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君侧》顾白曦

20、第十九章

　　曦头靠在床边，任由一个婢女给她上药，而她怔怔出神。
　　她在路上遇到了小郑子，是他把她送回来的，不然她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百里浓墨起兴的一次狩猎，太后就借此杀她，这中间有多少玄妙，谁人可知？
　　记得小郑子离开的时候那复杂的目光和一腔的幽怨，愧疚布满她的全身，她甚至想如果她那天要是不去惹龙跃，那龙跃是不是就不会打她了。
　　不，即使龙跃不打她，太后也不会饶过她的，她是那天证明她不在的证人，如果那天她认了罪，恐怕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姚香。
　　姚香的下场只会死得更惨。
　　白曦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在庆幸，庆幸那天惹了龙跃，庆幸那天没有认罪，庆幸百里浓墨及时回来了。
　　“娘娘，您的脚，奴婢给您找太医去。”迎烟说着，就小跑了出去，
　　正想着，太医来了，一番摆弄已经到了后半夜，白曦遣散了侍候的婢女们，吹熄了烛火，独自趴在床上，毫无睡意。
　　夜阑人静，此时白曦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声音，似又下起了雨，她从床上爬起，光着洁白的天足，打开门，悄悄的露出一个小脑袋，外面果真下起了小雨，撑了伞，漫步在湿漉漉的大地上。
　　她靠在桥边，半仰着脸，看着黑沉沉的天空，是那么的低，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得到，实际上，她也那么做了，把手伸向伞外，清凉的雨滴滴落在手心里，空气中无比的清新，有时风吹在脸上，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分外舒服。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争着闹着要给姚香报仇，最终却没有结果。
　　“事情总会有个终了的。”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曦扭回身去瞧，他没有打伞。
　　这次白曦没有被吓到，却甚是紧张，却装着淡定的给百里浓墨请了个安，撑着伞走过去，让百里浓墨进到自己的伞下，自此就沉默着不说话，静静的看着雨水敲打着湖面，倒是百里浓墨先开了口。
　　“你在想什么？”
　　白曦笑道：“我在想我这样算不算是保护了您呢？”她对着百里浓墨眨眨眼睛，一双清亮的眸子带着笑意。
　　百里浓墨皱皱眉，“你倒是个机灵鬼。”
　　白曦苦涩，机灵么？要是机灵就不会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皇上您手握王爵，口含天宪，心累吗？”
　　他一掌扫过白曦的头顶，伞被那想打的气流震得飞出去，他的眼里划过一道深沉，幽冷的雨夜里凌厉的目光直逼向白曦，他道：“从来没有人像你如此大胆，首辅大人的明珠果然不同凡响。”
　　当然不同凡响，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本就不同凡响了，本想着要反驳回去，但是看到他眼底的阴霾，恍然发现他是皇上，他手握王爵，口含天宪，在这古代自己已经树立了很多的敌人，断然不能再犯糊涂了。
　　白曦嘿嘿一笑，道：“我的牢骚发完了，至于是不是不同凡响，我来到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件不同凡响的事情了，还有，你救了我两次，不，三次，我还没有跟你说谢谢呢，”她顿了顿，“谢谢你，百里浓墨。”
　　他浑身一震，冷声道：“你不必谢朕，救你你是会付出代价的，终有一天，你会还完这个人情，你不必着急。”
　　哎，总是打击人，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道谢只是前菜好不伐！
　　白曦将跌落在地上的雨伞捡起，重新撑在百里浓墨的头顶上，眼睛弯得像是月亮，“走吧。”
　　没走几步她却被百里浓墨拉住，只见他盯着白曦的光滑白洁的天足的脚踝处用白布包裹，蹙眉，把白曦抱起，迈步。
　　一路上，白曦觉得一旁百里浓墨用炽热的眼光看着自己，心里如同万条毛毛虫过境，气得她想跺上两脚，到了凤栖宫门口，白曦道：“您……不回去么？”
　　“朕今夜在这里就寝。”说罢，放下白曦，掠过她走进寝殿。
　　白曦暗地叫苦，愁眉苦脸地看着脱下衣服躺在床上的百里浓墨手足无措。
　　“过来。”
　　心突突地跳，合上伞，咽了口唾沫，慢慢吞吞地挪到百里浓墨身边，百里浓墨一把把她拉下来，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温热的气息打在白曦的脸上，她的脸颊滚烫。
