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三世咒》月色临波

18、他却不记得我了

　　今天是他出生的日子，我跑下来想看他。若是平常人家到还可以瞧上几眼，偏他这一次却生在那朱墙黄瓦之中。我现在只能站在大街上对着那高高的围墙发呆。街边的茶肆里，山羊胡子老大爷眯着眼睛，喝了口茶，对旁边的人说：“生啦，听说刚入卯时就生了，皇帝老儿欢喜得不得了！三十岁上才得的龙子，又是皇后嫡生的，欢喜着哪！”周围一片附和称颂只之生，老头子对这个反应很是满意，又继续说，“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那些差爷们在出皇榜呢，说是什么‘大赦天下，减赋三年’，小狗子，是这么说的吧？”他转身问旁边正玩得起劲的小男孩，那男孩点点头，又自顾玩去了。听到这话，我觉得心里轻松了些，这一世他应该会有人疼爱，过上些快乐的日子了。又看了一眼那明晃晃的屋顶，心想他生在那深宫里不知会长成什么样的个性，总之，必不在是我熟悉的人了。

　　天界的日子益发无聊，以前怎么就从不觉得呢？每日里无所事事，数完了门前的台阶，便数阶下的石头，数完了阶下的石头，又数石头旁的小草枯了几枝、又发了几枝。这里的日子其实与凡间无异，却单调乏味许多，偶尔出去走动见到其他天使，交谈时也觉得他们语言空乏、没有热度。晚上仔细想想，自己竟已是适应了凡间的生活。
　　这一日早上醒来，便觉得心头颤颤的，心想：是了，定是今日要与他相遇的。
　　到了大街上，我信步走着，知道必是要在这附近逢着他了，忍不住一笑，抬眼望望四周陌生的面孔，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楼前，那楼上方方正正的匾上写着——飘香院三个大字，看样子是做生意的，此时却奇怪地安静，大门虽开着，却少有人进出。我对着这奇怪的楼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正事，转身欲走，就与一个人撞了满怀。
　　“小丫头，没长眼睛啊，竟往本公子身上乱撞。”
　　我摸摸被撞疼的鼻子，抬眼看那个正骂我的人，心里只觉得好笑。看他的模样也不过就十八九岁，竟然叫我“小丫头”？我的岁数可不知大了多少去了呢！他见我这样笑着看他，倒显出些不自在来。
　　“你这丫头脸皮倒是厚，被骂了还这样笑！”
　　“晋山，磨蹭什么呢？一个小丫头也值得你这样与她争？”后面又上来一个人，一头长发随意扎在脑后，好好的竹青色长衫，他偏在腰间松松系了一道，便显出那么几分不羁来。我心头一跳——是他！眼睛便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转。
　　“你说这女子脸皮厚不厚，看到男人就使劲拿眼睛去瞧。”那个叫晋山的对他说，他不在意地笑笑，“那有什么？是个女子见到我们都要瞧上几眼的。这小丫头，不过是比较直接罢了。”见我还在看着他，便转过头来对我说，“瞧上几眼很正常，但你一直这样盯着我就显得不正常了！怎么，有话要跟我说么？”他轻佻地用手指勾了勾我的下巴，让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你不记得我了么？”我不相信地问。
　　“你记得她是谁吗？”他想了想，又转头问晋山，晋山盯着我看了看，摇摇头，想想又说：“莫不是你要过的哪个姑娘，见你长久不去看她，便使了丫头来寻你？”
　　“你家姑娘是哪一位？”他大概觉得晋山说得有理，便开口问我。
　　“我不是哪个姑娘的丫鬟！”心沉得更低了。明明是他，为何他却对我一点感应也没有，不是每次见到我他都有感觉的吗？
　　“那你必是认错人了。这位公子可不是寻常人可以认识的。”晋山拉着他从我身边绕开，径直往那楼里去了。他应该认得我的，他应该带我回家，可为何现在却是这般情形？我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完全失去了主意。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我平生第一次流泪，竟是为这样的事，心知不值得，却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站在那边不知哭了多久。天渐渐暗了，身后的飘香院却渐渐热闹起来，不时有丝竹之声传来，又夹杂着些奇奇怪怪的叫声。我一边听着，心中越发难过起来。冷不丁一个帕子递到我眼前，吓了我一跳。
　　“擦了吧，像个什么样子？”是晋山。我接过帕子胡乱擦干了脸。看到哪个他就站在旁边，笑笑地看着我。
　　“你家在哪儿，我叫人送你回去。”他走近了一步。我忍不住心口一阵慌，悄悄地往后移了移，“我没有家可回，我是来寻你的，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说，一边看他的反应。
　　“这像是女儿家说的饿话吗？你羞也不羞？”他没说话，晋山倒在旁边开口了。这会子我一下定决心，到这儿来既是为了他，那么一心跟他走就是了。我相信，他必是会留我的。
　　“丫头，跟我在一起的，都是那些秦楼楚馆的姑娘。”他指了指身后的飘香院，“你可愿意做那样的人？”
　　我随他的手指看了看，直觉认为那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
　　“我要每天都在你身边，时时陪着你。”
　　我话音刚落，他的脸色一变，看了我半晌，忽又摇摇头，叹了口气。
　　“晋山，我们走。”
　　“那她呢？”
　　“你喜欢就带回去！”他瞪晋山，晋山识相地闭嘴，两个人直直地走了。我只好一路跟着他们，跌跌撞撞地走，。走了一会儿，他猛地折回来扣着我的手腕，铁青着脸：“你真的饿无家可归么？”
　　“恩！”我点头。他又看了我好一会儿，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终于松开了手。
　　“晋山，今晚你把她带回去过一夜。明日我再来想办法。”
　　“什么？真的，要我带她回去？那我怎么跟家里老头交代？再说，带这么一个丑丫头回家也太没面子了吧！”晋山像被针戳了一般，几乎要跳起来了。
　　丑丫头，是在说我么？我疑惑地看向晋山。
　　“看什么看，就是说你。脸上嵌了两个桃子的丑丫头。哪儿来的那许多眼泪？”他嘀嘀咕咕，“江望雪，你可欠我一个人情了啊！”
　　原来，他现在叫江望雪。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我。
　　“我，我叫白鹭。”不敢再用“晴天”这个名字了。以前他们说我是白鹭妖，便索性叫了这个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