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禁区之王》紫月纱依

4、第04章 劫后重生

　　三个半月后，凌枫背着书包站在风神高中的门口，仍然有种身在梦中的错觉。
　　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凌枫自己都说不清楚，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只记得，自己那天看完比赛，看完韩桦的赛后采访，心里感触万千，他们曾经说好的，要一起赢得冠军，可是现在，他甚至没法站到韩桦的身边，面对这样的现实，凌枫很不甘心。

　　他才二十五岁，虽然当初在是否出国踢球、什么时候出国踢球的问题上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可是作为职业球员，凌枫毕竟还年轻，还有继续前行的机会，哪怕现在和俱乐部矛盾重重，要去欧洲也不像五年前那么容易，但是只要他想去做，就还有机会，还来得及。

　　因此，凌枫给韩桦发了那条短信，他不是一时冲动，他是真的想清楚了，自己未来的方向。
　　哪怕前方的道路布满荆棘，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走下去，直到回到韩桦身边，回到国家队，共同冲击那些他们曾经发誓要在一起赢得的荣誉。

　　然而命运，却跟凌枫开了个天大的玩笑，那天他去附近的地下停车场取了车，准备开车回家。
　　但在回家的路上，凌枫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被一辆闯红灯的大货车撞到了。那辆车来得太快，凌枫都没时间害怕，就失去了意识。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凌枫的意识都是昏昏沉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
　　他只晓得，周围的世界都是白色，无边无际的白，他怎么走也走不出去。恍惚之中，还有很多模糊的记忆片段在他脑海中出现，有些是他经历的，有些却很陌生，凌枫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偶尔，他也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可是那些人说的话，他基本听不懂。
　　“欢欢，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悦悦昨天都醒了，你也快醒过来吧。”
　　“悦悦今天要动手术，医生说了，他的右腿伤得太重，必须截肢，不然连命都保不住……”

　　那个声音说到这里突然停了，然后是一阵低低的抽泣，过了好长时间才继续响起。
　　“截肢的事，悦悦还不知道，我和你爸都不晓得该怎么说。”
　　“欢欢，你快醒醒吧。悦悦醒了就不说话，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我们，什么话都不说。你是哥哥，你的话他肯定听，你劝劝他吧，看到他那个样子，我们……”

　　半梦半醒地听了几天，凌枫听出一点意思来。
　　欢欢和悦悦是兄弟，两人似乎都受了伤，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右腿截肢，说话的女人是他们的母亲，每次听到她哀伤的声音，凌枫都会感觉心里揪得难受。
　　可他不明白，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听到这些的，他总觉得，她喊的“欢欢”，像是对着自己喊的。

　　“哥哥，你要睡到什么时候，你都睡了大半个月了，不能再懒下去了。”
　　说话的人换了一个，凌枫仔细一听，发现应该是欢欢的弟弟悦悦，下意识的，他居然想答应他一声，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哥哥，你知道吗？我以后再也不能踢球了……”

　　少年的声音温柔而悲伤，叫人听了有种想哭的冲动，设身处地想想，要是有人跟凌枫说，他的腿断了，以后不能踢球了，他也会抓狂的，然后找人拼命。
　　“我好难过，可是爸爸妈妈已经很伤心了，我不敢让他们看出来。”

　　能不伤心吗，总共两个儿子，一个昏迷了大半个月，生死未卜，一个受伤截了条腿，下半辈子就要跟轮椅、拐杖为伍，谁家当爹当妈的，遇着这种事不揪心。
　　凌枫想着想着，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他不知道自己眼下是什么状态，要是半死不活的，他家老头儿老太太见了，只怕也是难过得很。

　　“裴先生，裴太太，我们先前说过，如果病人三个星期之内醒不过来，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就会上升到百分之九十。”从他说话的语气，凌枫判断出这个男人的身份是医生。
　　“现在已经三个星期了，我们看不到病人有任何的清醒迹象，后续的治疗方案，院方征求你们的意见，是继续抢救，还是保守治疗？”

　　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过了很久，久到凌枫差点都要睡着了，他听到一个中年男人沉稳的声音。
　　“两个方案有什么区别？能说详细点吗？”
　　“继续抢救就是等病人身体状况好点，进行第二次开颅手术，清除脑内的淤血，手术成功，病人有可能会醒来，如果失败……”

　　医生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凌风猜测，失败的话，可能就没有以后了，接着他就听到裴太太焦急的声音。
　　“保守治疗呢，保守治疗怎么样？”裴太太想要儿子醒过来，但她承受不起手术失败的后果。
　　“病人的身体会维持原状，短期内不会有生病危险，但是时间长了，多半会慢慢虚弱下去，清醒的可能，也是越来越低。”

　　病房再度陷入了沉默，凌枫过了很久才听到裴先生说话。
　　“我们需要时间考虑……”
　　“没关系，就是要动手术，也要过段时间，你们想好了再说。”医生善解人意地说道。

　　医生的话，让裴家夫妇彻底陷入两难的境地。动手术吧，儿子有醒来的可能，但更有死亡的风险；保守治疗的话，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人一直不醒，最终结果还是难逃一死。
　　这样的选择，实在是太痛苦了，他们思来想去，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哥哥，爸爸妈妈吵起来了，爸爸想给你动手术，妈妈不肯，吵得好厉害。”
　　这天，裴悦推着轮椅来到裴欢的病房，跟他汇报最新战况。
　　凌枫无奈地皱了皱眉，这都什么事儿，这样也能吵起来，就没人想过问问他自己的意思吗。

