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旅程》九片竹叶

1、第一章 一天（1）

　　天边的一缕晨光刺穿了约克小镇的静谧，惊起了大片的飞鸟，镇上的居民也开始了一天的辛劳。
　　这是一个位于格里斯河中游的小镇，靠近灰色山脉，隶属于拉卡公国。说是小镇，其实只有两百来户的人口，而且位置偏僻，几百年来公国几乎没有管过这里，一年只有两三个远行的商队经过这里，平时似乎已经被人遗忘了。好在虽然资源短缺，土地贫瘠，但毕竟远离了各种纷争，整个小镇享受着自给自足的清贫却平静生活。
　　小镇的东边，靠近森林的一端，有一个精巧的房子。厚实的院墙爬满了绿绿的藤蔓，其间点缀着黄色，白色的小花，叶子是深沉的绿色，有着厚重朴实的美感。卧室里，一个五官精致，皮肤白嫩的女孩正睡着，盖着一床点缀着白色碎花天蓝色底子的被子，银白色的长发铺满了床头，神态安详宁静，微微颤动的睫毛说明她正从美梦中醒来。
　　“又是一天开始啦。”女孩喃喃的嘟囔道，声音有小女孩独有的香甜，但却隐含着一种冷冽，如同春日里万物复苏，但却夹杂着料峭的春寒，让人有种难以产生亲近的感觉。
　　终于，女孩睁开了眼睛。虽然她有着典型的银白色的长发，但她的眼睛却是黑色的，一种深沉的，甚至是死气沉沉的黑色，像深深的潭水，不知埋葬了多少生灵，也不知隐藏了多少秘密。
　　女孩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穿着蓝底碎花的睡裙，宽大的似乎能把她全身裹起来。
　　她走到桌前，半眯着眼睛，似乎还没有睡醒，但却动作熟练的调配了一杯蜂蜜水，轻声说道，“早起一杯蜂蜜水有助于美容。”
　　坐在桌边，慢慢啜饮蜂蜜水，女孩陷入了回忆。她是个孤儿，是八年前被镇上的老药师在采药途中从森林里领了回来。刚刚领回来的时候，她呆呆傻傻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记得了，老药师就给她取了个新名字，丹妮卡，晨星的意思。
　　从此以后，她就和老药师一起生活。老药师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抚养者，性格孤僻怪异，不善于和人打交道，更别说抚养孩子了，还好丹妮卡适应了当时的情况后，显得很懂事，多少可以照顾自己了。
　　最开始，老药师每次做好饭后，就直接自己吃了，却没发现家里只有一个木碗，一套餐具。看着老药师淡漠的表情，丹妮卡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自己去找了一个大大的类似椰果的果实，刨开后自己做了一个碗，但用木头给自己做一个勺子很麻烦，所以她就直接找了两根木棍做餐具。对于这种奇怪的餐具，老药师一句没问，甚至连一个好奇的眼神都懒得给，让准备了一堆理由的丹妮卡很泄气。
　　接下来的一年，老药师教会了她这个世界的通用语，就不管她了，给了她一大堆的医药书籍和各种药材，让她自己学习。
　　有一次，丹妮卡对一种药材的药性不理解，询问老药师的时候，老药师瞥了一眼，冷漠的说道，“自己试试。”就不理会她了。回到自己的房间，丹妮卡犹豫了一下，还是一闭眼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就吃进去了。刚刚到肚子里，丹妮卡就觉得自己的胃有种灼烧的痛觉，剧烈的痛感让她翻滚在地上，伴随着大量的冷汗，却喊不出话来。那时候丹妮卡已经有些精神恍惚了，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是虚幻的，强挣扎着咬破自己的舌尖，总算清醒了一点儿。
　　幸运的是，她手边正好有把苦竹根，她拿起苦竹根，放到嘴里咀嚼着，让苦涩、恶心的汁液流到胃里，终于把毒药给吐出来了。但这时候丹妮卡感觉自己的内脏已经受到很大的损伤，特别是肠胃，不管吃进什么东西，丹妮卡都觉得自己的胃很痛，可能胃粘膜已经被破坏了，说不定已经出现胃穿孔了。
　　但老药师做饭从来只有一种做法，就是煮，不管是什么黑面包，野菜，肉干，甚至还有药材，也不管是否洗干净了，直接放进水里煮，煮好后就可以吃了，有时候还是半生不熟的。为了适应这种难吃的东西，丹妮卡当时受了很大的罪，但她现在这种虚弱的身体，再吃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挂了。
　　当丹妮卡对此表示抗议的时候，老药师看了她一眼，说了句，“没关系的，死不了。”停了下，似乎是解释，“我几年前也误食过药材，没关系的。”
