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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百口莫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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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潮
正当我庆幸什么也没有发生,乐呵呵地回到佰朔的时候,其实那些令我难堪不已的消息已经炸开了,只不过我还蒙在鼓里而已。
第二天去DMG签合同,一走进会客室,阿彻就低着头走过来抱住了我。一般也就live结束后他会这样慰问慰问我。
“做啥呀,黏滋疙瘩的。我们又不是久别重逢。”我开着玩笑把他扒拉开。
他一副愧对于我的表情,甚至于我觉得他都快要哭出来了。眼里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没说出口。现在想来他那个时候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吧。
仓兰停好车也上来了,一进门就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脚还翘在茶几上。
“唉,你注意点形象好伐!这个是会客厅,不是你这个大少爷的行宫。”我把仓兰的脚从台子上掰了下来。然后坐在了他边上。
“那,小潮子,你的腿借老爷搁一下。”竟然把脚翘到了我的腿上,“来给爷锤锤腿。”
“吒!”我们俩近来清宫戏看多了吧。我迅速脱了他的鞋,挠他的脚底板。仓兰直喊饶命。
“阿贤呢?昨晚又和哪个女人大战三百回合,今天下不了床了?”仓兰一说,我一看手机,时间都到了,怎么阿贤还没到。
“他…那个…今天有些事情,可能来不了了?”阿彻吞吞吐吐地说。
“不是吧,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不到,这合同要怎搞,小队长同志啊!你得管管他了啊!不然以后我和海潮也会学坏的。”
阿彻硬挤出点笑脸,赔笑道:“是呀,是呀,我会找他谈谈的。”
明显的敷衍。总觉得阿彻今天很不对劲,但之后公司的人来了,签约顺利进行后,就各自回家,忙活迁移的事情了。因为被告知下个星期就要全体去往南垣,正式开始工作了。也就是说留给我们这一周不到的时间,让我们料理这边的事宜,生活上的和工作上的。
晚上去餐厅打工,算是在佰朔最后屈指可数的几次了吧,仓兰则说应该是我们人生中的最后的几次零工才对。说的也是啊,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了,好好享受这最后几次吧。
老爷子们还没有找到新的鼓手,正在伤脑筋的这个当口,却得知我们下周就要走,都叹息没想到会这么快,但还是为我们顺利签下合同而感到无比欣喜。并提议抽一天晚上由我做主唱,尽兴的合作一次。还问我要了我们乐队的歌谱,说是要研究下我们的歌,改成爵士版本,很期待啊。
终于迟钝的我在回到佰朔的第一次排练前,看到了那则花边新闻。
刚走上楼梯,就听到阿贤的声音:“合同我不签了,我退出!你没听明白我的话啊?”吼得几乎整层楼面都能听到。
我心里咯噔一下,阿贤不会像Paul那样在这种节骨眼上退缩了吧。
“那你这不是让海潮白白……唉,你这一走,要我们怎么办啊?”
“我就是丢不起这个人……”阿贤一字字的说到这里,声音稍微压低了些,但我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就是因为他卖屁股换来的,我才不想干了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贤在说些什么啊!我没加思索就冲了进去。
阿贤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也没说话,只是用冷冷的眼光看着我,这双淡漠的眼睛让我觉得这一刻的阿贤非常陌生。
“你刚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一定是误会我了,我要解释给他们听:“这次宋先生要我去的目的只是让我去试唱他写的歌。我可以和你们保证,宋先生根本就不是你们想得那样,那些个谣言都是媒体捏造出来的。”
阿贤冷笑了两声:“呵呵,那这些又是新鲜出炉的谣言咯?恭喜你哈,今儿个是成角儿了。主角儿!”
