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旅程》九片竹叶

5、第五章 萌芽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面上印下斑驳的影像,有种梦幻的感觉。已近傍晚，林间的小池塘正是热闹的时候，很多动物来这里饮水，以缓解一天的干渴和疲劳。而捕食者则静静的伏趴在草丛中，隐藏在水面下，期待着晚间的盛宴。丹妮卡也在小心的朝池塘靠近，想成为黄雀。
　　自从丹妮卡发现生物活性能量后，她就尽量吃新鲜的食材。并且随着丹妮卡实力的增加，这种倾向越来越严重了，现在，丹妮卡几乎就吃不下腌制或者熏制的食品了，不管加入多少调料，烹饪的有多么美味，吃在嘴里总是有股味同嚼蜡的感觉。
　　这种现象对丹妮卡的生活带来了一些麻烦，更多了一丝恐惧，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身上发生莫名其妙的变化。在查找了大量的资料和认真的分析后，丹妮卡推测这应该是冥想术带来的影响。
　　人类的冥想法，主要是灵魂疗养冥想术最开始都是从别的智慧物种中学来的，有强大的巨龙，高阶的魔兽（高阶魔兽已经拥有不下于任何智慧种族的智力），也有精灵的自然法师，兽族的萨满等。为了更加契合人类自身，漫长的魔法史中，魔法师在不停的对冥想术进行改进，现在大部分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痕迹了。
　　还是有一些冥想法保留了比较明显的原始痕迹，但这种冥想法的传承者除了要求有魔法天赋外，还要求灵魂本源与相应的种族比较契合，或者拥有独特的血脉。这样苛刻的择徒要求加剧了这种传承的灭绝。
　　这两种冥想法说不上哪个更好，但还能流传下来的未经改造过的冥想法大都是高级冥想法，毕竟只有修行者拥有高超的实力，才能把这种要求苛刻的魔法传承下去。
　　这种冥想法还有个特征，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魔法师。据记载，修习到高阶，有可能会彻底激发自身血脉，构造灵魂，拥有龙语、高阶魔兽的血脉力量或者精灵族、兽族的天赋魔法。例如丹妮卡这种情况，修习冥想法已经对自己的生活习惯产生了影响。
　　而根据丹妮卡冥想时需要的生命树枝可以推测，她的冥想法应该是传承自精灵族。
　　…………
　　这时候远远地已经可以望到小池塘了，丹妮卡仔细寻找着自己的猎物，池塘边有拥有柔顺皮毛的黄斑羚，绚烂条纹的纹羊，锋利犄角的对角鹿等等，一只猎豹在旁边逡循，一对野狼也在慢慢朝这里走来，水面上的那三条枯木是三条凶猛的短吻鳄，道道人字形波纹下很可能是一条巨蟒……各类生命在这里同场竞技。最终，丹妮卡锁定了一只还在树林里，慢慢朝池塘靠近的斑斓大虎。老虎的一身精华都集中在虎骨上，用虎骨熬制的骨头汤味道很好，而且生物活性能量很充足，对丹妮卡而言这是一种很难得的食材。
　　就在丹妮卡打算行动的时候，突然细腻的感知在身体侧后方发出警示，来不回头细看，丹妮卡翻身朝旁边闪去，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还闻到一股腥臭。刚刚接触地面，丹妮卡也没有起身，直接朝侧面翻滚了一段距离。
　　但在丧失先手的情况下，猎杀者并没有给丹妮卡喘息的机会。通过声音，丹妮卡知道猎杀者正在朝她扑来。丹妮卡只好用手快速一撑，跳了起来，朝远处跑去，在跑了十几米后，猛击旁边的一棵树，强行完成九十度转向，以这种之字形的路线奔跑。过了两三分钟，丹妮卡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内脏隐隐有些痛，应该是转向时巨大的扭向加速度对自己的内脏产生了损害。
