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千年》微沤

2、世事轮回

　　春风又绿江南岸。
　　溯溪山下的酒肆一年中最忙的时节就是这种初春的雨季，浓郁的酒香伴着淡淡的青草味，给人一种浑然天成之感。
　　“师妹，你看我说得没错吧，这个时候下山，绝对是正确的，哪怕回去被师傅骂上一顿，也是值得的。”
　　“都说了别叫我师妹，我现在是男的！”一个穿着水绿色长袍的清秀小生对着身边的人抱怨着，“哎，江师兄，师傅不让你喝酒!”
　　“酒肉穿肠过，桑弥，你不说我不说，师父怎么会知道呢？”另一个略显成熟的男子一边拿着酒一遍打趣地说道。
　　桑弥看着身边只顾着喝酒的师兄，无奈的叹了口气，师兄比自己早几年来到溯溪山，一直跟随师傅修炼，功夫自然不在话下，只是这爱喝酒的毛病实在是改不了，亏他是个人才，而师傅总共也就她和师兄江罗两个徒弟才没被赶出师门。看着师兄陶醉于这杯中之物的样子，桑弥便悄悄溜走去别的地方了，好不容易下山一次，她可不想看师兄喝酒，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时光。
　　大雨过后，整个溯溪山都给人一种清净的感觉，没有了以往的喧嚣，连空气中叫卖的声音都显得格外香甜。溯溪山的山脚下是一条名叫溯溪的河，河水的源头在山脚，而河的尽头在山顶，六岁那年来到这里的时候，桑弥一直对于这件事耿耿于怀，但是不管他怎么问，师傅都闭口不谈，时间长了，也就渐渐没了兴趣。
　　“公子，买朵花送给心仪的小姐吧。”
　　“这花多少钱一枝？”桑弥笑着问道
　　“六文。”
　　“好，那我买一朵。”
　　“万一师兄喝醉了，回去师傅责备，至少这还可以小小的安慰一下师傅。”想到小时候师兄每次下山总会喝得烂醉，而小小的她又要总是偷偷把师兄抬到山上不让师傅发现……真是锻炼了身体，为以后刻苦的训练打下了基础……
　　“小偷啊，偷东西了！”突然，人群里传出了一阵惊呼，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妇女指着一个方向大叫道。
　　“小偷？看我怎么……”一边的江罗一下子拿起剑准备仗义出手，来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没想到猛然间站起来酒精上头，只好又赶忙坐了下来。
　　桑弥看着师兄无奈的笑了笑，扔掉手中的花，右手掌中一把竹子做的弓隐隐泛着光，“青鸟……拜托了……”
　　白雾缭绕的溯溪山半腰，桑弥站在青鸟上面，俯瞰着整个溯溪山角，却没有发现有四处逃窜的小偷，“不应该啊，怎么会看不到小偷？”突然间脚底传来的一阵煞气让她一下子没有站稳，在半空中踉跄了一下。就在她发呆的那一瞬间，右脸颊一阵刺痛一下子让她有了危机感，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是谁？有本事给本姑娘出来！”桑弥徘徊在半山腰，脚底的煞气慢慢蔓延到四周，一点一点越发浓烈，“到底是谁？！”桑弥知道这股煞气来得不寻常，而且，她根本不是这股煞气的对手……
　　“桑弥，千年不见，你连我都不记得了？看来你在这人间日子过得倒是有滋有味啊……”一阵带有磁性的声音似乎很远，又仿佛很近，传到桑弥的耳朵里，随之一阵巨大的煞气在桑弥的眼前慢慢凝聚在一起，青鸟的灵力似乎有点招架不住，整张弓都在微微颤抖。
　　煞气渐渐散去之后，在桑弥眼前的是一位美少年，一头泛着祖母绿颜色的黑色长发几乎遮住了半张脸，，隐约可见那半张脸上的纹身泛着银白的光线，而他的一只眼睛，狭长的眼线，明显的双眼皮，一身黑色的长袍，领口处的动物皮毛看不出材质，只是随风飘动着……
　　“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你偷了人家的钱包？”桑弥也顾不上什么礼节，直接举起手就指着他，“说，是不是你？”那男子只是微微一笑，“桑弥，你对我还是那么无礼……“他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脸颊划过，一边邪魅的看着桑弥，“只是灵力削弱了不少，这样都能被我伤到，还有，穿着这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男人衣服，实在是……”
　　桑弥看着他从头到脚一副嫌弃的样子打量着自己，气不打一处来，“青鸟！”说话间，青鸟被握在手中，她整个人漂浮在空中，手中的箭顿时瞄准了眼前的男人，“姑奶奶我管你是谁，真是的……快点把钱包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黑衣男人冷笑着回应，“我穷奇，从来不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倒是你，何必再装模作样当个好人……”他修长的手指间煞气喷涌而出，包围了桑弥，“还有，你的弓，什么时候变成青鸟这样没有战斗力的东西了？”