“啪!”的一声一张报纸甩在我的脸上。
“哟!阿贤,你的南垣腔学的不错哈。”停好车的仓兰正好在这个最尴尬的当口进来了。
我捡起掉在地上的报纸。大标题赫然写着《教父新宠,DMG空降兵,才貌双全》,还赫然配有那天生日宴上的照片。一共三张,一张是宋先生抓着我的手,一张是三个队员正走出大门,而远景部分可以看到宋先生拉着我坐到沙发上。最后一张是宋先生勾住我肩膀上楼。三张照片下面还配有文字。“为祝寿大方献上自己,赞叹时下年轻艺人的头脑。”“散席,一众宾客皆已离去,独留一份神秘‘大礼’。”“时辰不早,扶持教父移驾寝宫‘行礼’”。
刻意挑选的抓拍的时机,配上暧昧露骨的低俗解说,这低级趣味的八卦新闻,将那一晚煞有其事地还原得面目全非。
我身体不受控制得颤抖起来,感觉全身一下子都麻木了。以至于报纸被仓兰从手中抽走时,都没有力道抓住。
脑子一片空白的呆立着,沉默了良久,我望向阿贤,凝视着他:“那我,说没有这回事,你,是信我,还是信报纸?”
压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声音颤得一句话说得支离破碎。但我对他的回答还寄予一线希望。
阿贤看着我,那眼神似乎露出一抹柔和的光,他叹了口气:“你要我怎么信你?你不是和阿彻都说好了的吗?”
“阿贤!”阿彻叫了一声,阻止阿贤再说下去,因为仓兰并不知道那天在阿彻家的约定。
阿贤苦笑着转身踱出了排练室。
阿贤最后眼底泛出的那丝痛心和失望,直刺我的心口,生生的痛,撕心裂肺一般。从来都没有这么委屈过。就连最亲近的朋友的信任也得不到了。他们只知道我有去冒险的决心,但却不知道我还有如遇不利就中途放弃的打算。我没有向任何人袒露过那时的心声。于是才落得现在的百口莫辩。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自己知道真相,但那谣言已经漫天纷飞,“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啊!”即使这么说了,又有谁来相信我呢?已堕入千夫所指之境,无力为自己开脱什么。
感觉自己的眼泪就要不争气的决堤了。抬起头深呼了一口气,低头咬紧牙关。
阿彻拍了拍我的肩,和仓兰说了句:“我去和阿贤聊一下,海潮交给你了。”就追阿贤去了。
我低着头,脚连一步都不敢挪,好像一走动,眼泪就会晃出来。牙齿咬的嘴唇丝丝的发甜。
“喂喂喂,你嘴都咬出血来了。你干嘛呀?”仓兰拽了拽我的胳膊,把脑子里一团乱码的我拉回了现实。
重重地甩开他的手,径自冲出门去。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兜了一圈,最后还是走到了车站。仓兰一直跟着我,然后一起上了车,回到家里。什么话也没有和我说,只是默默地跟着我。
回到家,倒在床上卷起被子把头也埋住,就像鸵鸟一样,逃避现实。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照片是怎么拍得?其他的我不知道,但那张宋先生抓着我的手的照片,就是在餐桌上,宋先生查看我伤口的那个时候拍的。一定是那个叫Ivena的女人拍的!他把照片卖给了杂志?那其他的照片呢?也是她拍的?她不是宋先生的朋友吗?她又是何居心啊?现在我们合同也签了,阿贤却要退出。对啊,阿贤连合同都没有去签。那我们就只有三个人了。要怎么办?还没有出道,名声就被我给搞臭了。现在这八卦报纸估计满街都在卖了吧。我爸妈会不会看到呢?……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紧闭双眼,用被子紧紧的蒙住头,我已经愚蠢到希望能从这梦魇中觉醒过来了吗?但这梦魇的确是现实啊。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像在装死一样,不敢起来,怕面对仓兰。他也看了那个报道吧。
而且那天晚上事先还和他说了是去祝寿,之后手机还没电了,回到住处,因为晚了也没再打电话联络他。真是可笑的机缘巧合,这下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他会怎么看我呢。我害怕被他厌恶。
仓兰的手机响了。
“嗯,怎么?嗯,那,我现在过去吧。嗯。”说完就挂断了。
脚步声逼近,仓兰的手在我身上轻拍了下。耳边响起的是仓兰比平时要柔和的语声:“海潮,你醒着么,我出去一下。”
我一动不动,装作睡着的样子。脚步声渐远,然后是门锁轻轻的“咔哒”一声。
仓兰走了,隐忍到现在的眼泪终于还是不听使唤地倾泻而出。和自己的约定终于在这一天被打破了,我还是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不甘心的拳头重重地砸向自己的头顶,但与内心的痛楚相较之下,这自虐所应带来疼痛却已丝毫感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