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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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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发现人的潜能是多么可怕的东西。我就像这样发疯般的写啊写啊,写到后来笔都停不住了。年假结束,我不得不再次开始朝九晚五的生活。但是这并没能抑制我写作的欲望。我挤压睡觉时间,吃饭时间。娱乐时间来完成书稿。一回家,就进书房在电脑前敲击键盘。安泽先是坐在电脑旁边的充气沙发上和我聊天,在我无厘头的回应下自觉没趣,抱着枕头去客厅看电视,中途屡次来书房骚扰我。有时候是水,有时是苹果。我拿起他削的形状怪异的苹果面无表情的咬下去,连抱怨的心情都没有。安泽却一脸满意的样子,像是做了一桌菜的妈妈看着自己的孩子食欲旺盛得狼吞虎咽时得心满意足。我想这个小家伙是不是因为从小缺少母亲的照顾所以自己才希望去照顾别人呢。
我没有时间陪他聊天,也不能出去玩。嘴上不说,但是看着他眼神空洞的咬手指头的样子,心里很清楚他的孤单。在他提出要买一只小动物回来养的时候我一口答应了。
我本身也是个喜欢小动物的人。小时候无数次做过这样的梦:黄昏的时候,我牵着一条属于自己的大狗,在曲折的林荫路上散步。夕阳平和的光线在地上投射出我和狗狗的影子。迎面走过来同龄的小朋友,羡慕的抚弄狗狗柔顺的毛。然而事实却与此相差甚远。我的家住城区,一栋栋的楼房挤占了绿化带的面积,每天上学放学所看到的除了人,就是钢筋水泥筑造的大厦,灰色的狭窄的天空,散发着恶臭的运河。养宠物从梦想变成了空想,除了花鸟市场以外,我有时还会看见家门口的火锅店外有等待着被做成狗肉火锅的草狗,在冬天的寒风中,蜷缩在笼子里瑟瑟发抖。那时的我会想: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惩罚。人类又为何会变得如此冷血麻木,为了自己的口舌之欲不惜残忍的毁灭一条条的生命?
那之后,我再也没动过养宠物的念头。我害怕自己没办法承担起照顾一条生命的责任。有时在垃圾箱里看见被人丢弃的初生的野猫,也闭着眼睛走过去。生命从来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这一点。没有谁能拯救谁。肢体中,最灵巧的双手也是最软弱的东西。
那天安泽抱着一个金鱼缸回来,我第一反应有点失望。原以为他会选择毛发柔软,摸起来很舒服的宠物。谁知道他尽然买的是冷血动物。
咚。金鱼缸安放在了玄关的空格里。
肖竟,你知道我买了什么。
金鱼。
不是的。
嗯?那是什么。我的好奇心被挑起。离开了电脑,走到安泽身边。
乌龟?你养乌龟?!我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干吗阿。养乌龟有什么不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只是很奇怪为什么养乌龟。你喜欢冷血动物?
不是,猫或者狗会在家里跑来跑去,我怕打扰你写东西啊。他俏皮的回答。
心里忽然一暖。以前读书的时候,每每熬夜,家里的大人就会劝阻说:早点睡吧,别把身体熬坏了。就是这种熟悉的温暖感觉。我以为离开父母后不会再有人向我提起,但是现在,这感觉竟来的这样真切。
那为什么不养金鱼,那个比较赏心悦目一点。
乌龟不是也挺可爱的。安泽自顾自的摆弄起乌龟的家当来。而且,金鱼很难养的长久,换水,喂食,每一个步骤都太讲究了。
就像你一样?我想起了安泽在饭桌前挑食的样子。
像你才对。他朝我吐舌,明明还是一副孩子样,偏要装的那么母性。
我不想看到我的宠物在我面前死掉。这只龟,也许可以活得比我们都长。
话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点伤感。因为不想再继续伤感下去,我揉揉鼻子,回书房去了。
这样昏天黑地的写了两个月左右,我如期完成了书稿。捏着手里小小的U盘,长吁了一口气,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安泽看上去比我还要如释重负。这段时间他总在我耳边唠叨说你在这样整天对着电脑,眼睛就要瞎了。的确,在电脑的辐射下,我的眼睛刺痛的厉害,流泪也是经常的事。家里虽然备了眼药水,但我的近视度数还是有所增长。
在胡序的联系下,我把东西交给了出版商,商量了印刷事宜之后,就回家安心等着出版。近来日子过得太过顺利,风平浪静的连那只乌龟都懒得从沙子里爬出来走动走动。安泽的公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出来,说是要他录制新的单曲。我交完书稿回来,安泽已经留了纸条,拖着行李箱站在飞机场了。晚上他用酒店里的电脑上网和我聊天。
你在哪?
你猜猜看呢。
猜不到,又不是小孩子。快说吧,别吊我胃口。
“你真是……”把戏被戳穿一样叹着。“我在桂林。风景好美。”他咂着嘴,好像舔了一口棒棒糖之后的回味无穷。
在哪里取景呢?