　　即使这样，敏锐的感知告诉丹妮卡，她并没有没有甩掉猎杀者，这是一个极其罕见的拥有强烈攻击性的猎杀者。丹妮卡现在体会到了，和这种对手交锋，丧失先手是多么糟糕的一件事。
　　没办法，丹妮卡只好冒险，猛地回头，就见一道黑影扑来。丹妮卡用左臂护住自己的咽喉，右手抽出开路用的砍刀，用最大的力气朝黑影砍去。感觉砍到了什么，丹妮卡直接松手，这时候左臂一阵剧痛，一块肉已经被猎杀者咬去，丹妮卡强忍着疼痛，快速的退后。
　　终于，猎杀者没有继续追来，丹妮卡用左臂上的一个巨大的伤口终于扳平了失去先手的劣势，这时候，丹妮卡才第一次看到了猎杀者。
　　那是一只有两米多长的风狼，凌乱而厚实的毛发，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丹妮卡，一把砍刀嵌在了风狼的左前腿上，看起来它受的伤也不轻，但让丹妮卡很奇怪的是，这只风狼依旧保持着旺盛的攻击性，仍然在寻找着进攻的机会。
　　这是件很奇怪的事，一般这时候任何一种捕猎者都应该退却了。对于捕猎者来说，追捕一个可以给自己带来伤口的猎物是件很不划算的事情。在自然界，伤口意味着感染，大的伤口则会影响自己的行动力，受伤的猎手是无法追捕猎物的，只有饿死这条途径了。
　　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运气还不错，二阶风狼……”此时的丹妮卡感觉到全身有好几次火辣辣的痛，显然刚刚的快速交锋让丹妮卡多了很多伤痕，特别是左臂，创伤面积很大，正在快速的流血，再过一会儿，丹妮卡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急剧的衰弱。但现在，丹妮卡正在和风狼对峙，全身戒备，根本顾不上处理伤口，必须要尽快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
　　丹妮卡现在处于极度的危险当中，离死神如此之近。这种情况下，有人会恐惧而不知所措，但丹妮卡却感到一种强烈的刺激，浑身似乎都在战栗，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平日里，丹妮卡是个冷静，谨慎，智慧的人，但一旦危及到生命，外界环境的压迫会激发出丹妮卡骨子里的那股疯劲儿。前世连续三年的绝望中的治疗，满怀希望后的一次次失望，生命流逝的巨大恐惧和对活下去的极度渴望，那时候她已经有点儿半疯了。平时，这股疯狂被关押在灵魂深处，但现在，名为疯狂的野兽已经被放了出来。
　　现在，丹妮卡好像陷入一种虚幻般的境界，意识已经脱离身体，完全从旁观者的角度观察着风狼，还有自己，那个漂亮精致的女孩好像已经不是自己了。丹妮卡渴望着毁灭，破坏，鲜血，断肢，一切惨烈的场景都会让她兴奋异常，只有摧毁什么才能平息她内心的躁动，摧毁的对象可以是敌人，也可以是自己。
　　丹妮卡本来就清冽的目光现在散发冰冷到窒息的目光，和风狼灼热嗜血的目光相对。
　　“看来想换掉姐姐今天的菜单了。”丹妮卡伸出舌头，舔了舔流到嘴边的血，说不出的诱惑，这时候的丹妮卡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蛇蝎美人，“小宝宝，让姐姐称量一下你从妈妈那里学到了些什么？”
　　看到风狼就要扑上来，丹妮卡再次用左臂护住咽喉，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微显幽蓝的利刃涂抹着红纹蝎的毒液。咔嚓一声，左臂的骨头已经被风狼给咬碎了，风狼凭借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丹妮卡扑倒在地，锋利的爪子划烂了她的胸腹，甚至隐隐可以看到内脏。但丹妮卡毫不在意，脑中快速的旋转，思考，估计，分析，整理，判断好角度，右手的匕首直接朝前猛刺，正好刺穿了风狼的眼睛。时机，角度，速度完美结合，确实是难以复制的漂亮一击。
