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洞天]记忆流年落悲伤》乱世湮火

12、童岷

　　只是安洛萱至死都不知道，童岷他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因为他终究还是辜负了她的期望，在澜儿和萱儿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选择视而不见，以冷淡的眼神看着遍体鳞伤的他们，即便当时他的心就如同被刀割了般难受，他也只能冷漠地对待他们，就仿佛他们并不是他的孩子一般。

　　澜儿和萱儿本该有更快乐幸福的童年，可是因为他们都是被火中莲选中的人，他面对那火中莲的传说只能低下头，放下对他们的爱，只能以冷漠对待他们，伤透了他们小小的心灵。原以为他们会因此渐渐疏远他这个父亲，可是他们却没有这么做，反而是两个人偷偷地躲在后院之中练习法术和武功，而他只能躲在暗处看着他们，他只能借助仲弟和天行长老的口指点澜儿和月儿武功法术。

　　天行长老和仲弟总是在他面前有意无意地说起澜儿和月儿的天赋有多高，仲弟和天行长老总以为他不知道，可是他毕竟是澜儿和月儿的亲生父亲，也总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注视着他这对儿女。

　　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还要知道他这对儿女的天赋能力到底有多高，毕竟他们都是被火中莲选中的人，怎么可能会比别人差呢？他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澜儿和月儿的天赋极高，早就已经超过他了，他们两个都是童氏一族自古以来最有天赋的两个人，若不是因为他们是身怀着火中莲法术出生的话，他又何必如此对待他们？他又何必如此伤害他们幼小的心灵？

　　这些年，他总是装作他没有这对儿女，无论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装作不想管的样子，所有人都道他铁石心肠，对长子长女的熟视无睹。可是谁又知道他心中真正疼爱的其实是他这对注定命运多舛的儿女，他总是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关注他们。

　　那年，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之下，他狠狠地惩罚了那些险些害得他失去这么优秀的两个孩子的孩子；也是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之下，他在澜儿和月儿的身上施下了能够保护他们的结界，为的只是要让他们平平安安地长大，不想让他们总是生活在这么危险的日子里。

　　只是因为他当年的一念之差，竟然让他的两个儿女陷入这么危险的境地，将来百年之后，他该拿什么脸面去见他们的母亲？他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就连一点点的父爱都不肯施舍给他们；知道他们从小就最疼爱清佑，所以他就将所有的父爱全都弥补给了清佑，希望这样他的心能够好受些，殊不知他的心却越来越难受。

　　......

　　偌大的国师府大厅里，只剩下两个大眼瞪小眼的男人，大厅中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变得异常紧张。

　　白璟澈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笑容，眼中亦不带任何温度。当初是谁告诉他，在童岷的眼中和心中有木有童清澜和童清月都是一样的，因为童岷从来就没有当他们两个人是他的亲生儿女的？为什么在他看来，童岷不是堂堂国师大人，也不是童氏一族的族长，而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呢？

　　也许就连童岷自己都没有发现，童岷其实是很在意童清澜和童清月这对兄妹的，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童岷却要选择那么冷漠无情地对待童清澜和童清月！白家要想知道一个人的名字和身份是易如反掌的，但是白家不可能知道关于那个人更多的消息，白家的人是绝对不会知道童清澜和童清月他们两个人背负着的是什么样的命运，更加不会知道他们两个人身上背负着的是什么样的使命。

　　这天下除了早在十年前去世的安洛萱以外，就只有童岷一个人知道他的这对儿女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也只有童岷一个人可能会知道他的这对儿女将要面临着的是什么样的命运，也只有童岷一个人才会知道他的这对儿女身上拥有着传说中那个足以毁灭整个天下的火中莲法术。

　　良久之后，童岷收回了放在白璟澈身上的目光，改为看向门口，淡淡地说道：“不知道白公子此次出山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要见童氏一族的继任族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白公子人也见到了，是否应该回去了？”

　　“哦？多年不见，童伯伯就这么急得赶人走？难道是怕我对童公子和童姑娘不利？”说到这儿，白璟澈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面前男子微变的面色，不疾不徐地说道，“世人都说童伯伯似乎都不愿意承认他有着童公子和童姑娘这对儿女，在我看来并不是这样，至少我在童伯伯的眼中看出，童伯伯其实很看重童公子和童姑娘的，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导致童伯伯会这么对待童公子和童姑娘！”

　　童岷听到了白璟澈的话后，脸色变了变，他竟然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白璟澈的观察力居然会这么厉害，竟能一眼就看出来他对澜儿和月儿的关心，从来就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他真正的心意，就连和他血脉相连的仲弟都未必能够看得出来，而白璟澈只是看了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真正的心意，他终究还是太小看了白家人了。

　　是了，正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够看得清他真正的心意，久而久之连他都忘了他这么做的真正原因，连他自己都开始迷蒙了，他这么做是对是错。

　　最后，所有的言语皆化为一声叹息，童岷看着转头又看着眼前的少年，说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如今不也让白公子如愿了么？白公子现在见也见到了，我说的再多也没有用处了。罢了罢了，如今我也老了，孩子们的事情也管不了许多了，就随你们去吧，白家和童家之间的恩怨希望就同这百年的时光一般消失吧！”

　　“哦？在下终究还是太小看了童伯伯，不过童伯伯既然有这样的心胸，在下也就欣慰了，希望童公子和童姑娘有一天能够真正明白童伯伯的心意。”白璟澈看着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子，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宁愿他们这一辈子都不知道，在他们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注定了短暂不平凡的一生。这些年我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他们两个不是我的孩子，对族中的那些孩子的所作所为我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得不装作冷漠，我知道这样会让他们两个对我这个父亲失望，直至绝望。”顿了顿，童岷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这些年来这还是第一次他将心中所有的郁结向外人倾吐一空，只是面前的少年并不是童氏一族之人。

　　童岷原以为这天下不会有人能够懂他真正的心意，这些话连仲弟他都没有说过一次，因为就连仲弟和天行长老都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意，只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少年却如此轻易地看出。果然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孩子，只是当年那个小小的稚儿如今已经长成一个英俊的儿郎，已不再似当年那般了。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淡淡地说道：“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聪明，当真还是童伯伯太小看了你。这样也好，你和澜儿性情相似，有你在他身边时不时地提点一番，童伯伯也可安心了，只是别让澜儿和月儿知道是我让你这么做的，必要的时候也可替澜儿拿捏下主意......”

　　“童伯伯，你......”白璟澈尚未来得及开口，却又被童岷给打断了，心中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出来，却在此刻又被深深地咽了回去。

　　“童伯伯知道你爹他从以前就一直记恨我童氏一族，也不准许你和我童氏一族有太多的来往，童伯伯也不强人所难，你若是愿意，就留下来；若是不愿意，童伯伯绝不勉强。”童岷难得坐在那里，心平气和地和白璟澈说话。

　　白璟澈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子的时候，他只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幼儿，而这个男子正是意气风发的英俊少年模样，一袭白衣清冷的背影以及爽朗的笑声不经意间落入他的眼中心中，从此便常常惦记着那个少年。只是一别经年，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已成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而他却已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幼儿长成如今这般。

　　经年之后，再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的心境竟是平静了许多，早已没了往日的激情了，有的就只是仅只是淡然。经年之后，他才明白过来，当年的惊鸿一瞥终究只是昙花一现，他对他只是敬佩而已，仅此而已。更何况，经年之后的他心中早已经装下了另外一个人，早已经将这些给遗忘了罢了。

　　“哎，一年，只此一年。”最终，他还是服软了，看着那个年华不再的男子，轻轻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