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嗨，死瘸子（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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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征兆的一场雨悄然而至，夜幕深了，房间里没有拉上窗帘，雨幕中的城市霓虹依旧闪烁，带着潮湿而又朦胧的醉意点亮静谧的一隅之地。
雨势渐大，砸在落地窗的玻璃上劈啪作响，林浅陷在窗边的单人沙发里一言不发。低落的情绪和善变的天气一样，让人捉摸不透，看起来似乎仍旧心事重重。原来晚间同蒋戎夫妇用餐时的侃侃而谈，只不过是他作为成年人的高明伪装而已。
出了浴室，见到这一幕，马蔓蔓默默叹了一口气。
她有点懊悔与他无话不说了，两人欢欢喜喜的出门，却因为各自心里揣进了心思而变了味。第一次出游就要在这种忧心忡忡的情况下收尾，她只想哀叹一声。
揉着头发，几步走到了林浅身旁。
轮椅原本停在单人沙发边，阻碍了马蔓蔓小姐，被她打开手刹一把拉开了一些距离。
刚刚冲淋过，湿气还未消散，各种洗护用品的馨香萦绕在身侧，马蔓蔓顶着干发巾蹲了下来，一张未施粉黛俏丽的脸庞凑近了过来。
“干嘛呀？故作深沉还是怎么的。早知道你这么容易被影响心情，我就不告诉你了。”
蹲在脚边的人问的谨慎而小心，就连眼眸里都透着微微的濡湿，在灯光的照射下，亮闪闪的双眸盯住林浅一丁点都不敢疏忽。
她想得简单，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父母强烈的反对。那她再强烈反抗就好了啊，更何况林浅明明那么好，父母又有什么反对的理由呢。
她的手覆在林浅消瘦大腿上，眨巴着眼睛，安静乖巧的等待着。
这样一幅惹人怜爱的模样，林浅终于直起身来浅浅笑了一下，“没什么事，只是晚上吃撑了，犯困。”
他抬手继续马蔓蔓之前的动作，见她垂落的发梢还在滴水，骨节分明的大手覆了上去轻柔的擦拭，“怎么不吹干？”
马蔓蔓哎呦一声“我这不是担心你嘛，默默一个人坐在这里，搞得我好不适应！”
仰着头搞怪的表情，这才将他逗笑，“担心什么？”
“担心你像林黛玉，多愁又善感。”马小姐实在无语，见他似乎心情好了点，忍不住哼了一声。
棉质的家居裤下是令他永远无法忽视的残疾双腿，此刻在马蔓蔓的掌下更显伶仃。
左腿因为骨折的缘故，为了避免水肿抬高搭在了脚凳上。而右脚松松套着拖鞋，脚跟都无法踩实落地。随着马蔓蔓俯身趴下来的动作无力的晃动两下，便彻底将拖鞋蹭掉了下来。
她蹭了蹭林浅还在替她擦头发的手，“老同志，安心啦。本小姐非你不可，咱们一定会长长久久，修成正果的。”
“回去问问看你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方便，作为小辈该约你父母见上一面的，也算正式认识一下，你看可以不？”“其实按理说该我登门拜访，但是毕竟你爸爸妈妈还不算认可，避免被误会成不请自来，所以还是找个地方见一见比较合适。”
头发已经被擦得半干，柔软的干发巾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插入马蔓蔓的发间轻轻抚弄她如同海藻般的长发，林浅说的如此轻松。
但这样的计划显然不是一时兴起，像是他坐在窗边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
中午马蔓蔓的话提醒了他，因为一直觉得自己在两人的感情中处于被动状态，就将主导权交给了涉世未深的女孩。
口口声声告诫自己，不论结局。
但他如此爱她，理应将她当做骄傲，也该在过程中做足了努力才对。而不是除了用心感受恋爱的美妙以外，忽略所有本该他来做的事情。
马蔓蔓席地而坐，将整个脑袋枕在了林浅的腿上。她听了他的话，没有犹豫，点头如捣蒜。
因为趴着，声音闷闷的，可语气明显期待了起来，“好呀，等我回去问问。”
盲目乐观的马小姐即便只是趴着，手也不安分。
先是摸了摸对方软软垂吊着的右脚，因为瘫痪的时间太长了，脚踝松懈，即使只是在自然的状态下，足内翻也很严重。
林浅洗漱过便没有再穿袜子，之前拖鞋掉了他知道，但因为马蔓蔓一直趴在他的腿上，右脚又完全没有活动能力，只能任由右脚不着寸缕光在外面。
此刻又被马蔓蔓一手轻而易举的探进右边的裤管，“有点凉啊，你冷不冷？犯困了就去床上睡嘛，干嘛坐在这里等我。”她一路向上攥了攥几乎只剩一点点柔软皮肉包裹着的小腿。像是印证自己趴在林浅腿上，透过薄薄布料感受到的微低一些的温度一样。
掌下的小腿，肌肉萎缩，皮肤都泛着不正常的凉气，摸起来似乎和自己的胳膊差不多粗细。她没出息的心疼了，站起身来甩甩头发，又去牵林浅的手，“好了啦，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担心也是难免的。不过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嘛，总要家长们互相见面的呀，躲又躲不掉的。我这么喜欢你，难道还不够填补你焦虑的情绪嘛？”
甜蜜的话，马蔓蔓张嘴就来。
在还未言明情义的时候，似乎就已经将林浅揣摩的足够深刻。善解人意的解语花没费什么力气就将那人哄的喜笑颜开。
“那麻烦你把轮椅拉过来啊，大小姐！”