　　百里浓墨强迫白曦看着她，白曦直勾勾的看着俊美白皙的脸庞。
　　百里浓墨微微叹息，强横的把白曦的脚丫抓过来，看着白布包裹的脚踝道：“你怎么又受伤了？”
　　“那个，我爬……”
　　“什么？”
　　“我爬墙来着，然后准备下来的时候，发现梯子不见了，所以……”
　　“爱妃还真是神通广大。”他的字咬极重。
　　白曦暗自吐吐舌头，把头埋得低低的，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百里浓墨解开缠在白曦脚上的白布条，那坚实有力的手掌覆盖在她冰凉的脚踝处，股股暖流烧透了她刺骨凉的脚踝，白曦清晰的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热，烫。
　　她双肩一阵颤抖，她从来没有感觉到心跳的如此之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她努力深呼吸，待到稍微平静后又抬头打量他，视线所到之处是他柔美的轮廓，她承认这个男人很有致命的吸引力，但是她可不能沉沦，伴君如伴虎，指不定哪天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收了收心神，才道：“皇上，你今天晚上……”
　　他收了内力，转眸笑看她：“你何时这么客气了，平常不都百里浓墨百里浓墨的叫着么。”
　　“皇上不是忌讳么？”
　　“朕什么时候说忌讳了？”
　　他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白曦看，白曦愣住计较了片刻，到底没有想出来个什么结果，左思右想，觉得他说的这个问题可以暂时放到一边，对于百里浓墨不尊重她对于他的礼貌行为，也暂且不计较了，此番她毕竟要拿出二十一世纪开放思想的风度来，于是她揣着一颗甚为平静的心与他道：“我说不过你，睡觉吧。”说着一骨碌钻进了香软锦衾里，双手攥着被角，紧紧闭着眼，竖起耳朵听着一旁的动静，直到百里浓墨在身边躺了下去，没有什么动作才微微松一口气，僵直的脊背慢慢松弛了。
　　好久，她还是不能入睡，或许百里浓墨今夜不背她回来，不给她治脚伤她就不会想起白天的那个吻，现在弄得她睡不着，素白指尖一直按着自己的嘴唇，心还不停的跳，着实让她纠结。
　　还有一个问题让她更纠结，就是她饿了，极饿。
　　偏偏这个时候百里浓墨又来捣乱，他温热的手掌环上她的腰身，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你还没有睡。”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的心咯噔一下，惊诧道：“你也还没有睡？”
　　“嗯。”他的声音透着丝丝的疲倦，许是刚睡着便被她吵醒了。虽然有些过意不去，但是白曦还是大着胆子说了：“我饿了，极饿。”仿佛害怕百里浓墨不相信似得，她在后面还加了个“极饿。”
　　百里浓墨愣了一会儿，道：“来人，传膳。”
　　白曦委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让迎烟他们都去睡觉了，所以不会有人的。”
　　“那你饿着吧。”
　　“我今天一天都没有吃饭了。”白曦一把握住百里浓墨的手腕一阵一阵晃荡，她甚少这样求人，忍不住全身鸡皮疙瘩骤起。
　　百里浓墨白了她一眼，下床，然后消失在白曦的视线里。
　　不知道等了多久，白曦暗自叹息，她饿的肚子咕噜咕噜响，跑到门口看了几遍他还没有回来，心中有些空荡荡的，茫然了半晌，下床喝了口放置已久的冷茶，将干涩的喉咙润润，才又拉开门向外看，因她遣了婢子们早些休息，这凤栖宫甚是空荡，牵连着她的心也越发空荡不堪，垂着头又窝在了床角，独自感伤，正感伤着忽然，身体一凉，手臂被一股力道拉扯，将她从床上揪了起来，她呼吸一紧，大骇，“谁？”
　　“是朕。”他的周遭带着一股清凉和潮湿的气息，在被窝里窝的有些久了，他的到来让白曦身子猛地一抖。
　　“你回来了，你干什么去了？”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将一个硬物扔进她的怀里，扑鼻的香味钻进白曦的鼻腔，她打开纸包，里面有肉，有糕点，大喜，不顾三七二十一就开啃了。
　　不久，白曦就把纸包一丢，满足的向后一仰倒在床上，刚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觉，背后火辣辣的疼袭击全身，一个激灵又坐了起来，正好对上百里浓墨那戏谑的眸子。
　　黑夜里，他的双眸晶莹透亮。
　　白曦的心脏休克了一下，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蜷缩进去，呲牙咧嘴。
　　须臾，她便去找周公下棋了。
　　“白曦，你是我的。”他的声音像是呓语那样轻柔，且又像宣誓那样坚定不移。
　　黑暗中，他的目光泛着灼灼的光辉，指腹在她的脸上来回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