不知道,明天跟着大家一起走就行了。我的任务就是把歌词背熟。
不用跳舞?
不用。这回是慢歌,主要是拍情节。不过还是很奇怪……
奇怪什么?
以前都是先去录歌再拍mv的。这次颠倒过来。
经纪人没说为什么。
没有。
别担心,拍戏不是也有先结束后面的再拍前面的吗。
到没有担心这个。不过明天4点就要起来去风景区了。
那你还不早点睡。我下了,你也睡觉吧。睡前记得刷牙阿,不要偷懒。
我上周已经拿过身份证了,拜托。
不跟你废话了。886
一个恶劣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88
一周之后,印刷厂的电话把我从周末的回笼觉中叫醒。我在意识朦胧中听到书稿停印的消息。一番解释才弄明白大致是出版社的资金问题。匆忙打电话给出版社,又说自己这里一切正常。于是就在出版社和印刷厂的互相推诿中迷糊起来。不知所措的呆坐在床上,去卫生间刷牙的时候才看见镜子里的人一脸狰狞。
苦思冥想的时候记起了胡序。赶忙打电话给他。但是胡序的手机怎么都没人接。公司的秘书倒是很和气地告诉我他家里的地址。我头脑一片空白的打的去了静阁花园高级住宅区。
胡序保持了他贯有的不紧不慢的作风,颇具绅士风度的开门请我进去。我坐在柔软的皮沙发上。胡序很客气地问:
要喝咖啡吗?
不用了。
不尝尝会后悔的。我泡咖啡的手艺可是一绝。
说毕便进了厨房。我坐在那里有点急躁,看着胡序家中的一套高级家具,心中意识到这些价格不菲的东西,恐怕是我几年的工资,突然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
沙发对着主卧室的门,门开了一条小缝,透过缝隙我可以清除的看见卧室的一角有些零乱。蓝条纹的袜子还扔在地上。我印象中的胡序一向整洁得体,没有想到这样的人也会有不收拾房间的时候。
目光稍稍游移了一会儿,再次回到卧室的时候,袜子已经不在地板上了。难道有人在吗?胡序没有妻子,金屋藏娇?脑子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但是有一点是很明确的,我的不请自来非常地不合时宜。幸亏是好脾气的胡序,换成别人,或许我早就被赶出门去了。
咖啡端来,胡序在看我认真地呷了一口之后,才询问具体的事情。我把出版的事详细的讲给他听。胡序皱了皱眉头,掏出手机去了阳台。
出版社那边的帐务出了问题。他说。我会尽快让他们解决。你放心吧,没事的。
这样啊。胡序的安慰下,我松了一口气。告辞之后,胡须还是客气地送我出门,还帮我叫了的士。
晚上收到印刷厂一切正常地通知,才真正放下心。安泽气喘吁吁的推门进来。鞋也没脱,就躺在了沙发上。
我因为书稿的事解决了,心情很好。坐在他身边看着电视问他:
“怎么累成这样。”
“飞机晚点,在机场等了两个小时,又不敢睡觉。”说话也有气无力地。
“去洗个澡,解解乏。我去帮你拿衣服。”
“我连洗澡的劲都没有了。”眼睛几乎合上。
“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洗?”
“呵呵~。我真的累死了,你帮我打盆水来,我先洗洗脚吧。”
“你还挺会享福的。好,今天我就伺候你一回吧。”
待我把水端来,安泽已经昏昏欲睡了。我搬正他的身体,卷起裤脚,脱掉袜子,把两只脚放进温水里。
“舒服吧。”
“嗯。”安泽真的很累的样子,话也不愿意多说,但从他眯着的眼睛还是看的出他还是很享受的。我在他正陶醉的时候,捏着鼻子拎着他的臭烘烘的蓝条纹袜子和已经穿成灰色的白色运动鞋去了卫生间。像电击一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呆站在那里。手里的东西自由落体而下。
“安泽,上次不是说,要过几天才回来。怎么突然提前。”我的声音就像是机器里发出的,听不出任何情感的波澜
“工作。”安泽低声说。
“ 什么工作?”我追问
“一个服装广告。”
“什么牌子?”
“GT——运——动……(系列)。”
“GT这种大品牌,公司怎么会这么好,让你来拍。”
我凑近他的耳朵:“有代价的吧。”
我看见安泽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眼睛还是闭着。
我冷冷的笑了,“胡序是不是很不错,身材好又有气质,最终要的是,他能让你红。”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的说出来。他猛地坐了起来,凶狠望着我,眼神像只发怒的猫,眼睛里却闪动着光泽。
为什么?如果我误会了你为什么不解释,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又为什么要哭?红色就像病毒一样在他的脸上蔓延,一直延续到耳根部,红的快要滴出血来。我真想抓住他的肩膀,逼着他解释给我听。
他的嘴唇不住的颤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的样子。我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讲的话。就在内疚的想法刚刚开始萌芽的时候,安泽冲出了门。砰的一声响,防盗门把我们分隔在两个空间,我坐在还残留着安泽体温的沙发上,感受到自己呼吸都快要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