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前尘俗世一把坑（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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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没想到竟是这种场景。隔着紫色的束缚光束，漠尘淡漠的眸子望向阵外的那人。
那人一身金色的战袍无风自起，一把残越剑垂手而握，严峻的脸上带着肃杀的阴狠和决绝。
终究他和他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他是仙族四皇八帝之一的东皇华极，而他自己更是魔族的二殿下漠尘。仙魔之役，不死不休；仙魔之争，不灭不止。他和他从来都不是同一个战壕，没有同一的立场，更没有同一的心悸心伤。想到此，漠尘淡漠的眸子暗了几分。
平寂了两万年，仙族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两万年前，他和皇兄就预料到了仙族休战言和后的别有居心，在他们不知的情况下暗中部署着什么。只是，暗中搜查了两万年，他们才刚刚查出一些苗头，没想到狡诈的仙人这次居然胆敢公然劫杀自己。
万诛血煞阵，好大的出手。诛神弑圣的阵法用来对付自己，他们也不嫌浪费。漠尘自嘲地撇撇嘴角，只是眼角的余光带着一丝留恋不舍地望向冰川顶。
他的修为终是差他一截，如今他又被困在万诛血煞阵中，即使他以神识通知他皇兄前来，恐怕也难逃神魂俱灭的下场。既是一死，又何必来连累皇兄。只是，为何这次劫杀来得这般突然？仙人重颜面，除非有什么重大的阴谋，他们绝对不会如此毫无顾忌地劫杀自己，毕竟他身为魔族二殿下，杀掉他足以再度掀起仙魔混战。仙族自诩仁义二字，面上怎么会主动撕扯自己的脸面？
青眉微蹙，漠尘终是开口。
“为何。”
为何突然劫杀自己。
那人一双冰寒的黑眸冷冷地看着他，眸中是不带半点温情的冰寒。
“为何！”
清眸敛敛，漠尘再次出声问道，琉璃般的瞳眸此刻带着几分皇者的威严，一如那时战场之上一统三军君临天下的威压。
华极寒眸闪了几下，看着紫光束缚中的漠尘染上了几分迷离，却又很快地被压下。
“仙魔血统。”
对着亦敌亦友的这人，华极终是无法拒绝。
“仙魔血统？”
还未来得及思考，万诛血煞阵上的紫光随着阵法的启动突然大盛，漠尘原本靠毅力勉强控制住的真气此刻在腹中剧烈翻滚，随后不受控制地涌向七经八脉，灼烧般地在血液中流滚翻卷。
“啊”
闷哼一声，漠尘咬紧嘴角，一股血腥涌出嘴角，艳红的鲜血一滴一滴坠在地上。
也许是艳红的血液刺激了漠尘的回忆，漠尘弯腰捂着胸口突然想到他父皇逝世的那一幕，父皇的话也仿佛荡漾在耳边，“仙魔同体，自古不生；仙魔两脉，血脉不融。血脉通，制衡破，三界灭，六界出。景儿、尘儿，你们身承仙魔两脉，仙族定是不容你们兄弟生存于世，切记小心仙族的万诛血煞阵，切记，切记。”
万诛血煞阵、仙魔血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为了防止三界破灭引来的六界新生，为了维护它仙族一族在天界、地界、冥界的崇高地位，仙族不惜追杀他兄弟二人，以仙魔血为祭，阻挡六界出。
原来仙族两万年前诈和的背后谋划的是这样的阴谋。
嘴角的血流得越来越多，漠尘半弯的腰身也垂得越来越低，包裹的紫光也由浅紫渐渐转向深紫，颜色随着血液的滴落愈发诡异幽邃。
“啊……”
强烈的紫光慢慢地从外向内撕扯着他的神识，□□上的疼痛在巨大的神识重创下显得微不足道，漠尘最终还是忍不住被一点点蚕食般撕磨碾捏的折磨，一声嘶吼出声。
此刻的雪幻之川早已不是一片淡蓝色，紫色的光束之上，天空一片血红血红，围着阵眼中心的上空慢慢向周围扩散，映红半壁晴空，连万里之外的魔都城内的族民都能看出异常。
自漠尘离开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魔皇没有了平时一得空就调戏他家小仙的兴致，板着一张脸阴沉地在殿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一双眉头皱得死紧死紧，两眼时不时盯着殿外看两眼。
他娘的，这种感觉真他娘的让人难受，一口气憋在心头不上不下，就像，就像当初他父皇和父君离世时一样心慌郁结。
