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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 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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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快到了。
纪子看看腕表，合上书本去取书包。
从图书馆到篮球馆的沿途，快要到篮球馆的拐弯要先经过大操场的其中一面，那个角落通常是棒球部练习的地方，有高高的围栏围着，但是最近有一片围栏不知什么原因消失不见了。
路的另一边是一片靠墙花圃，平日是绿油油的草和叶子，今日纪子却意外地发现了几个颜色的风信子。
很漂亮的一株株一簇簇，五彩缤纷。
晴空万里，蓝天和白云下，下午五点半的阳光依然明晃晃，照下来笼罩着风信子，风吹过的时候叶子和花株一起微微摇摆。
纪子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
真是美好的天气……就是橡皮筋断了头发盖着脖子有点热……她感觉脖子出了一层汗，头发下摆都贴住脖子了。纪子甩甩头。一只手废了的麻烦就是拎着书包的时候连拢拢头发都不行了……
转身准备继续向篮球馆前进，眼角先扫到篮球部几个高个子正好在拐弯向这边走来，三井便在其中，下一秒便看到他本来与人说着话转过来的脸在目光看向自己的一霎脸色突变。
“危险——”
左耳那边突然有呼啸的风声，纪子不解地转过头，看见一个白色棒球带着高速旋转凶猛地破开了空气逆着气流向自己的脸飞过来。
实在太近了，纪子来不及有所反应，甚至连惊讶的表情都只能摆到一半，棒球都已经近在眼前。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戴着棒球套的手横空伸过来，准确无比地挡在自己面前。
纪子只看到一片棕色，以及被无限放大的手套缝合线。
手套的主人放下了手，纪子看见那颗白色的棒球稳稳当当地躺在手套中间。抬起头，视线内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生，脚蹬黑白棒球鞋，白色棒球裤，袜蹬是红色的，黑底长袖，红白相间的简洁短袖外罩，戴着黑色棒球帽，帽檐上面一行鲜明的红色字绣着“SHOHOKU”。棒球帽下是一张异常帅气英挺的脸，饱满的脸颊，狭长的双目，明晰的双眼皮，平直睫毛下眼珠黑亮得惊人。
手套的主人正看着自己，帽檐挡住了部分阳光，他的脸有三分之二笼罩在阴影中，但纪子还是很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介于怔愣与震撼之间，漂亮锐利的眼睛里闪着微妙难明的光。
风吹过来，头发不听话地飘起来，黏在唇上，纪子下意识想伸手去拨，却发现左手包在石膏里。
远处传来一声“Captain——”，陆续跑过来几个同样身着棒球服的男生，时间才又开始往前流动。
“Captain。”
“Captain。”
“队长。”
“山下。”
手套的主人这才将目光转向身侧的部员，举起手里的棒球，声音清冽，语调平稳：“说过，在这片围栏修复好之前，不要向这边投球和击球。”
“……明白，队长。”
“知道了……”
“是，Captain。”
然后纪子便看到手套的主人转过脸看着她，“这位同学，对不起。”
“呃……”受惊吓的纪子这才回过神，“不，谢谢你。”
于是棒球部队长便转过身，向前迈了一步靠近她，尽管没有什么大变化的表情，但纪子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柔和下来的眉梢眼角和微微弯起的嘴角。
他脱下棒球手套，一手拿着，另一只手朝她伸出。
“我是山下成一。请多指教。”
***
夜半两点。
屋里屋外都是一片黑暗，万籁俱寂。
三井躺在床上呼吸均匀。
他已经酝酿了很久的睡意，这次务必务必要在十分钟内睡着。
秒针“滴答滴答”地朝前走，一下，两下……
一分钟，三井在黑暗中“噌”一下坐起来，烦躁地揉着自己的头发。
下午在篮球馆附近那一幕不停的不停的在脑中回播。
尽管知道那是意外，也知道如果当时不是那个山下及时挡住了那颗棒球，小池现在也许又要躺进医院了。
但或许是一种本能，三井在迅速跑向小池并看到山下对着小池伸出手时的表情时，浑身肌肉都迅速僵硬，眼神也转为警惕。
他察觉到某种不明的威胁。
虽然山下没有什么表情，但他就是莫名地觉得山下眼睛透出发现猎物的精光。那几乎是同属于男人才能感觉到的一种微妙的直觉。
除了本能的察觉到威胁之外，让三井觉得烦躁的不止这个。他甚至于在棒球飞向小池却被山下挡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心里翻涌起不适感。
类似于当时见到樱木在小池手臂的石膏上写字时候的心情，却又不尽然相同。
那种忽然之间意识到“这次保护那家伙的人居然不是我”的心情，复杂得难以言明。他竟然用了“居然”这样的心理活动。
于是三井开始翻来覆去地追忆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这种错误思想。
什么时候？
给她打饭的时候？
护送她回家的时候？
陪她出院的时候？
给她送便当的时候？
还是她因为自己当了一闷棍自己心急如火送她去医院的时候？
甚至于“是不是在当初还没认出她来就已经下意识地将她从仲间手中救下来的时候”这种可能性他都想过了。
可是直觉告诉他不是。
他想起来小学甚至是幼稚园的时候，自己总是会莫名担心小池的作业完不成，把自己的学童奶让给在学校总是吃不饱的小池喝，还有每次小池被欺负自己都会不顾一切冲上去的情景。
