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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番外二 ...

  •   来接你了

      “主夫,他现在还好吗?”

      “怎么可能会好啊。大夫都说药石无灵了。”

      “哎。真是可怜。嫁进来没多久,小姐便病故,这个家……都快散了呢。”

      两三个仆人,站在墙角窃窃私语,一边好奇地瞧着屋里。

      仆人目光所在的屋子是在整座宅邸中,是最偏僻的,位置是最不好的。

      屋子的木门紧闭着,里面视线一片昏暗,亮光只能射进几缕。屋里这几年来总是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汤药的味道。

      用屏风隔开的里屋,不时传来几声极力掩住的低声咳嗽声。厚重的床帐垂落在地上,将里面的人遮掩在床帐后面。

      里面躺着的人,颜容素白,原本粉色的唇也已经白得吓人。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活力风采,空空洞洞地望着床帐,嘴角的冷笑怎么都收敛不住。

      仆人以为他听不见,或者是认为他再也没有能力惩治他们,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了吧。

      什么叫可怜?

      他根本就不可怜。

      他轻笑了几声,喉咙又是一痒,终究还是忍不住,拿手帕掩住嘴,不住地咳嗽,声音连窗外的仆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想死的。

      他抓着被子的手紧了又紧。

      我儿是被你害死的,你这个扫把精,你一进门她便病重。当初我就不该听信那人的谗言,命人去你家下聘。

      哦,是他害死的吗?

      这个理由还真是可怕。

      在他进门的时候,他名义上的妻主便已经纳了几房的通侍,先把自己的身体掏空,又把莫须有的罪名强行降责于他身上,这对他还是真是不公平呢。

      他躺在床上,想着这几年的光景,好看的眉眼已经深深地皱起了。

      他突然想那人。他想回京城了。

      小家伙,你保重了。

      他的耳边恍惚听见了那人的声音,强行忍不住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留下来。

      李风华!

      如果,能再重遇那人,那多好。

      他揪着发痛的心口,眼前的景象已经慢慢模糊了。他的眼睛已经开始看不见了,面前全黑了,像天黑了一样。

      小家伙,我来接你了。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含着泪花,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梦里,他似乎又回到了他从小到大的家宅了。

      他从小便不受宠,他长得比他的兄长好看多了,可是那些人包括他的母亲,他们都瞧不见的。

      每一回,见到他,他们总会像长辈一样,摸着他的头,指着他的兄长,告诉他。

      青儿,你可得好好向你哥哥学习呢。

      青儿,你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学会了看账本了。

      青儿……

      每个人,口中都是念着他的名字,眼中却是看着他的哥哥君子恒。

      君子恒,这三个字,自成年后,更加憎恨。

      君子恒算账能力了得,连讨好人的本事也不小。只是第一次见面,第二次再见面的时候,都已经像熟人那般聊天了,甚至,各个眼中都会带上赞赏的神色。

      为此,他被自己的父亲逼着,君子恒学什么,他就必须得学什么。如果学得不好,或者学不会,或者君子恒用三天的时间学会了,而他还没学会的话,等待他的,只能是跪在父亲屋外,面壁思过几个时辰。

      夏日如此,冬日的时候亦是如此。每一回,他都会被冻得牙齿打架,缩成一团,在父亲屋外等待父亲的宽恕。

      那个时候,他心底就已经对君子恒恨得牙痒痒的。

      君子恒不仅有这些本事,他的七窍玲珑心还让他相中了一个又一个好妻主。

      望着君子恒与那个女人一脸幸福的模样,他就在心底发誓,他一定会找到一个比这个人更好的。

      结果,他遇见了。

      只是,错过了。

      君玉青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的衣服,又望着前面的宅府。

      有一个女人正站在那宅府的门口,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说话,如死物般安静地伫立着。

      他头脑中的一根紧绷的弦,在这个时候突然毫无征兆地断掉了。

      他拔腿便往前跑,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女人的身影。

      不会的,不是她的,绝对不会是她的!

