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光亮》灯影牛肉

8、归家前夕

　　吃完中饭的高亦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朝着设计院旁边的小花园走去，而是难得的发动了那辆有名无实的黑色别克轿车，当一串尾气散尽后，站在不远处的王浩对身旁的白亦明说道：“发现没，亦晨最近有变化。”
　　“什么变化啊，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你看啊，他来咱们院里也有半年多了，我从没见他碰过那辆车，可这一段儿时间他竟然临幸了这车两次，而且以往这个时候他都会一个人坐在小公园的长椅上发呆，雷打不动。”
　　“他又不是圣人，有变化太平常了啊。”白亦明不以为然的说道。
　　“不对。”王浩仍有些不死心，正在疑惑思索之际，却被白亦明一把搂过了脖子，“走吧，你丫当初没上刑侦大队，真是白瞎了你这一身唔唔喳喳的好奇心了。
　　高亦晨绕了一圈之后，终于将车稳稳的停在了海尚购物广场的地下停车场。
　　他记得第一次来这儿还是被朋友硬拉过来的，在云南的那两年他几乎就没怎么逛过商场，回来以后也是很少光顾，除非是有特别的需要。
　　果然出了电梯门，一股人潮卷着热浪扑面而来，顿时让他有些不自在，不过幸好男装这一层的人并不是太多，很快他就进入了状态，只是偶尔还需承受一下人来自与她擦肩而过的年轻女孩儿们瞟来的或欢喜或疑惑的目光。
　　终于他在一件黑色的翻领风衣面前停了下来，“先生，您好，要试试吗？”一位气质不错的小姑娘礼貌的问道。
　　“麻烦找一个185的。”高亦晨温和的说道。
　　“先生，这边请。”小姑娘一边拿着衣服一边把他引向试衣间。
　　当高亦晨从试衣间出来的一刹那，小姑娘脸上有种掩饰不住的惊讶，这件风衣穿在他的身上真的是太适合不过了，整个人透出一股英气，太精神了。就连此时路过的顾客也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自觉的也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好久都这么用心的选过衣服了。“帮我包起来吧，就这件了，谢谢。”
　　小姑娘娴熟的把衣服包了起来，递给他的时候貌似还有一点恋恋不舍，但随即又很专业的对他说着：“欢迎下次光临。”
　　高亦晨在回设计院的路上不知瞟了副驾驶位置上的衣服多少眼，他望着前方的大路，忽然嘴角完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对这个熟悉的陌生城市中的热闹开始有了亲近感。
　　回到院里，屁股还没挨着椅子的小高同志，就被半路杀出的王浩一把拽到了茶水间。
　　“喂，怎么了这是？”高亦晨被他夸张的动作弄的一头雾水。
　　“你手里的衣服是给谁的啊？”王浩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自己的啊。”
　　“喔喔喔，老实交代吧，你是要去相亲啊还是谈恋爱了？”王浩满脸堆笑的看着一脸错愕的高亦晨问道。
　　“你不会一路着急忙慌的把我拽到这儿就是为了问这个吧？”
　　“对啊。”
　　“我还以为中午这一会儿院里发生什么大事了呢。”
　　“怎么样，怎么样，恋爱还是相亲啊？”
　　高亦晨看他一脸八卦的样儿，真是憋不住笑了，“哥们，你想多了。”说完拍拍王浩的肩旁转身出了茶水间。
　　“不可能啊。”王浩望着高亦晨的背影自言自语着。
　　“什么不可能啊，我就说你想多了吧，晚上海鲜自助，别抵赖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白亦明兴奋的对着一脸不死心的王浩说道。
　　坐回椅子上的高亦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王浩刚刚的行为，可这一次他没有觉得好笑，而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这几年是不是真的有些不正常啊。
　　梓星这几天有空就在琢磨回家的时候应该怎么跟父母叙述她和高亦晨的事儿，要怎么演才能不被怀疑呢，毕竟他们不是真正的情侣。
　　她本想找高亦晨商量商量，可不知怎的那家伙这几天下班回来后就直接钻进了卧室，很少出来，梓星只当他工作太忙也没好意思打扰他。
　　可今天的她实在是忍不住了，眼看归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两个人不能真的临场发挥啊，还是要培养出点默契，不然肯定会被人看穿，所以她决定去找高亦晨谈谈。
　　只可惜勇气于她每次都在最后关头的时候消失殆尽，半个小时内，她借去厨房倒水来来回回在高亦晨门口穿梭了7次，而每次透过门缝瞥见的都是一脸认真的盯着电脑的高亦晨，这让她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难道要对人家说：“你先别忙了，陪我彩彩排吧。”不行不行，脸是有多大啊，让人家放弃工作来帮自己演戏。
　　其实梓星还真的是误会了，高亦晨这几天的确在忙，但却不是忙工作，而是忙着上网浏览各大酒行、烟草业、茶叶及化妆品的网站，虽说是演戏，可他竟有一种错觉像是真的要去拜访自己另一半的家人，尤其回到家坐在桌子前摊开图纸或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时，脑海中总是蹦出一副登门拜访的画面，所以他才会不自觉的点开那些平常根本就不会开的网站。
　　而就在卧室里的梓星正来回踱步转圈纠结之时，一阵悦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继而是几声清脆的敲门声。
　　刚才还像一只无头苍蝇嘤嘤乱飞的梓星听到响声后，脚步还未站稳，请进二字已经脱口而出了，心里不住的想：来得太妙了。
　　门开的一瞬间梓星有些恍惚，因为她看见高亦晨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睡衣双手插兜带着些许慵懒的味道斜倚在门框上，她向来对帅哥就没有抵抗力，虽说已经过了花痴的年纪，但是对于常年单身的她来说，眼前这个大帅哥确实是个极大的诱惑，尤其是那两条大长腿。