　　可是你是个成年人，而且是职业者，我只是个九岁的小孩呀！丹妮卡心中很是愤慨，但也懒得和他辩论了。以后每次吃饭，老药师吃完后，丹妮卡用黑面包和洗干净的肉干给自己煮了点儿烂软的东西。老药师知道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减少了自己做饭的量，即使一年后丹妮卡好了，也不给她做饭了。
　　此后，丹妮卡又误食了几次药材，每次都把她折腾的半死，不过每次试药前，丹妮卡都准备了一把苦竹根在身边，总算没有像那次一样内脏受那么重的伤。
　　就这样，两个人就一这种奇怪的方式共处着，老药师从来不给她说自己的事情，甚至不告诉她自己的名字，丹妮卡也一直称呼他为老药师，老药师也不在乎丹妮卡自己的事情。
　　但现在想起来，老药师对自己还算好的，最少给自己自学的药材中确实没有触之即死的急性毒药，当然，慢性的不致命的毒药还是有的。而且把自己收藏的医书药典都随便丹妮卡学习翻阅。要知道，这个世界里的书籍，特别是这种职业者用到的书籍是极其珍贵的。
　　成为一名职业者，不管是什么职业，最起码意味着温饱，而成为药师这样比较抢手的职业，最少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中高阶的药师还可以获得贵族身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老药师混得这么惨，但对于每年都有很多人冻饿而死的大部分民众而言，成为职业者，是件极具吸引力的事情（注1）。
　　到了丹妮卡十二岁的那一年，老药师在采药的途中出现了意外，仅仅留下残破的躯体，这是在丹妮卡采药的时候发现的。她原来以为老药师只是进行了一次例行的外出，却没想到是永别。从此，丹妮卡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老药师的遗物，主要是塞满一个房间的医药书籍资料，其中有上百份药方，最有价值，其中大部分是调养身体用的。丹妮卡整理完老药师的遗物后，常常会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当她打算在院子里栽一棵苹果树的时候，却很意外的发现了老药师的另一面。
　　在挖树坑的时候，丹妮卡挖出来一个大大的箱子，箱子质量不好，仅是用薄木板制成的，被丹妮卡用榔头敲出一个洞来，透过洞口，可以看出这是一箱子的书。
　　令丹妮卡万分惊讶的是，箱子里是一整套完整的魔法教材，这时候，丹妮卡才知道老药师的另一个身份：魔法师——这可是比药师更加稀少而强大的职业了。
　　…………
　　一阵风吹过，丹妮卡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中，回忆结束了，蜂蜜水也喝完了，丹妮卡怅然的叹了口气，起身洗漱了下，换了身衣服，开始做早饭了。
　　不一会儿，几片黑面包，一大杯牛奶，两个鸡蛋，一杯饭后喝的果汁，已经全摆在桌子上了，这和丹妮卡小时候吃的东西简直天壤之别，为了弥补小时候吃到的那种垃圾食品，现在丹妮卡总是尽量把自己要吃的东西做的精致一点儿，为此她还花了很长时间来筛选可以做辛香调料的草药。
　　当然，对一个女孩来说，这样的早餐显得有些多了。“但我毕竟在长身体嘛。”丹妮卡笑笑说道，可能独居的时间太长，她养成了喜欢自言自语的习惯。
　　虽然卡提克大陆整体保持着大致的和平，但就各个地方而言，纷争依然不断，而且这片大陆上，人类并不占据着主导，人来在大约只有十分之一的土地上耕作生息，其中大部分位于三大河流的中下游以及沿海地区，整个智慧种族，其活动范围也只占整个大陆面积的五分之二左右。其余的大片森林，荒野，山丘地带，居住着各种异族，当然还有各种魔兽，这样的形势导致粮价一直居高不下。
　　现在，丹妮卡已经颇得老药师的药师技能的精髓，作为职业者，要赚些钱也不是很难，而且老药师还留下来一大袋子的金币，当时丹妮卡很惊讶，不知道老药师生活上这么简朴，甚至是吝啬，到底是因为什么？但不管怎么说，丹妮卡算是镇上的富余阶级了。
　　尽管如此，但如果全□□面粉还是有点儿奢侈的，而且在这个物资贫乏的小镇也很难买到，所以丹妮卡做的面包的原料是精面粉和黑面粉混合而成的。当然，那种粗糙的能咯掉牙的黑面粉丹妮卡是绝对再也不想吃的，所以，她吃的面粉都是经过细心的磨制，重新磨出来的细面粉。
　　注1：职业分为生活职业和战斗职业，生活职业，例如药师，学者，铁匠等，其进阶不涉及到灵魂；战斗职业，例如魔法师，牧师，战士，骑士，游侠，盗贼等，其进阶决定于灵魂强度的变化。
　　一般情况下所说的职业指的是战斗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