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还在》安若一夏

4、夜很黑的

　　之后不久，司夏受到一位好心人的帮助，她的母亲开始正式住院做手术，同时司夏的学费也有了着落。

　　依旧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可是从那天以后，他们两个便没有说过一句话。

　　得知司夏的母亲渐渐好起来，北晴终于松了一口气。

　　后来北晴开始做兼职。除了上学，晚上要在超市加班到十一点，回家的路上，夜风涌来微冷。

　　路灯在头顶散发着光芒，身后一直有脚步声，不急不缓的跟着北晴。

　　北晴绷紧起神经，各种各样的最坏的猜想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一个拐弯，北晴将身体隐藏在黑暗中，等到脚步声走近，突然做了个前踢，右腿以髋关节为轴屈膝上提，向前顶，小腿以膝关节为轴快速向前上方踢出，

　　目标应声倒地，撞翻了身后的垃圾箱，有易拉罐咕噜噜的滚起来。

　　“北晴，是我……”是韩城。

　　意料之外，北晴连忙拉起他。“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有谁？”韩城拍拍身上的土，“埋怨”的看着北晴。

　　“我以为……”

　　“你以为是坏蛋？！真是好人没好报！我好可怜啊，你说，怎么赔偿我？”韩城向前迈进一步，盯着北晴的眼睛。

　　韩城靠的很近，让北晴呼吸起来有些困难，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如当我女朋友好了……” 韩城一句戏虐的话让北晴突然窘迫起来。从耳朵烫到脖子。

　　韩城拉开彼此的距离，“好啦，逗你的，走吧，我送你回家。”韩城眯起眼笑了，嘴角撕扯的有些无奈。

　　一路上韩城总能找到不同的话题，毫不同于司夏的沉默。彼此的笑声回荡在空荡的街道上，风卷起快乐一起飞扬在城市之上。

　　孤寂的路变得不再孤寂，前行的路上有人陪伴，比起路灯温暖千百倍……

　　北晴被韩城送到家门口，是十二点，院子里已经没有什么灯光了。北晴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想听你继续讲呢！这么快就到家了。”

　　“没关系，明天晚上我们继续。赶紧回去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北晴突然想起什么，慌忙拦住正要离开的韩城，从包里取出一叠钱递给他。

　　“这是一部分，以后我会打工然后分期还给你的。”

　　“北晴，帮司夏也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你不用这样。”

　　“不是说好了吗？钱算是我借的。你收下吧。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真心感激你。”北晴不想欠他。犹如她明白司夏不想欠她。

　　韩城无奈的看看她，她还是那么倔，一点都没有改。

　　送走韩城，北晴才长长的输了一口气，踏进院子。

　　当看到熟悉的身影站立在梧桐树下时，北晴再也没有迈前一步的力气了。他听见了。

　　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北晴有些心虚，伫立在原地回望他，漆黑的夜里看那模糊的身形，他似乎又长高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站在那里有些拘谨。这场面那样熟悉。

　　北晴低着头，抬起沉重的步伐向自己的房间前进，错肩而过的瞬间，北晴瞥见司夏的右手微微抬起。她以为他会拉住她。

　　北晴多么想司夏留下她，哪怕只是说上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句问候，哪怕只是沉默的站在一起。可是并没有，司夏的右手重新缩回去。

　　错肩而过的一瞬间北晴突然明白。

　　其实有些谈话早就该开始了，可是他们彼此都在躲闪不愿意面对，不知道以怎样的方式开始，怎样的方式来结束。不如就在这里解决吧。北晴选择面对，她不想逃了。与其这样被一份冷漠煎熬着，不如痛快一些。

　　她停在了阶梯上背对着司夏开口，第一次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讲话。

　　“从一开始，我确实是同情你。每一个白天黑夜里，我一直都忘不了那个骨瘦如柴，做事小心翼翼的少年。有的时候梦到你的左手我会惊起一身冷汗。”

　　北晴猜测过他那时的神情，应该是慌乱吧。

　　“从小我对你的好只是同情，从小我就告诉自己，不能让你再受伤害，我总是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帮助你，帮你补课，帮你借钱，帮你照顾伯母……”

　　泪水打湿脚下的地面。她拼命的站直身体，不让自己颤抖。声音便梗塞在嗓子里出不来。

　　夜，是无限的黑暗。

　　“我还是会用我的方式继续帮你。即使你讨厌我，恨我也无所谓。”说完北晴头也不回的走了。

　　风袭过，风干了阶梯上的水渍，没有人在意。

　　北晴没有回头看那个树下的少年。那一刻，他的脸上尽显悲痛。

　　后来，北晴总会反问自己，为什么明明那么在乎的人却要沦落到那样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