林浅有时也很感慨，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明明年长许多，但还是轻易就被马蔓蔓拿捏。只要她说上三两句好听的话，原本在他看来天大的事，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或许是他太缺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了，英雄难过美人关，想来也不是假话。
次日回程畅通无阻，但是下了一场雨，气温骤降，似乎自此正式进入了冬季。
跳崖式的降温打得马蔓蔓措手不及，本是爱美的年纪，又是和心仪的人第一次出游，自然都是挑拣漂亮的衣物，抵御严寒的厚实衣物是一件都没带。
于是从S市返程时，林浅把自己的冲锋衣拆成了2件，他穿了羽绒内层，外套顺理成章的穿在了马蔓蔓身上。
这个外套，一路跟随马蔓蔓小姐回到了自己家。
只是刚进门，甚至没有给她换衣服的时间。将将放下行李，就被秦佩兰女士按在客厅的沙发上盘问。
马蔓蔓心道不好，但总比面对马堇山那个‘脾气暴躁’的女儿奴老父亲好。
“到底怎么回事？你爸昨天都要气疯了，还怪我没有对你严加管教！”
“他说又说不清楚，你是跟谁出去，怎么又谈了恋爱？还偷偷让我给你打掩护，马蔓蔓你怎么好意思啊？！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不能和妈妈说吗？”
马蔓蔓太了解父母了，显然已经做好了攻略，只要先搞定她妈妈，再让秦佩兰女士搞定她爸。事情就可以完美解决了！
气氛算不上多好，不过远远未到箭弩拔张的那种程度，只是此刻被追问的感觉，像是自己做错了事情被审问一样。
她倚靠过去，贴在妈妈的身旁，“和林老师喽，跟他一起去了S市嘛，这个你知道的呀。谈恋爱嘛，也是和他。嗯，是我追的他。”
“我不是隐瞒你们，微信里我也和你解释了的。只是确定关系的时间也不长，我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你们说而已。”
年轻的女孩，被娇养长大，拥有了自己想要追求的爱情。作为家长本该感到欣慰，只是……
“蔓蔓，他是不是腿脚不便？”
母亲的话已经问的相当委婉了，至少没有用‘瘸子、瘫子、残疾’这样的名词来给林浅贴上标签。
但这话，依然直击要害。
马蔓蔓坐了起来，心中涌起的酸楚无从宣泄。
从他人的口中，第一次感受到林浅曾无数次面对过的恶意。
身体的不便，根本不是他的错。
为什么要他来承担残疾所带来的种种后果，他明明那么好，可是人们看到的第一眼竟然只有他的残缺。
爱是常觉亏欠，此刻，她几乎心疼到说不出话来，下意识的去捏冲锋衣外套的抽绳。拼命压制住想要哭的冲动，她抬眸看向母亲，坚定道，“嗯，是不太方便，是因为脊髓灰质炎的后遗症。”
这次换秦佩兰女士沉默了，她虽不常在圈内走动，但当初丈夫说要让女儿回到身边，安排进学校的事情。也是经过她首肯的，自然也对林浅略有耳闻。
她揽上马蔓蔓的肩头，语重心长说道，“反对的话，妈妈不会在未了解事情全部的情况下说。只是傻丫头，现在你不觉得有什么，将来面对种种困难的时候，你会后悔也说不定。”
“但是人生啊，本就是不停地去感受去体验，爱你所爱，也没什么错。爸爸妈妈只是担心你年纪小，被哄骗了。你爸爸也不是对你发火，一时有点接受不了。”
马蔓蔓连连摇头，“没有，绝对没有骗过我！”
“谈个恋爱也没什么，保护好自己就行，你爸爸那边我来说。”
秦佩兰想的简单，谁没年轻过呢。
小孩子嘛，越是反对，逆反心理就越强烈。如若现在说些过激的话，没准惹得马蔓蔓要私奔也说不定。年少气盛，懵懂的情感来的强烈，散去的也会很快。
新鲜感一旦过去，她的女儿还会这样不计后果的爱恋吗？
马蔓蔓闻言搂上母亲的腰，扮做贴心小棉袄。她乐天派的想，母亲的话正中下怀，总算有人能给她撑腰了！
“林老师想请你和爸爸吃饭，见上一面。”
这让秦佩兰有点吃惊，至少在她看来，如若只是单纯的恋爱，完全用不着家长介入。
“是他提出来的嘛？”她拍拍女儿的手问道。
马蔓蔓不作他想，“嗯，就是认识一下嘛，不然你们也会莫名其妙的担心他骗我。妈妈，你不知道，他真的对我很好。”
秦佩兰点点头，见一面也好，把把关没什么坏处。更何况男人善于伪装的花言巧语，在过来人面前也将失去用武之地。只是主动提出见面，倒让秦佩兰对林浅有些另眼相看了。
“等你爸回来我再问问他，确定时间告诉你。”她望向情窦初开的女儿，竟然生出无限的宽慰来，孩子长大了，只是选人的眼光，还有待商榷。
但她培养的女儿惯常不是冲动，不计后果的。自小听话又懂事，还有一点完美主义。她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给马蔓蔓灌了迷魂汤，让她主动去追求的。
马蔓蔓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两人之间的事，就连同处一室没有跨越雷池也和秦佩兰说了。
总之从她的表述里，林浅是个成熟稳重有担当的人，简而言之非常靠谱。
她企图用一件件事情证明自己挑选男友的眼光是多么的毒辣，竟然能在歪瓜裂枣横行的世道里找属于自己的那块璞玉。
一切都比她预想的要好的多，想象中受到的刁难不曾存在。尽管可能家长也有别的考虑，但并没有就此盲目的否定。
开明，永远爱着她的父母一直是她可以信任依赖的港湾。
而林浅，显然已经拿出了他的全部。
他的真诚必然也会打动父母，就像他毫不自知的吸引她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嗨，死瘸子（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