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chapter 18 邂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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瑰和宫。
灵界三宫之一，以红色为记。
长长的宫道，联结着两边层错迥异的宫殿，迂回曲折。
这里比我家大多了，像迷宫一样！父亲哪里去了呢？怎么一眨眼就跟没了？
我抱紧沉重的古琴，一个人不停地往前走，心里有点害怕。两旁走过的侍卫都板着脸，看起来很可怕，应该都是灵力很高的人吧！父亲告诉过我，不要接近灵力很高的人，否则后果很严重。于是我没有问路，只是不停地向前走。
宫道的尽头忽然间豁然开朗。
大片大片的青草地上，种满了一簇一簇火红色的玫瑰，钩心斗角的凉亭散落其中，如丝带般的清澈小溪淙淙蜿蜒而过。
这是……一大片玫瑰园！
园子里很空旷，只有一个少年懒懒地靠着枫树，他背对着我，手中把玩着一团柔红的光团，一会儿变成圆型，一会儿又变成星型，掂在手里弹跳着，那红色的星星就一直在他指尖淡淡发光……
我眨眨眼，慢慢地穿过玫瑰丛走过去。
“大胆！”忽然那少年惊鸿般跃起，手中的星星化成一把红剑，眨眼间人剑俱到，已稳稳抵在我喉口。
“啪——”的一声，我手中的古琴跌到地上，人也摔了下去，惊得呆若木鸡。
那少年浅浅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撤了剑。
“你是新来的琴师？”他问。
“恩。”我低头，不敢看他。
一只白皙的手伸到我面前，那少年温和地笑了起来：“没摔疼吧。来，我扶你起来。”
他的声音是如此随和，我不禁抬起了头——
和风中，那少年正俯低身子看着我。他一袭白衣如霜，长长的淡红色头发微微卷起，俯身的时候有几缕发丝滑落到我脸上。他柔和地微笑着，削葱的脸颊白皙如玉，凤眼眉梢轻挑，睫毛又黑又翘，更衬得浅红的眸子迷离而漂亮。
我伸过手，那少年一把拉起我，又捡起掉在地上的古琴递还给我。
“瑰和殿在东面，你走错了。”他指着东边最开阔的一座宫殿说。
“谢谢。”我回了一个微笑，抱紧古琴连忙转身往回跑。
心咚咚跳，飞快地跑到足够远的地方，我才敢慢慢地停下脚步。
张开手掌，上面有一道细细的血口子。刚才跌倒的时候，玫瑰上的刺割破了我的手，我往手上呵了一口气，轻轻地揉了揉伤口。
不觉又回过头望去。
青青的草地、火红的枫树、满园盛开的玫瑰。
可是，那少年，已经不见。
瑰和殿，瑰和宫的主殿。
还好我没有迟到，我赶到的时候，所有与我差不多年纪的人都已经端正地跪在地上，我看见父亲坐在一旁向我使眼色，于是我悄悄地跪到最后一排。
父亲是瑰和宫最出色的琴师，所以坐在席位上。明天起，他将离开这个宫，前往灵界的灵祖冢封印，今天是最后一天。
而我，是第一天进宫。
“王到——”门口的侍卫嘹亮的嗓音响起，接着是兵器落地伏拜的声音。
我低着头，安静地等待。
门口走进来几个人，从容地从我身边走过。我伏着身子只能看见他们的衣摆，他们之中有四五个穿着青衣，一个穿着绛红衣服，还有一个人身着白衣。
他们无声地走到殿前。
便有一个人道：“花玥大人让你们全都起身，抬起头来。”
我循规回礼，站起身来往前望去——
殿前的正中央，一个高挑的少年正转过身来，一袭洁雅白衣，精致的脸庞柔和恬静，淡红色的长发此刻用簪子斜斜地拢了起来，仅留一束卷发垂至胸前。
我心一颤……正是刚才见过的少年！
白衣少年的目光缓缓扫视了一圈，然后柔和地开口：“从今天起，你们就是瑰和宫的臣子了，你们中的绝大多数将成为今后这个宫的核心，希望大家永远记住自己是瑰族的子臣，永远守护瑰族的土地和子民。”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着高高在上的威仪。
“臣等以自己的灵魂发誓，永远守护瑰族的土地和子民！”小小的我们举起手发誓。
“恩。”那少年点点头，侧过脸对身边的绛衣少年道：“离珏，后面的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是。”绛衣少年微微颔首，“躬送花玥大人。”
花玥只是点点头，便缓步向大口走去，走到我身边，却停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他看着我问。
我说：“我叫宿鸢，归宿的宿，飞鸟为鸢。”
他柔和地弯起一个笑容：“手上划破的口子，等下让疗者替你疗下伤，琴师的手是很重要的。”说完便起步离去。
我一下怔在那里。
受伤的手，我一直藏在衣袖里，没有抬起。
那人却又如何知晓？
那个人……叫做花玥，瑰和宫的王。
我见到花玥的那一天，我10岁，他18岁。
入宫仪式结束后，父亲没有带我直接回家，而是带着我爬上后山。
正是落叶季节，日暮秋风起，清霜醉枫叶。
父亲最爱的就是这片枫林染红的山。