　　剧烈的毒素让风狼只是抽搐了几下，很快就死了，这时候，风狼的爪子已经搭在了丹妮卡的几乎裸露在外的心脏。
　　落叶飞舞，巨大的狼尸，精致的容颜，如血的红唇，裸露在外的心脏跳动着，血腥的唯美梦幻，疯狂之兽饱餐了一顿，狰狞的狂笑着，重新被关在灵魂深处。
　　丹妮卡的意识重新回到身体里，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没想到疯狂起来的自己这么可怕，敢直接和魔兽肉搏，以伤换伤，真不知道是为了杀敌还是想自杀。
　　丹妮卡挣扎着先喝了一瓶星泪，吊住自己的命，费了很大的劲把已经深深嵌入自己左臂臂骨的狼牙拔出来，总算能站起来了。
　　强烈的血腥味会把大量猎食者吸引过来，丹妮卡不敢在这里待下去了，随手捡了根树枝拄着，酿跄着朝家里走去。
　　…………
　　回到住处，丹妮卡已经虚脱了全凭着一股精神在强撑着。虽然吊住了命，但巨大的创伤还是带来了大量的失血，这个世界可没有输血这种说法，特别是对职业者而言，不同的身体素质，不同的修行方法，不同的位阶，都会对身体产生影响。不同人之间，差距是很大的，完全无法兼容，所以这个世界是没有移植，输血这种医疗手段的。这意味着失血过多的话，连急救的方法都没有。
　　丹妮卡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剧烈的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稍微缓了一下，她打开床头的暗格，里面有各种急救用品。
　　“这次的狩猎真是失败呀。”看着快被缠成木乃伊的自己，丹妮卡无奈的说到。这次受伤很重，即便丹妮卡的药师水平已经达到了五阶左右，还有大量疗养身体的药方，但要想大致恢复，也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要想完全恢复，可能需要三个月以上了，这还是有星泪的辅助。
　　想到这里，丹妮卡就对那匹风狼恨得咬牙切齿。
　　同时，丹妮卡对那只风狼也很好奇，它的习性和别的魔兽很不一样，应该是经过了某种变异，如果还有这样的风狼的话，可以研究一下，但看其强烈的攻击性，活捉是不可能了，但可以杀掉带回来，也算是为自己报仇了。
　　但现在，最需要做的是补充营养，星泪虽然能刺激伤口，活化伤口附近的细胞，促使其尽快恢复。但星泪并不能提供多少营养，而伤口的愈合，总是需要大量营养的。
　　可是现在丹妮卡家里并没有多少新鲜的食材了，要不也不会出去打猎了。没办法，丹妮卡只好吃以前储备下来的肉干了。虽然风干的肉中几乎没有生物活性能量，但毕竟是肉食，还是富含营养的。
　　不过放多少调味品，肉干都是很难吃的呀，丹妮卡一边机械的，咀嚼着嘴里的“蜡块”，一边恶狠狠的咒骂着那匹风狼，并发誓，一定要报仇，对它的同类进行报复。
　　吃了一顿很难吃的晚饭后，丹妮卡悲哀的想到，在最近一个月，伤口未好的情况下，自己要继续吃这些“蜡块”了。当然，在晚上的时候，丹妮卡又发现一件更令人悲哀的事情。
　　丹妮卡刚刚回来的时候，伤口已经是麻木的了，已经失去了知觉。到了晚上，伤口渐渐恢复了知觉，然后，神经组织恢复了部分功能，也把伤口很痛这个迟到的讯息传给了大脑。很可惜，这个世界上的伤口愈合并不是清清凉凉，舒舒服服的，所以丹妮卡疼了一个晚上，并导致她脾气特别暴躁，加剧了对那种狂暴风狼的仇恨。
　　接下来的一个月。丹妮卡过的颇为痛苦，除了很难吃的早饭，午饭，晚饭外，还要承受各种痛苦。最初十几天，因为伤药的刺激，伤口一直很疼，终于，伤口快好了，但紧接着出现了一种更难忍受的感觉，痒。快速增值的皮肤细胞挤压着神经末梢，酥麻酸痒各种痛苦的感受都出现了，让丹妮卡都有点儿生不如死的感觉了。
　　一个月后，伤口好了，丹妮卡对风狼的仇恨经过一次次的刷高，已经达到了最大。其实丹妮卡以前受过的苦比这个更严重的多，但这几年的平静安适生活，让我们只能感叹，安逸的时光确实容易让人沉醉。