　　在煞气的包围下，桑弥清楚的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苏醒，她的眼前，有个男人的脸在慢慢清晰，而那个人，不是眼前的人，也不是江罗，也不是师傅，是另外一张不允许她忘记的脸，而那个叫穷奇的人，似乎在窥探她的秘密，似乎在喊她，而他似乎也看见了那张脸，而且还很生气……失去意识之前，她仿佛看到自己一身白衣，她仿佛看到有个人将她从那团煞气里救了出来，那个男人，似乎心有不甘的离开了。
　　溯溪山上，师傅，师兄，在一旁紧张的守着，“你呀你呀，你看看你！哪一次出去不是给我惹点麻烦回来！”白色长须的老头一脸气愤的看着江罗，“恨铁不成钢！我真的恨铁不成钢！”“师傅……我错了……”江罗低着头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你说说看，要不是半墨公子出手相救，你怎样都弥补不了这个错误，你师妹，大概就要被魔君杀了！”“师傅，我知错了还不行吗……”
　　房间外，他双眼微闭，感受着这来自人间的风，人间的空气，如果刚才晚一步，那她体内的记忆，就会被强行唤醒，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连重新遇见她的资格都没有，宿命的轮回就会被打乱，她就会之际成为魔君穷奇的新娘，还好，在她的记忆里，十夜还是那么清晰，那么令她难以忘记……不知道是应该开心还是难过……
　　那天，凌霄天上，他看着她无奈的眼神，“十夜，是不是你从来就是这样令人难以捉摸？你的承诺，是不是从来就这样不值一文？你到底爱过我多少？”他就那样看着桑弥的眼神，看着她坠入轮回，看着她满心的话想说却说不出口……曾经闻花开入林寻梨花白，而今却只剩一行淡淡的青苔在那里诉说着以往的点点滴滴……夜风吹过，吹散了他满头的黑发，吹开了发尾纯黑的发带，就在他回头准备去捡起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站着……
　　“师傅说，是你救了我……”
　　她就那样朝着自己走过来，苍白的脸色，雪白的衣服，一如千年前的时候，只是神情里多了一点俏皮，少了些许忧愁，这让他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桑弥弯下腰，轻轻捡起掉在地上的发带，“给你，”她笑着对眼前这个叫做半墨的说道，“师傅还说，你是那个可以带我找到自己身世的人，让我和你一起走，真的吗？”她走到他身边，轻轻说道，“半墨，这个名字真的是好奇怪，半墨，半墨，半对十，而墨是天空的颜色，你不会有一个兄弟叫十夜吧？”桑弥眨巴着眼睛问着半墨，神色里尽是少女的调皮。
　　“呃……算是……吧……”半墨看着她，半天才回过神来，为她偷偷逃离凌霄殿的那一天，月亮下的昙花开出彩虹色的那一天，以为再也不见的那一天……那些日子以来的难过，折磨，因为她这简单的一句话，都变成了值得……
　　“桑弥，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愿意和我走吗？”
　　“虽然……我和你才刚认识，但是，师傅相信你，而我的心里，似乎也有一股力量在让我相信你，所以，我听你的！”
　　那天晚上，溯溪山上的星光绵长，蔓延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而谁都没想到，再次看到这样的星光时，时间已经改变了太多太多的灯辉摇曳……
　　“师傅……”江罗看着师妹和一个只认识了几天的人背着行囊渐行渐远，忍不住内心的疑惑，看着一旁的师傅欲言又止。
　　“放心吧，他们还会回来的，江罗。”
　　“桑弥，我不知道让你这样离开到底是对是错。在不久的将来，你也许还会回到这座溯溪山，也许我们的师徒缘分也只能到此为止。桑弥，千年之前，当我还是一个小徒弟的时候，看到那时的你从凌霄天直直坠下，虽然沾满鲜血，却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风景。我从没想到有一天能成为你的师傅，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尽管你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我就知道，你就是那时的女子……我这一生，有你和江罗两个徒弟，就够了……”溯溪山又下起了小雨，缠缠绵绵，丝丝缕缕，那份酒香在雨里显得越发醇厚……
　　“师傅，你怎么哭了……”一旁的江罗看到师傅的眼角，似乎有泪水顺着不多的雨水慢慢淌下……
　　而在此刻的魔界，穷奇一身血红，瘫软在地上，心有不甘的看着房顶……“魔君。”一个妖娆的声音带着七分媚三分柔从门外传来，“滚开！”穷奇的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威严，他修长的手指握着的一只绿玉杯子也在一瞬间破碎。门外顿时安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希望大家喜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