父皇父君离世。魔皇漠景表情一愣，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你个乌鸦嘴乱说什么呢，他二弟狡诈如狐族，一看就是祸害遗千年的料，怎么会有事情呢，怎么会！
漠景嘀嘀咕咕自我安慰，殿外，却响来一声“报。”
“进来。”漠景长袖一挥，坐回龙纹椅上。
“启禀魔皇，极北雪幻之川方向天象异常……”
来人话还没有说完，只觉一阵疾风过，在抬头，龙纹椅上的魔皇早已消失不见。
饶是漠景修为再高、速度再快，等他到达雪幻之川时，万诛血煞阵里的漠尘也被消磨地只存半口气尚存天界。
“哪个狗胆干的好事！”赤红着眼睛飞上前，漠景隔着紫光看着他亲弟弟被困在万诛血煞阵里被折磨地神魂消散，猩红的眼睛迸发杀人的戾气。
“小尘你坚持住，老哥马上来救你。”漠景抄起腰侧的苍擎剑一剑劈了过来，却被华极的残越剑半路截住。
“滚，老子现在没空教训你。”漠景呲牙，凶神恶煞地反手划了过去，躲开华极的长剑，再度向紫色光柱劈了过去。
硁硁，火花闪过，剑身再次被人截住。漠景爆怒，一腔蛮力将人震开。
下一刻，华极手里的残越剑又一次阻挠在漠景身前。
“你救不了他，万诛血煞阵一旦启动，无人能阻挡得了。”
华极一人一剑挡在漠景面前。
望着那人坚挺的背影，如果不是全身疼得连半点力气都没有，他想他一定会大笑三声。漠尘，你自己睁大眼睛看好了，这就是你喜欢的人，为了他的仙域利益，他可以让你神魂俱灭、以身殉道，还将你所有生的希望全部都堵死，这就是你喜欢的人啊，你喜欢的人啊！
“哈哈，哈哈，哈哈……”撕扯着最后一丝力气，漠尘大笑出声。一声大笑伴随着一口鲜血地咳出，可是他还是抑制不住地大笑，笑他的傻、笑他的呆、笑他的痴缠、笑他的奢望。
也许是因为漠尘的笑声太过突兀，也许是因为漠尘的笑声太过戳目惊心，也或许是因为漠尘的笑声太过绝望，剑拔弩张的漠景和华极同时转身望着那一声笑一声咳血的漠尘停了下来。
“小尘你别笑了，你别笑了。”
漠景焦急地开口，就连华极也轻蹙着眉头看向他。
“哥，你别打了，没用的，没用的。”咳了许久，慢慢缓过劲儿来的漠尘半趴在地上，一向整洁的青丝此刻散乱地披在肩上腰上，脸色苍白如纸，嘴角的血丝却被白皙的肌肤衬得妖艳灼目。
“小尘……”
漠景心疼地望着他那被折磨地狼狈万分的弟弟，你叫他怎么咽下这口气。他宠了十几万年的弟弟，还不容易才将他养的健健康康，转眼就被人弄得只剩半口气残喘。
“哥，你就叫我先把话说完吧，我怕我坚持不了一会儿了。”无力地抬手示意自己老哥听自己说完，漠尘艰难地慢慢撑起半个上身，“哥，以后魔族只有你一个人顶着了，弟弟也不能再帮你做什么了。你书房的抽屉里我留了东西给你，你回去记得拿出看。你也不要老是和嫂子吵架了，凡事多忍让些。小侄子侄女出世的见面礼我也准备好了，放在白枫那里。”
絮絮叨叨，漠尘东拉西扯地交代完一件又一件，声音也越来越虚弱。漠景不忍，刚想开口让他休息一下，又被他带着乞求的眼神看得于心不忍，只能慢慢听他一件件说下去。
看着他渐渐淡薄的身影，漠景压抑地攥紧拳头，漠尘也感觉到了他的大限将至，扯着嘴角冲漠景一笑，那双带水的双眸透着紫光望向川顶，留恋、不舍，却又无能为力。
“哥，交给你照顾了。”
说完，潋滟水眸缓缓闭上，整个身子无力地垂倒在地上，再无声息。那张白皙的脸死前都对着川顶的方位，一滴未干的珠泪顺着脸颊流下，坠在地上绽开一朵破碎的花，犹如他破碎的生命。
漠尘的身体还在持续地透明中，当紫色的光束吸收完他身体内最后一丝血液的时候，紫光慢慢逝去，连带的，阵中漠尘的尸体也随之消失。转眼，阵法隐去了痕迹，天空也恢复成正常的浅蓝色。
红尘俗世，过眼云烟，如是。
天道轮回，为何却不留他弟弟一次轮回转世的机会。
漠景仰目，大叫了一声，手中的苍擎剑挥了出去，一剑插入华极心脏的位置。
……
一夜梦缠，往事如流水般倒灌入脑海，从仙魔战场上的初识，到万诛血煞阵的消逝，如一个旁观者看尽千帆，却多了那抹股心酸和道不尽的苦涩。
华极，你已经扰了我一世，这一世可否能和我不再生半点的纠缠。
黑夜，沉睡中的范湍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床头，正是洛凡送给范湍的那个紫色鎏金的香囊。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前尘俗世一把坑（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