站在山顶，我不禁极目远眺，日已西斜，绯红的霞光映得远山近空一片绚丽，苍穹中是泾渭分明的三种色彩，我头顶的天空是红色的，西南边是黑色的，北边却是蓝色的，此刻三色苍穹染尽光晕，煞是迤逦。
父亲曾经告诉过我，这三种色彩分别代表着灵界的三族：我头顶的红色代表瑰族，瑰王花玥；黑色代表芋族，芋王茈绛；蓝色代表洺族，洺王末夜。天空中每种色彩的范围和变异，便代表着每个族的领域和势力变化。
在很久之前的灵界，原是没有三色苍穹的，历届都只有一个王主宰灵界。
然而灵界的领域一点一点扩张，到了上一任王主宰的时期，灵界已经处于混乱的边缘。于是王便在魂飞魄散之前想了一个办法，将灵力分别注入三个少年身上，并将整个灵界一分为三，以期平息灵界的混乱。
这三个少年，便是现在灵界三族——瑰族、芋族、洺族的三个王。
飒飒秋风中，父亲始终背着手站在我旁边。
“孩子，你对瑰和宫的印象如何？”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
我眨眨眼睛：“很漂亮。”
“恩。”他轻吟一声，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是嘛……”后面两个字像是在自言自语，几乎听也听不见。
我好奇地抬头看父亲，他的目光始终定格在遥远的天际，神色忧郁而凝重。
“答应我，这个宫再漂亮，也不要对它动感情。”很久，他淡淡道。
“为什么？”我问，今天的父亲有点奇怪。
天空飘过一丝风，吹落无数红叶，叶落似蝶。
“孩子，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家族能够在灵界世代长存吗？”隔了一会儿，父亲轻声问我。
我摇摇头：“不知道。”
“那是因为我们都懂得冷眼旁观。”他慢慢地说：“像我们这样灵力微弱的人，要在这混乱的灵界存活，就不能有感情。什么都可以隐忍，就是不能有感情，因为有了感情，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摇摇头：“我还是不太懂。”
“你以后会明白的。”父亲转过头来，和蔼地摸着我的头：“记住，每一任的王都不简单，无论与王多么接近，做一个臣子该做的事。”
我点点头，似乎是明白了。
最后一丝晚霞坠落，凝成父亲双眸中执着的光，满山的红叶飞舞，翩翩于畔，沙沙声响，隐隐其声。我抬起头仰望，三彩的苍穹，已爬上数点星光，慢慢沉入远山……
作为新进的琴师，我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每天被琴院的老先生逼着练习琴谱，一首接一首，一遍接一遍，不能有错。
按照先生训诫的，花玥大人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将我们招去弹琴，所以我们要时刻准备着。
转眼之间，一年已尽。
入夜，我一个人坐在琴院的亭子里，静静抚琴。
我的双腕上各自绑着一块石头，手已经沉得抬不起来，每每弹不了几个音，琴弦就会“哐——”地一下被我压垮。
我轻吁一口气，心情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除了这两块石头，其实这样的夜晚还是挺不错的，用不着弹先生拼命塞给我的曲子，有时间琢磨一下父亲给我的曲谱。
稍稍偷懒了一下，我双手按上琴弦，重新弹拨起来。
“哐……”没过多久，手又掉了下来。
“这么晚了，又被先生罚了？”一个高贵惬意的声音笑起来，身后，有人缓步走进院子。
我不觉转过脸，一个高挑的少年已经走到我面前。
“花玥大人？”我没想到来人竟是瑰王，猛地一惊，整个人忙依着礼规跪拜下去。
“无需多礼。”花玥随意地摆了摆手，盈风满袖，“我是听到你的琴声，随便过来看看的。”
我重新坐了下来。
花玥掂起我手腕上悬着的石头，温和地笑了笑：“你的耐力很差吗？”
我无辜地点点头。在新进的一班琴师中，我的琴艺是最高的，但是灵力是最弱的，常常在连续几个时辰之后，手指僵硬地无法继续弹下去。为此，先生总是罚我在白天的练琴结束后，挂着石头多弹3个时辰。
“恩，该罚。”他轻笑起来，“不过不要冻伤了手指才好。”
“我会小心的。”我静静地说。
“你弹的是哪首曲子？”花玥缓缓问，“我似乎没有听过这个旋律。”
“《掬琬》。”
“掬琬？”他浅浅颔首，似在心中回味，然后走出亭子，手心拥起一团红光，刹那之间化成一把发光的红剑。
“花玥大人……？”
“你继续弹。”他泠然转过身子，白皙的脸在红光中微微发亮，“我正好找个人陪我练剑。”顿了一下，他说，“最近离珏不在，以后每天晚上，你都来为我弹琴吧。”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chapter 18 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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