也许，并不是单纯因为小池帮自己挡下一闷棍，自己觉得愧疚才如此留心她的一举一动，如此担心她行动不方便，如此觉得她就应该在自己的保护下生活。
也许一早，因为一同成长的缘故，他就已习惯性地将她当成了自己的责任，要将她好好的保护起来，好好地照顾，好好地安置。尽管因为分别了一段时间他将这些都收进了记忆里面，可是只要再见面、再相处，这些深藏在内心深处的习惯就会冲破记忆的城墙，自然而然又占领了他的行为及思想。
只是，除了习惯呢？
似乎……因为儿时太过懵懂而没有明白的感情，已经因为青春期的重逢平添了一丝其他的催化剂，从而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变质了。
尽管一片黑乎乎，三井的目光还是下意识落在了写字台的抽屉方向。
那里面躺着三浦台一战结束后不几日，他凌晨十二点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来自于隔壁阳台的小池纪子。
虽然当时她一脸疏松平常地说着“其实首战胜利对你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生日礼物了”，但他伸手接过来的时候还是莫名的高兴。当时钻进房间就立刻拆开了，是一条阿迪达斯的运动汗巾。简洁的白底，阿迪达斯的字样是深蓝色。基本上，对于小池从小就知道的他对颜色的喜好，他还是很欣慰的。
于是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将这份礼物锁进了抽屉。
但是每天都会打开来看一眼……
然后呆着呆着就出现“这下糟糕了”的想法，“啪”一下逃避似的关上抽屉。
只是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办法阻止自己去细想、思考每次引起那种“这下糟糕了”的想法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了。
因为在心烦意乱却安静得连每一次心跳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的这个夜晚，脑中不断闪过的山下挡下棒球的那一幕，如此如此清晰地告知他——
小池纪子只能由他来保护，只能，其他人都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
翌日。
顶着黑眼圈的三井打开家门的时候恰好看见电梯门合上，飞奔过去按住往下的按钮，却已经来不及截停往下跳动的数字。
三井其实并没有看清楚电梯里的人是谁，因为小池阿姨通常也是这个时间出门买东西的，因此在等电车的站台遇上小池的时候思维有几秒钟的停顿。看着十几步开外的她蓬松的长发扎成马尾，那侧脸弧度饱满的青春，神采奕奕的眉眼，忽然没来由地红了耳根。
有些赌气地停住脚步没再往前走，眼睛余光还是偷偷瞄到她拿出一本小小的卡片一页一页翻起来。他愣了好一会。那是……在背英文单词吗？
如果没有记错，这个方法还是他教给她的，小学时候有一次因为英文测验不及格而哭得惊天动地的她在祖屋的街道拐弯处被他发现，骂了她一声白痴后便教了她这个方法，自此后便没听过她的英文测验再有不及格的时候了。
现在……好像是他不及格的时候比较多。
只是都过了这么久了，她还沿用着这个方法吗……
电车刹车声音打断他的思路，三井看着小池上了电车，才随人流迈上去。
没有位置坐，小池便一手扶着扶杆，翻着小卡片专注地背诵英文单词。阳光被分割成一束束，透过电车的玻璃窗落进来，蒙白的光束里细微的颗粒在飞舞，三井在小池身后的那节车厢里看见她小巧的后脑勺被踱上一层介于金黄和银白之间的颜色。
微妙的亮眼和朝气。
三井一手拉着吊环，另一手食指吊着书包甩在背后，仗着一百八十几的身高，视线越过一个车厢的人头，就这么看着前面的人。这是很新鲜的体验，与小池一起搭电车，但是不是站在旁边，而是隔着一段距离这样观察着她独自一人的时候会做什么事情，还有相比起儿时变化有多大。
好比现在，他发现她相比小学时候又高了不少，目测得有一百六十几厘米，现在并肩站着似乎会到他肩膀；头发也长了，马尾的发尖已经超过脖子，再下去是凹下去的脊梁骨，然后……
观察到这里三井的思维停顿了几秒。要呆一下才晃过神来发现自己目光所在处，于是刷一下涨红了整张脸。
急忙把目光移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注意到，然后动作机械地转头望窗外的风景。
电车到站的时候三井下了车，一直走在小池身后三米处，看着她走进校门之前收起小卡片，跟同学打招呼，来到鞋柜面前拿出鞋子，然后一封白色信封掉落在地。
纪子动作停顿了几秒，疑惑地看看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才想起来要捡起来，于是拿出鞋子放在地上，右手捡起信封。
三井眼尖地瞄到信封上写着“小池纪子亲启”的字样，瞬间明白过来那是什么。几乎是完全未经过思考的，他大步走到蹲着准备拆情书的小池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喂。”
几乎没有反应时间，纪子反射性地抬起头来，却在目光触及他的黑眼圈时呆了一下。
“三井君……你昨晚没睡好？”
“哼。”他死也不会承认的，“没有。”
“可是……黑眼圈……“
呃……额角出现十字路口。“……有蚊子。”
“……哦。”
纪子站起身低下头穿好鞋子，将手里的情书重新放进鞋柜里，拎着书包转过头，等着三井换好鞋子一起走向三年级的楼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