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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下弦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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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弄丢了笑颜
桃花飞落的季节
名为仇恨的罂粟
终于不见
……
我坐在菊的竹屋前观雨,听见雨滴在阶前跳舞。丁丁咚咚。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中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菊在屋里抚琴,正是一曲《虞美人》。
除了猫,菊是我三年来唯一的朋友。这个曾在西湖旁倚楼卖唱的歌女,却在风华正貌时,选择隐居。
当然现在她已过三十,红颜老去,却依旧气质非凡。
“要不要喝酒?”菊走到我身旁,端着小巧的青瓷酒具。
她就是这样的朋友,永远知道我需要什么。
我喝干了一杯,在她身边躺下,对她说我很空虚,然后突然开始哭泣。
菊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望着我。
三年前我在北国遇见猫,在江南遇到了菊。来来往往,在我游荡的生活里不断寻找他们庇护。
却从没有说过过去的事。
但是现在似乎不同。这个我复了仇的现在。
我跟菊说了狐狸,说了狐狸的死,说了我父亲的死。
“那么精彩的故事,我是不是该有所回报?”菊突然看向远方,眼神迷离。
“什么?”我坐起来,迷惑不解。
菊开始告诉我关于一个名叫楚炎的男孩。
那是她第一次挂牌,就用琴声换来满堂喝彩。惟有炎不屑地对她挑挑拣拣。
炎那时十五岁,还带着稚气和富家子弟的浮夸。他是铸剑名师的儿子,正离家在外学习武艺。
但他并不用心在学,时常光顾菊的茶楼,只为了能与菊斗斗嘴。
这样的炎却在某一天消失不见。菊曾有那么些落寞。
再见时,五年已经过去。炎长成一个英气挺拔的男子,带上浓浓的沧桑。
他父亲楚冶,还有楚家上下所有人,在一夜之间被天教所灭,刚出生不久的弟弟也不知所踪。只有在外学剑的炎才逃过一劫。
你去哪里了?菊问他。
学剑,他回答说,为了复仇。
你还会离开,是吗?
是,去天教。在那以前,只是想回来看看你,尝试一下恋爱的感觉。
菊以为爱能让仇恨平淡,但她错了。
错的很多。
炎在多雨的季节里离开。
菊曾经问他最大的远望是什么。
炎回答说是像鸟儿一般永久飞翔。
久翔。
我骑上脚程最快的马向玉台山飞驰而去。
早该想到了,在久翔交给我玉佩的时候,那个图案,正是楚家的印记。
因为我的月剑上有着同样的图案。
桃花开始嘲弄我的无知。
推开沉重的门,我看见久翔正坐在我父亲的位子上。
一个月前,父亲在这里死去。
“欢迎回家,小寒。”久翔居然露出笑脸,“比我想象中快得多。你看,我连婚礼的筹备都来不及去做呢。”
四周是死寂的沉静。没有别人了,一个人也没有。整个天教都死在汪久翔的手中,完完全全。
“你最终做到了,楚炎。”我咬着嘴唇。
“小寒……”
“这不是你所希望着的吗?”
久翔开始摇他的扇子。“很完美是吧。让项昂天死在自己女儿的手上。太完美了。”
我凝视着那双我已认不出的眼睛。
“狐狸,是你安排的?”
“他是我暗中培养许久的死士,只为了迷惑你而来。”
“月剑是你交到他手上的?”
“你认为呢?”
“然后在我面前杀死他。”
“那是做给项昂天看的,从那时起,那混蛋才真正信任我。”
“然后呢?慢慢下毒是吗?”
久翔又笑了,很大声。“你看出来了,小寒?”
“他会乖乖地让我杀了他吗?”
久翔收起扇子,站起来走到我面前。
“那么你会乖乖地让我杀了你吗?”我问。
又哭了,哭倒在他的怀中。
汪久翔永远那么英气逼人,哪怕是在他死去之后。
我伏在他的胸口,看着他咽喉的伤口。那是我在他怀里时刺进去的。
他和父亲一模一样,没有挣扎,就这样死了。
泪水流经他的伤口,与他的鲜血混合在一起。
久翔就是这样,明明不得不死,还会令我哭泣。
门被推开,阳光直射进来,是那么的刺眼。
我看见一个英俊如久翔的男子站在我面前。
“我来迟了,寒。”
楚烈双膝着地,拉起他大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