　　还未待她调整好慌乱的情绪，高亦晨的一句：“你现在有空没，咱俩聊聊呗？”让梓星激动的有些结巴。
　　“好啊，聊~~聊聊。”
　　说时迟那时快，梓星顺手抓过电脑椅上的一个抱枕递给高亦晨，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了床右侧的地板上，手一边不停的拍着身旁的空地嘴里还一边招呼站着的人，“过来啊，坐这儿。”语气中透着孩子般的欢快。
　　高亦晨被梓星一气呵成又有些小朋友的动作逗乐了，忍不住笑着问道：“坐这儿聊吗？”
　　“对啊，你靠过来试试，很舒服的。”
　　看着梓星认真又期盼的眼神，高亦晨也索性很痛快的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旁。
　　“这个你靠吧，我一大男生就不用了。”就在他刚把抱枕递出的一瞬间，只见身旁的人迅速的在被子底下抽出了一个跟他手里一模一样的。
　　“它们是一对儿，嘿嘿，你的那个是女孩儿，我的这个是男孩儿。”
　　听完梓星的话，高亦晨才注意到自己手里的抱枕上面是一只穿着粉色衣服的兔子，而梓星手里的是则是一只蓝色的小老虎。
　　“般配吧？”
　　“也不是一个品种啊，再说兔子见到老虎还有命了吗？”高亦晨有些无奈的答道，殊不知他已经不知不觉进入到了她的圈圈。
　　“这你就不懂了吧，就因为在动物界，它们没办法在一起，所以我才努力的让它们在人界里做一对神仙眷侣。”
　　听罢，高亦晨要笑不笑道：“好吧。”
　　你想聊什么呢？梓星假模假样的问着身旁的人。
　　“讲讲你的事吧。”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很想知道那年趴在韩晓肩膀哭的梨花带雨的她、在泰山之巅拥抱日出的她究竟经历过怎样的心路历程，尽管他从来不是一个八卦的人。
　　梓星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还蛮可爱的，索性也就放开了，她起身去冰箱拿了几罐啤酒，顺手递给了高亦晨。
　　“光说多没意思啊，咱也应下景，你真要听啊？”她又确认了一遍。他清晰的看见了她眼里那股澄澈的期待。
　　“当然。”
　　“那你可要做好准备，很长的。”
　　高亦晨举起啤酒碰了碰她的，示意可以开始了。
　　可梓星像想起什么似的，忽的站起身，很快这个小卧室就笼罩在一片柔和的橙黄色灯光之中。
　　捕捉到了高亦晨眼里一闪而过的疑惑，梓星笑着解释道：“我总觉得这样的光很温暖。”
　　高亦晨不禁感叹道：“真是个奇怪的姑娘”，但后来的他也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床头灯所散出的昏黄的光。
　　两个人就这样背靠着床席地而坐，有点把酒言欢的意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好像多了一些朋友间的亲近。
　　“我从小呢是和奶奶一起长大的.......”梓星讲的不亦乐乎，高亦晨听的也不亦乐乎，两个人一会哈哈大笑，一会又眉头紧锁。
　　当梓星手中第三罐啤酒见底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晕乎了，按她平时的酒量第二罐结束就应该歇菜了，许是今天讲的尽了兴才挺到现在。
　　她迷迷糊糊的转过头，看见温暖灯光下那个人温柔又深情的眼神，直到多年后这幅画面依然清晰的在她脑海中徘徊，尽管知道彼时他的柔情不全是她的。
　　“嘿嘿，你真好看，但是别这样看着我，要死了，哎~呀，难~受。”她一边断断续续的嘀咕，一边清晰的感受着此刻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就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一样，她已分不清到底是酒精还是眼前的人让她现下如此难受。
　　就在沉睡前的最后一刻她发现自己已经深深的醉倒在他幽深的眸子里，于是不受控制的把头靠在了高亦晨的肩膀上，眼睛好像已经睁不开了，但拿着啤酒的手仍在空中挥舞着，嘴里吐出来的也已经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语言了，但模糊中他还是听见她说：“我不想让粉兔子像我一样孤单，所以找了一只老虎保护它，保护它…….。”
　　它字的尾音还未完全发出去，世界突然间就安静了，高亦晨侧头一看身边的人已经睡着了，脸红扑扑的，但气息却很稳，看来是真的喝醉了，也说累了。
　　“还真是够快的。”嘴角不觉浮现出一丝和煦的笑意。
　　他转过头将手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而后把拿着空罐子的手搭在了自己曲起的一条腿上，眼睛望着窗外的夜空若有所思，耳朵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她沉稳匀称的呼吸，清亮的月光透过玻璃打在了他们身上，这一刻静谧美好。
　　看着她靠在自己肩上睡得那样安静踏实，他的心里甚是满足，他不忍心破坏此情此景，可为了让她睡的舒服一些，他还是慢慢的站起身轻轻的把她抱起又轻轻的把她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他就着盖被子的姿势近距离的静静望着熟睡中的梓星，没想到小的时候她竟是个那么淘气的姑娘，爬树、和泥巴、和男孩儿们一起打群架她竟都干过，可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让曾经如此顽皮的她流过那么多眼泪，今天的梓星对他讲了那么多自己的糗事，甚至跟他分享了初中时与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男生擦肩而过的心痛，却对那段他很想知道的往事只字未提。凝视片刻后，他用手轻轻的将她额前的一缕碎发拨至耳侧，而后慢慢的直起身体，轻轻的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