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墓》画城

15、第十五章

　　那狐妖离开后的第三日，就是唐小仙儿和长庭大婚的日子。隔壁山头的那个大婶提前一天赶了过来，陪着唐小仙儿说了一宿的话，还给她梳了头，换了喜服。唐小仙儿很感激，自打阿娘去世后，这样的温情便再也没有过，如今要出嫁，还能有人给自己梳头发，她是真的感动的想要掉眼泪儿。
　　雕着富贵牡丹纹的桃木梳，从她的发顶轻轻梳下，那大婶开始乐呵呵的念叨：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当那把梳子最后一次梳过自己的长发，唐小仙儿望了一眼即将越出山头的太阳，抿嘴笑了笑。她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她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出色的一个人。
　　倘若能……真的永结同心佩，那该有多好。
　　**
　　今日的日头晴的刚刚好，山里的天，蓝的跟水洗过似的，几朵棉絮似的白云悠悠飘着，显得格外安宁。
　　长庭穿着唐小仙儿为他缝的大红色吉服，半头乌发被一丝不乱的束在头顶，斜飞入鬓的修眉，微微上挑的凤眸，这般英气的他，微微含笑的躬下身，将盖了喜帕的唐小仙儿，一步一步的背到了自己的正屋。
　　一拜高堂！
　　阿爹是不能来了，因为阿爹的唐小仙儿正伴在宋世子的身边儿。
　　二拜天地！
　　若长庭真的不是这凡界中人，求天地，能让她的这段姻缘，稍稍长久一些。
　　夫妻对拜！
　　长庭，从此后，你便是我的夫。不管过去是怎样，不惧未来是如何，我嫁你，无怨无悔。
　　送入洞房！
　　额……会不会有些快了，唐小仙儿抽了抽嘴角，院里也没宾客，长庭也用不着招呼谁，那大婶说送入洞房后她就离开……
　　果真，那大婶拿着帕子掩嘴笑了笑：“好了好了！入洞房了！老身我就不打扰你们这小两口了，家中还有事，老身先告辞了啊！”
　　“留下来喝杯喜酒吧。”长庭转身对那大婶笑道。
　　唐小仙儿也转过身想要掀喜帕，却被那大婶一把拉住：“掀不得掀不得，得要夫君来掀才是！呵呵，这喜酒我一定会喝！”说罢，那大婶端了桌上的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又拉着唐小仙儿的手安慰道：“酒喝了，这饭我改日再来吃。大婶知道你俩走到这一步定是吃了不少苦，如今能这么圆满，大婶心里是真的替你们高兴啊！不过今日是你们大喜的日子，你们好好团圆团圆，我改日再来啊！”
　　最后一句话说的唐小仙儿脸立时就红了，不过还好有个喜帕，将她的羞赧模样全部遮了去。
　　于是，这就是他们的婚礼，如此简单而又安静。
　　但是，他们依然是拜了天地的夫妻。
　　他叫长庭。她叫唐小仙。
　　从此后，永结同心。
　　**
　　唐小仙儿坐在床边，素白的纤细手指绞在一起，一颗心突然紧张的“砰砰”直跳。
　　长庭的嘴角弯起一抹笑，转身拿起桌案上的喜秤，缓缓的挑起了盖在唐小仙儿头顶上的喜帕。
　　被淡淡描过的眉，杏子一般的眼，小巧而直挺的鼻梁，还有那如樱桃般鲜艳欲滴的红唇。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被脂粉装饰过的唐小仙儿，不同于往日的淡雅素净，此时的她，在大红喜服的衬托下，倒显出了几分娇媚。
　　“小仙儿……”
　　“恩？”唐小仙儿抬头，望向长庭。
　　“真美。”长庭浅浅笑着，看着她的眼神，柔情似水。
　　刷的一下，唐小仙儿就觉得脸颊上燃起了两团火，然后长庭便瞧见两片红霞一路烧到了她的耳根处。
　　长庭扬了扬唇，坐到了唐小仙儿的身边。
　　屋子里突然安静的只能听到唐小仙儿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长庭握住唐小仙儿的手，看了看窗外的日头，默了一会儿问道：“要不……等晚上……”
　　唐小仙儿一听，连忙道：“恩恩，等……等晚上吧。”
　　窗外的日头今儿个好像下的特别快，长庭不过坐在书案边翻了一会儿书，光线就渐渐黯淡的需点了蜡烛方能视物。
　　长庭合上书，起身将喜烛点燃，举着放到了床边的桌案上。
　　唐小仙儿一言不发的在床边坐了一下午，此刻看到长庭过来，一颗心立时又开始狂跳不止。
　　到……到晚上了。
　　那……那要怎么开始呢，她自然是一点经验也没有，不过昨日那大婶……咳咳，教了她一些，现在想想，实在是……实在是想都不敢想。
　　身边的床褥往下陷了陷，长庭再一次坐到唐小仙儿身边，然后又握住她的手，默了一会儿道：“小仙儿，其实……我也不太会。”
　　唐小仙儿咬唇，她觉得自己已经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了。
　　长庭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印象中好像看过这一类的书册。”
　　唐小仙儿深吸一口气，夫君你还真是博览群书啊！
　　“所以……”长庭默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他想说的话：“小仙儿，我若做的不好，你……”
　　“长庭……”唐小仙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夫君说的哪里话，第一次你若是就做的好，我反而高兴不起来……”
　　长庭笑笑，微微侧过身，将她揽住……

　　**
　　唐小仙儿睡醒的时候，侧身望了望身边那个俊美男子的睡颜，恍然觉得一切都像做梦一般。
　　一双手臂忽然从身后环住自己的腰，将她带到一个结实温热的胸膛。
　　“你醒了？”唐小仙儿在长庭怀里翻过身，趴在他的怀里盈盈浅笑。
　　“恩。”长庭笑着点点头，吻了吻唐小仙儿的鼻尖。
　　唐小仙儿的脸上又泛起一阵红潮，娇羞的把头靠在长庭的怀里，轻声问道：“你再睡会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长庭搂着唐小仙儿的力道又紧了几分，然后缓缓道：“随便什么都行。不过不急，让我这样抱一会儿就好。”
　　“恩。”小仙儿点头，就这样静静偎在长庭的怀里，直到她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两声，长庭才笑着放开她，陪她一起起床进了灶房。
　　**
　　院里桃树上的果子终于算是熟透了，粉色的薄皮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水灵诱人。唐小仙儿提了个小篮儿摘了满满一篮给隔壁山头的大婶送了过去。回来的时候，长庭已经劈好了明天要烧的柴，一捆一捆码的整整齐齐的堆在灶炉边上。
　　山里不缺野味，不过唐小仙儿还是在院里开出一片菜地，种了各种菜蔬，所以除了买米面，倒也不用经常往城里跑。长庭买了笔墨和宣纸，兴致来的时候会画画唐小仙儿农耕图，或者唐小仙儿摘桃图。清秀的女子，素净的衣衫，唐小仙儿望着画里的自己，也觉得画的很传神，便搂着长庭夸道：“夫君真厉害，竟然什么都会。”每每这时，长庭也只是笑笑，然后将画小心翼翼的挂在墙上。
　　这样的日子，宁静而安逸。她喜欢，他也喜欢。过去的记忆，他也不再强迫自己想起。他觉得，这样的日子，比他隐约记起的过去，要温暖太多太多。
　　桃果不在，山枫已红。
　　待秋叶再落尽，便是细雪入窗帷。
　　这山里……总算是入了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