　　不过怎么说，丹妮卡决定和那种狂暴风狼杠上了，但毕竟是一个以冷静出名的魔法师，丹妮卡首先要推演，再次遇到风狼，自己胜负如何。结果很让人沮丧，即使自己有先手，仍然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能成功。但人之所以在魔兽的主场仍能够取得胜利，靠的是智慧，还有工具。所以丹妮卡要改进自己的武器了。
　　以前丹妮卡的飞刀就是把小巧的匕首，不管是出手速度还是舞风术对其的影响，都不能使现在的丹妮卡满意。
　　丹妮卡开始重新设计飞刀的外形。虽然丹妮卡的金属炼金术只有半吊子水平，但又不是附魔，只是对金属进行物理加工，丹妮卡还是可以做到的。
　　丹妮卡设计了很多种飞刀，试验过后发现，最关键的是飞刀的风阻。风阻太大，飞刀的速度很难提升，没有速度的飞刀是没有威力的。风阻太小，很难用舞风术对其产生影响，无法保证准确性，打不到目标，再大的威力也没有用。
　　经过反复对比试验，丹妮卡确定了飞刀的外形。五公分长，一公分宽，无柄，两端均开刃，这样的外形风阻很小，所以丹妮卡在刀身上浮雕了一朵怒放的玫瑰并打算以此作为自己的标志。
　　对于新飞刀的杀伤性和灵活性，丹妮卡均表示很满意。这种小而轻的飞刀很难造成贯穿性伤害，再加上丹妮卡的精神力的运用以细腻灵活作为主要特点，必然要牺牲一些杀伤强度，所以丹妮卡主要是用这种飞刀来对猎物的要害进行杀伤。
　　想到这里，丹妮卡嘴角微翘，露出一个优雅而邪恶的微笑，很有点儿魔女的感觉。
　　几天后，虽然丹妮卡身体没有完全恢复，但已经不影响自己行动了。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丹妮卡开始了自己对狂暴风狼的研究及复仇工作，虽然数不清楚哪个才是重点。
　　第二天傍晚，丹妮卡拖着一个巨大的狼尸回来了，虽然显得有些疲惫，但精神还不错，而且并没有受到很大的伤，这种风狼很少见，丹妮卡搜寻了一天半才找到了一只。再看那具狼尸，致命伤是被利刃刺穿了咽喉，丹妮卡似乎还在使用原来的飞刀，但最关键的地方，应该是这只风狼的眼睛，从伤口来看，是一道利刃，沿弧线快速而准确的划过了风狼的眼睛。
　　这就是丹妮卡新发明的要害攻击，对于大多数生物来说，主要是靠眼睛来接受信息的，双眼失明，无法感知外界信息，再加上剧烈的疼痛，会彻底打乱对方进攻节奏，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特别是魔兽，很多魔兽的皮很有韧性，并不容易撕裂，相对而言，眼睛就成了它最薄弱的地方了。
　　终于回到家了，丹妮卡休息了一会儿，把晚餐定为自己刚刚猎到的猎物。虽然狼肉很难吃，但狂暴风狼的强大的攻击性让丹妮卡很有些期待。
　　做好后，丹妮卡夹起一小块狼肉，嚼了几下，咽了下去。狼肉刚到胃里，丹妮卡立刻感到一种剧烈的恶心，不只是因为狼肉酸涩难吃，更主要的是那股体内的本能产生了强烈的排斥。丹妮卡忍不住吐了起来，直到把那块狼肉吐出来，才感觉不那么恶心了，但胃里还是很不舒服。
　　丹妮卡对这样的结果很不满意，颇不甘心的花了几天，把狼肉熏制成熏肉，又以此为食材做了锅肉汤。
　　这次，丹妮卡小心翼翼的选了一块更小的肉，吃了下去，还是很难吃，但并没有什么别的感觉了。
　　丹妮卡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身体本能会如此排斥狂暴风狼的狼肉，但直觉告诉她，这里蕴含着一个重要的秘密。
　　最后，丹妮卡把那些熏肉喂给了自己养的小蝎子，虽然难吃，但毕竟是二阶魔兽的肉，含有丰富的营养的。现在，丹妮卡都有点儿后悔没有早点儿这么做了，但很久以后，丹妮卡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