　　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天天听着裴家夫妇和裴悦说话，凌枫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就是他的灵魂——也有可能是类似的东西——在这个叫做裴欢的少年的身体里。
　　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裴悦那天哭着在他面前说，凌枫死了。

　　他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裴悦说的哪个凌枫，但是裴悦接着说到，他最喜欢看凌枫踢球，小时候还想过长大了要跟凌枫一起踢球，他就明白了。
　　原来当初的那场车祸，他就已经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灵魂留了下来。

　　“其实我觉得吧，哥哥肯定不想一直这么躺着，一动也不能动……”裴悦自顾自地往下说着，声音透出些许惆怅。
　　凌枫很想安慰裴悦，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子，一个从小喜欢踢球的男孩子，因为车祸失去了右腿，以后不要说踢球，就是正常行走都很困难。

　　通常情况下，父母肯定会对遭受如此沉重打击的孩子呵护备至，但是裴家不一样，裴悦虽然失去了一条腿，可他好歹保住了性命，而裴欢已经昏迷了一个月，搞不好还要继续昏下去，裴家夫妇精力有限，自然会倾向于更危险的那个。相较之下，裴悦的落落寡欢，他们就不怎么注意地到了。

　　拉拉杂杂说了半天，裴悦的心情好了很多，推着轮椅打算离开。
　　“哥哥，复建的时间到了，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明天见。”
　　裴悦说完转身就走，但他刚刚转过轮椅，动作就停下了，他又转了一百八十度，重新转了回来。

　　“哥哥，我没听错吧，是你在说话吗？”裴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凌枫也觉得很神奇，过去这些天，裴家的人跟他说话，他都是有回应的，因为一个人的世界，实在是太寂寞了，就是明知他们听不到，他也会觉得说出来舒服些。
　　但是今天，他说的“明天见”三个字，裴悦似乎听到了。

　　于是他又动了动嘴唇，跟裴悦打了声招呼。
　　可能是灵魂和身体的契合度还不够，裴欢的嘴唇虽然动了，声音却没有发出来。纵是如此，也足以让裴悦惊喜万分了。
　　“来人，快来人啊，我哥哥醒了！”

　　就这样，在医生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的情况下，凌枫自己醒了。
　　当然，从醒来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凌枫，而是裴欢了。

　　裴欢的身体条件很好，恢复起来很迅速，虽然之前昏迷了一个月，可是醒来以后，却是一天一变样，仅仅半个月，就从特殊病房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搬到普通病房后，裴妈妈怕裴欢太无聊，把他的手机和平板都给了他。

　　裴欢哪敢用原主的微博微信企鹅号，不过看了留言，道了感谢，就赶紧退出了。他和那些人都不熟，多聊几句下去，不露出破绽才怪，只好都不搭理，相信他们都能理解他还是个伤员的。
　　可他也不能用自己的微博微信企鹅号，毕竟是葬礼都举行过的人了，突然在网上诈尸，肯定会引起媒体的注意，要是让他们顺藤摸瓜找过来，简直是画美不看。

　　裴欢无事可做，干脆下了许多韩桦的比赛录像，一场一场反复看。
　　裴悦陪他看过两场，提出疑问：“哥哥，你什么时候移情别恋了？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褚锐的……”褚锐也是个倒霉蛋，世界杯前最后一场热身赛扭伤了膝盖，从而无缘俄罗斯世界杯。
　　“噗……”裴欢正在喝水，听了裴悦这话喷了他一脸。
　　什么叫移情别恋，他对韩桦明明是一心一意绝无二心好不好？

　　想到韩桦，裴欢心里又酸又涩，他刚刚给他发了短信，信誓旦旦地告诉他，自己一定会回去，搞不好韩桦都还没有看到，就会先收到他的死讯了。
　　裴欢根本不敢想象，那一刻的韩桦，会有着怎样的心情。
　　可惜他已经不是凌枫了，他就是想要安慰韩桦，也没有机会。

　　蓦地，裴欢突然想起来，他有个企鹅小号，好友只加了一个人，就是韩桦的小号。
　　也许，他可以尝试着用那个小号联系一下韩桦。最糟的结果也就是韩桦不用那个号了，看不到他的留言，也不给他回话，但是他给他的留言，绝不会被第三个人知道。
　　如果运气足够好，他就可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和韩桦联系上。

　　毕竟，韩桦的电话是设了白名单的，他就是知道号码，也没办法打进去。而他的微博微信都不完全是个人在打理，时不时就会丢给经纪人，裴欢可不敢冒着暴露的风险撞上去。
　　只有企鹅小号，是外人都不知道的，裴欢想到这里，低落的心情开始雀跃起来。

　　裴悦每天都要进行复健，不会陪裴欢太久，等他离开病房后，裴欢马上用手机登上企鹅。
　　病房里明明没有其他人在，裴欢的动作却是格外小心，还不时抬起头，左右扫视一番，生怕有人看见似的，可以说是典型的做贼心虚，其实谁会在乎他在用手机做什么啊。

　　成功登录以后，滴滴滴的信息提示音响个不停，裴欢有点愣住了。
　　他上次登录这个企鹅号还是世界杯开赛前国家队集训名单出来的时候，那时他心情不大好，一个人刷了整整十页的屏，不过韩桦一句话也没有回他。
　　裴欢后来就没登过那个号了，因为他知道，世界杯期间所有队员的手机都是上缴的。

　　韩桦什么时候给他留的言？莫非他在集训期间自己私藏了个手机起来？
　　裴欢一边漫无天际地猜测着，一边低下头去看韩桦给他的留言。
　　待到看清留言的时间和内容，裴欢的表情僵住了，握着手机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为什么韩桦从来没有对他讲过那些话，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