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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他们是欢喜冤家 ...

  •   父母亡故后杜行远兄弟便迁去了青州,隔了这许多年,他们第一次回家乡,难免有许多物是人非的吁叹。其实于我而言,这种感觉更是强烈,只是不能说出来。青州那边的生意不能耽搁太久,祭拜完的第二日我们便收拾行李准备回去。我的东西不多,正收拾着,抬眼看到杜行远站在窗外对我笑。
      “有事吗?”我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窗前。
      “出来,我有话同你讲。”他对我招招手,脸上的表情分明有些狡黠。我依言走出来。“想去看看晴雪寺么?”他问。
      “现在?”
      “是!以后就不见得有机会再来京城了。我总觉得这晴雪寺与我们有些渊源,去看一看吧!”
      “那习远呢?”放他一个人在这里好象不太好。
      “放心,你们两个只管去花前月下,杜习远有我来照顾就行啦!”可安的声音夸张地响起。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来的,此刻正坐在墙头上晃着腿冲我们摆手。虽然实在无法相信可安能照顾习远,可有她陪着的确要放心些。
      山上的景色与以前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一路走过来,我几乎要以为自己回到从前了。
      “知道晴雪寺寺名的来历么?”杜行远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想。
      “寺庙刚建成那年冬天,一个下着雪的午后,天空本是一片阴霾,忽然日头破云而出,人们便看到了白雪在金色的日光中飘下来的美景,之后这寺庙就改名为晴雪寺。”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恩,很美是不是?现下已是冬日,可惜今日晴好,我们怕是无缘见此美景了。”杜行远感叹。
      “见到了又如何?”我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渴求见到那些传说中不易见到的景色。也许得不到的总是最令人向往的吧!
      “若今日见到了,”他故意沉顿了一下,笑容慢慢浮在了脸上,“若今日见到了,我今日便娶你!”他执起我的手,我想挣开,他却握得紧,脸上的表情执着而坚定。
      寺外的老榕树还在,我们在树下歇了一会儿,又饶着寺庙走了一圈,竟在不远处发现一个极险的断壁,想是长年累月采石造成的。看了看日头,应该已到巳时,便回去了。
      回到府中,进门只看到可安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却不见习远的身影。这丫头,不是说要照顾习远么?
      “可安,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我笑着问。
      “晴天,你们可算是回来了。真是气死我了!”可安直跺脚。
      “习远呢?”杜行远问。
      “别提他,我现在恨不得狠很揍他一顿!”停了一停,她又接着抱怨,“我讲笑话逗他开心,他竟然骂我,冲我摔东西,还叫我滚,气死我了!”
      “你跟他讲的什么笑话?”很明显,问题出在这笑话上。
      “兵部的李正应想讨好我爹,竟然送了个娈童来。说来那男孩长得的确漂亮,长大了跟杜习远有得一拼。可我爹是个正常的男人哎,怎么可能像那些变态一样喜欢小男孩?结果可想而知啦,那个李正应被我爹骂得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跑了。这事挺可笑的吧,他听不懂也就算了,干吗要骂我?”
      “唉!”我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向杜行远,他看懂了我的意思,对我点点头就走开了。我想,如果再不告诉可安习远的遭遇的话,也不知道这个丫头会在无意中说出多少话来伤习远!只好简单地对她把习远的故事说了一遍,说完了,再看可安,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了蒙蒙的一层水雾。
      “怪不得,怪不得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阴阳怪气的。原来他的遭遇这么可怜!这么漂亮的人,竟然遇到这种事!不行,我要去安慰他!”她揉着眼睛,起身便走,我想拦也拦不住,心里真有些担心,怕他们两句不合又要吵起来,只好跟着她一起过去了。刚走到门口,便看到满地杯碟的碎片,习远就坐在那一片狼籍之中,动也不动。听到我们进来的响声,头也不回地吼
      “滚出去!”
      我一怔,停下了步子,可安也停了下来。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我在后面暗暗担心,怕可安会吼回去。可她只是停了那么一小会儿,复又继续朝他走去,每一步都故意走的重重的。
      “叫你滚出去,你听见了没有?”习远又吼,猛地转过脸来,可看到的,竟是满脸的凄然,让人看了心疼。可安的步子却一点都没有停顿,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跟前,弯下腰,将嘴凑到他耳边——“我、偏、不、滚!”一字一顿,那一瞬间我都有了屋子抖了几抖的错觉。再看习远,他皱着眉头,连人带着凳子向后退了一大步,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煞是热闹。可安把脸转向我,做了个笑脸,然后搬着凳子在他旁边坐下。
      “你这个女人,羞也不羞?怎么能在男人的房里赖着不走!”习远悻悻地开口,往旁边躲了躲。
      “我小时侯顽皮,好登上爬下,常常跟男孩子打架。一次在街上遇着个看不顺眼的小混混。跟他打了一架,被他用护心镜割破了耳朵,流了好多血。我吓坏了,以为耳朵被割掉了,哭了好久,躲在屋里不肯出门。可是,后来我渐渐忘了这件事,那伤口却在不觉中好了,只是留下一道丑丑的吧。”可安将耳朵一翻,鬓角处便露出一个约莫一存长的疤痕,触目惊心。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说出这翻话,不过看到习远静静地听着,我便也站在门口听着。
      “现在不去看它的时候,我常常会忘了身上还有这么一个疤。反正别人也看不到,它在我耳朵后面,除了当时疼痛的记忆,它没有带给我任何不好的影响。如果可以,我选择忘了它,这样我会更轻松一些。”她灿烂地对习远笑。我这才明白了她说这个故事的原因,她做得很好。我悄悄退出门外,将门掩上。一转身,却对上杜行远含笑的眼。
      “你也听见了?”我一边走开一边轻声地问。他点点头,跟了上来。“他们两个,真好!”我感叹。
      “早看出来了!”他轻笑出声,“他们是欢喜冤家。”
      “那我们这算什么?”我脱口问。
      “我们?我们这叫——”他故意拖了个长长的音,修长的手指在我身边划了个全圈,最后抵住我的眉心,“佳偶天成。”
      从没见过他也有这般顽皮模样,现下见到,竟呆呆地看着他做不出反应,直到他那温热的唇也如手指般抵上我的眉心。
      “晴天,做我的妻子!”他在耳边轻声说。我心中一震。
      “我不能!”我忙忙推开他。我和他怎么可能?我可以伴着他,却不能做他的妻子。他还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这身份注定了我不能与他结合,不能为他生儿育女,连最简单的相守到老,都做不到。我只能看着他慢慢老死,而自己却依然青春年少。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有这样的妻子,他要面对怎样的流言?让他如何自处?
      “我不能,我不能做你的妻子,我不能!”我摇着头,从他身边一点一点退开,不敢看他。
      “为什么?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我们,注定不能成为夫妻。”
      “为什么?”他依然问。
      “我们不要成亲,就这样不是很好么?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我今天为什么会拒绝。
      他颓然地低下头,“为什么?我总觉得你随时会飞离我的身边。”
      “我会一直守着你。”我坚定地看着他。他无奈地笑,将我拥如怀中,我闭上眼睛,听见他在头顶幽幽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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