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一寸相思地》疏疏倩影旧曾谙

5、花空烟水流

　　素言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欲就此忘记皇上。
　　但好像效果不怎么显著。
　　小春总是对自己说，将一个人忘掉的最好方式，就是投入到一段新的感情。
　　这话听起来好似也有几分道理，只是素言以为，这种“最好方式”于她而言，还是少了几分现实度。
　　前几天，皇上派小顺子来问自己，是否已下了决定。
　　她知道倘若自己不走，他是不会死心的。
　　所以她计划于冬季离开。在此之前，她有充裕的时间来完成自己走之前想要做的一切事。她有的是耐心与她们斗下去，就算玩出了火，也不失为一个让皇上遣走自己的好借口。
　　她决定先从小入手，“擒贼先擒王”的手段实是太难。
　　想到这儿，她突然随口叫了一声：“青梅！”
　　她等了许久，才听到一声应，然后看到宫女青梅匆匆赶来。
　　“你去哪儿了？不安分呆着，到处乱跑什么？”素言的声调一下子扬了起来。
　　“奴婢知错。”
　　“去给本宫沏壶上好的龙井茶来。”
　　“是。”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素言微微扬了扬嘴角。

　　“娘娘，茶好了。”青梅短暂热茶向素言走来。
　　“嗯。”
　　青梅恭敬地摆好。素言优雅地接过，小饮了一口。
　　然而她顿时脸色骤变，扬手将手中的茶杯甩在青梅的脸上。滚烫的茶水被泼下，青梅精致的小脸上一下子红了一片。
　　素言不等青梅反应过来，便站起来怒斥道：“这茶有毒！”
　　早已在门外静候的兰兰，抓住机会迅速带领侍卫冲了进来，指着跪倒在地上的青梅大骂：“好你个贱婢！竟敢给年贵妃娘娘下毒！把她抓起来，听候处置！”
　　侍卫们粗鲁地将青梅扯起来。奇怪的是，青梅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也没有挣扎，只是保持着沉默，任凭他们处置。
　　她抬起头，冷峻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素言。
　　“你终于原形毕露了，伪装了这么久，很辛苦吧？”素言戏谑道。
　　“哼，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竟是败在你手里！”
　　“怎么这么恨我？”素言想，就算是受熹妃唆使，也不过是作为别人的工具而已。可这火辣的恨意，究竟来自何处呢？
　　素言这句话好像触到了青梅的痛处，只见她的泪水滂沱而下，伴随着她响彻全殿的吼叫声：“凭什么？凭什么他不爱你还赐予你这么多？凭什么他的眼里没有我？！”
　　素言的惊讶无法形容，她只以为熹妃是一方面的原因，却万万没想到宫女青梅对皇上的情意。近乎完美的男人，谁又不能为之心动呢？想到这里，素言开始同情青梅的遭遇了。一如当年的自己。但她又告诉自己，对待敌人，切不可心软。
　　“那你也不能因此而害本宫。”素言说着并将视线转移，“把她拉下去，抛尸枯井！”最后四个字，竟是如此轻易地吐出。
　　“哈哈哈… …”青梅听罢开始放肆的大笑，张狂的笑声令素言不寒而栗。原来，一直呆在自己身边的小宫女，竟是这么厉害的角色。
　　“哈哈哈… …年素言，我等着你！！哈哈… …”青梅终是被侍卫连拖带拽了出去，可怖的笑声也逐渐消失了。
　　素言站立良久，最终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
　　兰兰忙上前扶住她：“娘娘，您没事吧？”
　　素言摇摇头，对她说：“你今天做的很好，该赏。”
　　兰兰抿嘴一笑，躬身道：“谢娘娘。”
　　素言不再说话。她只是自顾自地拎起先前的茶壶，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尚余温热的龙井，如饮酒般，一饮而尽，说不清是苦是淡。
　　这茶，本就是无毒的… …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转眼，已是夏末秋初。
　　雍正三年八月。
　　现在，素言正在翊坤宫外的小花园里舞剑。
　　染寒烟衰草萋迷，绿叶露出黄色的裙摆。
　　刺、收、挡、击，旋转，翻腾，剑锋所指，寒气逼人；腰间轻软，足下生花。一个完美的侧空翻，裙袂飘飘举，剑如流星划过，回风妙雪，如梦如幻。一旁的兰兰正专注观赏着，每一次练习，主子都能带给大家不同的惊喜。
　　剑光一闪，一个漂亮的收势。素言收起剑，呼吸丝毫不乱。
　　“好剑法！”远远听到有人在鼓掌，素言回头，却发现是皇上。
　　“几日不见，年妃你的武艺又增进不少啊。”
　　素言知道他只是在说些客套话。现在对自己客气些，想必将来也更容易把自己请走吧。
　　“臣妾谢皇上襃赞。”素言言语之间不透露出任何情绪，平静得如一汪清水。
　　“朕是说真的，远观之，已分不清是习剑还是舞蹈了。”
　　素言僵硬的一笑。
　　雍正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良久，才压低了声音说：“青梅，是你除掉的？”
　　她不说话，算是默认。
　　雍正见她这般态度，吞下一口气，又问道：“你现在… …可完全放下了感情？”
　　素言抬头瞥了他一眼。
　　青梅如今已除，日子过得安稳了许多，熹妃亦因此事而不敢再动她分毫。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日子，渐渐吹灭了素言心中的那团火。因情而燃的火苗，曾促使她做过不少不善之事。如今这火也灭了，心也死了，可是到了可以离开的时候？
　　素言回过神来，对上他询问的眼睛，浅浅的点了点头。
　　雍正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欣欣然似有喜色。
　　“那么，就陪朕演一出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