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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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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师傅师叔到了一个新的地方,终于可以停下来歇息喘口气,她无疑是很感谢她的师傅的。
但在看到所到之处的城镇的名字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这种想法了。甚至她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变得惊慌,眼睛里有着深深的恐惧与迷茫。
“这个地方,你似乎来过?”
半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面的师叔瞧了瞧刻在石头上面的几个字,又转过头来看她。那个眼神高深莫测,带着一丝研究。
她一直都知道这位师叔的手段了得,武功也高强,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也没瞒着他。
“师叔,当日我就是在这个地方被师傅救活的吧?”
她的眼睛已经越过师叔,落在师傅的身上。
师傅是个典型的医者,一旦停止前进,她便会在歇息的地方扎营,开始为新的城镇里的人看病,这会已经忙得热火朝天了,隔个空就大喊叫他们过去帮忙。
不料,沉默了一会儿的师叔,又突然说道。
“当日找到你的地方不是这里,在隔壁镇子里的墓堆里。我想,应该以为你死了,就帮你埋了。”
“哦。”
她垂下眸子,脑子一团乱。她不知道埋了她的人是谁。有可能是南洛,也有可能是李瑾。两个可能性,一想到这里,她就想笑。
一旁的师叔见她神色不对,也没再细问下去,把她叫回神过来,两个人一起去帮忙。
师叔负责抓药,她负责包扎和包药,一时之间也忙得团团转。
她在给一个脑袋开了一个口的女人包扎时,一根糖葫芦掉在她眼前,未等她反应,一个扎着两个总角的黑乎乎的脑袋钻了进来,白白嫩嫩的小手摸着那根脏掉的糖棒,就想往嘴里送。
她见状,忙打落了小孩子的手,却把那个小孩子给惹哭了。
“额,你……不要哭啊……这怎么办啊?你再哭……我就……就……”
一群医患都围着她看,她被看得耳朵发红,但立刻被小孩子响亮的哭声震痛耳膜,有一瞬间的时间,她的耳朵只有轰隆隆的声音。
等听觉总算有点恢复,趁着师叔还没发火前,她赶紧捂住小鬼的嘴巴,一把将人抱起,冲出了帐篷。
“喂,你干嘛?只不过没糖而已。”
她在原本的家里,底下排行虽然有个妹妹,但他们的年纪都差不了几岁,也没有机会接触到其他的小孩子,对小鬼之类的烦心哭闹更加没辙。
见小鬼小嘴一嘟,拉长了嘴巴正准备哭,她赶紧抱着他冲向集市去。
寻到买糖葫芦的小贩,她像找人拼命了般,憋着一口气,马力十足,直超目标冲刺。倒是把小贩活生生吓了一跳。
“客……客官,买糖葫芦吗?”
小贩半天才回过神。她已经揪了一根糖棒,直接塞进小鬼的嘴巴里。
这下总算能安静会儿了。
她松了口气,累得够呛,明明没做什么事,却比替病患包扎更辛苦。
“好了,告诉我,你的奴仆呢?去哪里了,我找他们去。看你一身衣着,应该家境不错吧?”
她插着腰,俯下身,瞧着眼前的小不点。
大概四五岁,胖乎乎的小脸上张着一双星灿灿的眸子,小小的五官模糊可以看出日后的俊美胚子。
见她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小家伙倒是愣了愣,眼睛绕着四周看了一下,又将视线聚集在她身上,漂亮的大眼睛慢慢溢出透明的泪水。
然后,他张大嘴巴,猛地大哭了起来。
“小福,小环……你们去哪里了?灿英在这里啊!”
她被这个架势吓到,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反应,直到耳膜隐约有种快破掉之前,她赶紧又捂住了那张大哭的嘴巴。一时之间,眼泪鼻涕都掉在她手上。
即使被捂住嘴巴,小家伙也没停住,呜呜地抽泣着。
她忙把小不点又抱回去,寻找师叔师傅解决问题。
“师叔,师傅,救命啊。”
她仿佛抱着一个导弹,赶紧将小不点丢给师叔。
这个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师傅也忙完了,正收起药箱,在一旁歇着。
接住迎面而来的物体时,师叔还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瞧着怀里抱着的东西。
“这个……你从哪里拐来的?”
倒是她的师傅开口。她的师傅好奇地伸长脖子,在看清楚师叔怀里的小不点后,她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直到她对此进行解释,他们两个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
师叔拉长了声音,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小不点红润的小脸。他笑了笑。
“似乎哭累了,睡着了。”
第二天,她还没醒,耳边就已经有个声音,很大声地哭着,跟雷声有得媲美了。
实在睡不了,她只得睁开眼,先看了窗户外的阳光,再将视线转移到屋里,然后,是她睡着的床的里侧。
“又怎么了啊?”
一直自称自己为灿英的小不点已经睡醒了,正坐在那里哭着,两只眼睛都揉红了。
“灿英要回家,灿英要回家!”