      君玉青脸上带着笑,却满脸都是泪水。

      距离那女人还有一步之遥,他一直奔跑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他的眼睛睁得很大,极力想看清楚她的脸。

      在那女人转过脸,望向他的时候,他的嘴巴猛地张大,哗啦啦地大哭了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在这个女人面前哭得一塌糊涂,连多年多学的礼节都忘记了。

      这一刻,他只想哭个够。

      他的母亲骂他不成气候的时候,他没有哭。

      远离京城,嫁进那家人,被那里的人不顾脸面,指着他痛骂的时候,他也没有。

      但是,在这一刻,看见这个女人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大声地哭了出来。他哭得很伤心,带着满满的委屈,他想哭给这个女人看。

      他想让她知道,没有她之后,他有多想她,他有多难过。

      从他出生到现在,除了这个人,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到一个能这么温柔地对待他的人了。

      这个世上,再也无人能夺走他全部的心神。

      最初的一面,他躲在屏风后面偷看她。

      后来,第二次,他大着胆子,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面前,睁大眼睛,将她打量个透彻。

      第三次,他打扮地跟花一样好看,所有的人都赞赏他,连君子恒也用羡慕的眼神望他。可他的眼光只落在这个女人身上。他要她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眼底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她始终无动于衷。

      他难过地想死,将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暗地里骂个透彻。可是,他还是想念这个女人。

      女人却是笑着望着他,任由他哭着。

      他忍不住,走上前,扑进这个女人的怀里,将脸上的泪水鼻涕全部都擦在她身上。

      “哭吧,尽情地哭吧。”

      女人的手很温暖,手徐徐地抚上他的发顶,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

      他偷偷睁开已经哭肿的双眼,悄悄望向头顶的女人。

      女人正歪着头,嘴角带着一抹浅笑,目光落在他身上,眼底带着满满的无奈。

      “不哭了吗?”

      他偷看她,却被她抓个正着。

      他脸一红,想退出女人这个温暖的怀抱,却被人死死地抱紧着。

      他疑惑地又看向她。

      女人却是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神温和地望着他。

      “想跟我一起走吗?”

      他一听,愣住了。

      “我……不能跟你走。”

      他猛地想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还是别人过了门的夫郎,怎么都不该跟她走了。

      他挣扎了起来。身体却被人死死地按着,无法挣脱这人的控制。

      他听见这人说道。

      “嫁给我,做我的夫郎,好吗?我一生未娶夫,也未有子,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我啊……听见了你在叫我了……我听见你说,你想我了。”

      他的身体一僵,又是一愣。眼睛带着不可置信,瞪着她。

      “你怎么听见了?”

      他知晓,现在的李风华不可能是这个人的。那人身上的气息,对待他的态度,素来观察入微的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结果,这个女人却是摇摇头,无奈地点了点头他的额头。

      “现在别提这个了,你可愿跟我走,做我的夫郎,与我一生一世呢?如果不愿的话,那我便自己走了。”

      马车如同当日那般,停靠在前面不远处。赶车的马夫已经探过头,望向他们这边了,明显是在催促女人上马车了。

      你要去哪里?

      去一个我不认识地方。

      还回来吗?

      也许吧。

      他突然挣扎着,在女人放开他的时候,他猛地抱住了她的腰际,死都不肯放开。

      他不要再有那样的对话了。

      这个女人不会再回来了,他不要再等她了。他要跟她一起走。

      女人笑了笑,摸着他的脑袋。

      “那就走吧。到时辰了。”

      她牵起了他的手,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望着他的目光,没有任何的讨好,只有宠溺与无奈。

      他要的就是这种!不在乎他的身份,只把他当成一生陪伴在彻的人。

      “擦擦脸吧,哭得跟小猫一样,脏兮兮的。”

      女人嘲笑着,拿着手帕,轻柔地将他的眼泪都抹去。

      他扬着笑脸,跟随着她上了马车。

      从此之后,他便要冠上她的姓氏,做她的夫郎了。

      进屋的仆人端着药碗,掀开了床帐,都吓得跪在地上,尔后慌慌张张地跑出门,嘴里嚷着。

      “主夫去了。”

      屋里,床上的人眼睛紧闭,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小家伙,我来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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