“哦。等下就送你走。”
她无奈地挠挠头,起身去端洗脸水。伺候完小不点洗刷,她才给自己收拾整齐。
“可以吃饭了。”
听到师叔的声音,她刚好穿完衣服了,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小不点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两只莲藕白嫩小臂正对着她抬着。
她一看就知道何用意,只得认命,走过去,一把抱起小屁孩。
“告诉姐姐,你这个小子吃了什么,这么重的?都快累死我了。”
“灿英不胖。”
“怎么可能不胖啊?你知道姐姐我见过多少小孩子吗?我从没见过比你更胖的小孩子了。”
她抱着背上浑身婴儿肥的小不点,慢吞吞从沿着竹梯上走下楼。
等伺候完灿英吃饭,她赶紧去背着他去找家。
也怪这个小子,竟然藏着块牌子,也不跟她们说,等她决定不找了,这小鬼竟然拿出来了。
黄金打造的牌子挂在灿英的脖子上,一直被灿英的高领衣服挡住。
她拿着牌子过去。
上面写着灿英的名字还有地址。
她按着上面的地址找去,不到半天就找到了。
灿英的家就坐落在镇子上很繁华的地段,门口有几个门卫把守在那里。
一个写吴府的宅子。
灿英确实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子呢。
她走上前,跟凶巴巴的门卫说了几句,门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你等一下!“
留下这句凶巴巴的话,门卫就去里面传话了。
不到一会儿,她被人领着进去。
吴府看着不大,里面的装饰却内有乾坤。
她看着直叹惊奇,正打算瞧下屋顶的雕塑,却有人从厅后面穿了出来。
她原本笑着的眉眼瞬间凝固了,似笑非笑,表情奇异地很。
“我们还真有缘啊。”
她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但眼睛的冷意却被某人瞧见。
那人瞧着她这模样,有些感慨。
三年的时候转眼而逝,很多人都改变了,而眼前这个女人外表没什么变化,依旧保持着三年的年轻模样,只不过心态却似乎有所变化了。
她看着那个人端坐在主位上,态度不明,一向淡漠好不容易她哄得改变慢慢有些温暖的眼神如今却恢复到以前了,他漠不关心地瞥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转向她身边的灿英。
这个人却变了很多。
从前他的穿着都是淡淡的颜色,如今三年一见,这人身着艳丽的大红色,金色滚边的衣袖,浅紫色的下摆晕染出大朵大朵的玫瑰花,瑰丽的色泽衬托着他精致的皮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见那模糊带着讽刺的笑容。
“你倒是没怎么变呢。”
率先打破这个诡异的氛围的人却是南洛他本人。
许久没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她有些恍然。她想起那时候那个苦苦求着她的声音,那么低哑,带着深深的茫然和绝望。
“你却变了好多。”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缓慢地回答。
她的回答却引来一阵冷笑。
“哦,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求着你,你死我也跟着死么?”南洛阴阳怪气地笑了一会,淡漠的眼神瞥了她一眼,猛地将手边的茶杯砸向她。
她只觉得额头有什么滴下来,落在地上,渗进毛毯里,只留下红色的印记。
她直到很久才反应过来,才知道将手按在被砸出血的额头上。
“你的脾气火爆了很多呢。”
她苦笑着,抬眼盯着主位上的人看。
被盯着看的人面无表情,看见她流血,没有紧张,没有难过,更没有高兴,就只是表情麻木,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她嬉笑的脸,盯着她的笑容,直到她再也笑不下去。
“贱妾作为府里的主夫,仅代表吴府上下,谢谢你带回我走丢的孩儿,救命之恩无以回报,不如小姐今晚留下,等贱妾的妻主回府,一起感谢李小姐。”
南洛突如其来的客气,她难以适应,呆呆地望着他,不知道他何用意。
然后,她拒绝了,未等那人再次开口,她早已马不停蹄地逃出吴府。
南洛两个字,对于她来说,是个噩梦,那个人代表着她的过去。
一看见他,她就想起以前过的日子,她肉身的主人李风华的灵魂在她的身体哀嚎,她似乎看见了小小的李风华在寒风中挑着手,为自己一双长满冻疮的手涂药膏,最后忍不住哭起来。
她还看见长大之后的李风华沉浸在酒的世界里,伤心地再也不关心身边的一切,她看见李风华强烈的泪水站在寒风中苦苦支撑着,眼里充满了绝望。
南洛是她的噩梦,在她决心忘记李家的一切时,这个男人又提醒了她一切。
她不过是个懦夫,她不过是想找个地方逃避这个事情,为什么还是不行。
对南洛,不说愧疚,那是假的。
她有时候想想,南洛是她的初恋情人,如果那个时候她不是害怕地逃走,也许,她与南洛应该是幸福的一对。
但是是绝对不可能的。
南洛的身份已经俨然成为她心中的一根刺,对原身的李风华是,对贾珍也是。那个刺深深地刺在她的心头上,一拔它就生不如死。
所以,她只有选择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