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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34章 ...

  •   这时候天光已经放亮了,秦琼顾不得休息,亲自到下面巡视城防,然后把沐阳城的王宫就作为暂时的大营,把这座银安宝殿当做中军大帐,又召集各营将领,让他们逐一点算人员物资的损失。不一会儿下边儿都报上来,各营人马损失都不大,李世民秦琼徐懋功几个人这才略略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候,就见小白猿侯君集匆匆忙忙跑进来,脸上神色不正,冲着李世民施了个礼,又对着秦琼一抱拳刚要说话,秦琼一摆手,让他先别说话,又吩咐了众将各自下去整顿人马,该驻防的驻防,该休整的休整。

      等众将都领命下去了,银安殿里只剩下李世民,秦琼和徐懋功几个人。程咬金也没走,他也没什么事儿,一路就跟着秦琼,心里着实是不放心,叔宝知道他的意思,也没精力赶他回去,长吸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就觉着心口烦闷,头疼欲裂,强打精神这才问侯君集:“贤弟,大军粮草可是不保了?”

      侯君集脸色阴沉着点点头,单膝跪地向上拱手:“元帅,火势四起,敌军一个劲儿地放火箭过来,我们紧赶慢赶,也没抢出多少粮草来。您治我的罪吧!”说着眼泪差点儿都要掉下来了。这行军打仗,粮食就是军队的命脉,如今粮草出事儿了,这是多大的罪过,难怪把个聪明伶俐的小白猿侯君集给愁成这样。

      秦琼伸手把侯君集给拉起来,他也料到敌军偷营必定先烧粮草,刚刚一看侯君集的样子就知道粮草没保住,唯恐这消息传出去军心大乱,这才把众将都打发走了。秦琼拍拍侯君集的肩头:“贤弟,不是你的罪过,这次是本帅心急冒进,这才中了敌军的埋伏,都是本帅之过。”

      说着回头冲着李世民双膝跪倒,说:“殿下,这次全是为臣之过,致使全军遭遇埋伏,连累殿下也落入险境,为臣先跟您这里请罪了。”李世民赶紧双手相搀:“元帅说得哪里话来,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这不还有这一座沐阳城可守吗?还没到绝境,元帅不要过于自责。”

      秦琼知道李世民这是宽他的心呢,当下也不勉强,点点头说:“这样吧,若是突不出重围,咱们君臣一同受难,也就不必说别的话了。若是能突出重围,等回到长安,臣当再领今日之罪。”

      说完了借着李世民的搀扶往起一起身,可是他其实病得不轻,这一晚上折腾下来,精力体力耗费极大,气血供应不上,就觉着眼前一黑,站不住身形,一头就往前栽下去。李世民正扶着他,这一下正好栽进李世民怀里,□□眼明手快俩手一拦,就把叔宝给扶住了。离得这么近,一低头就见秦琼脸色那个难看啊,简直是蜡渣儿黄,嘴唇上连点血色儿都没有,手里扶着他的身体,虽说隔着甲胄,可是也能察觉叔宝全身微微打颤。

      李世民是爱将之人,又和秦琼的关系素来亲厚,此时一见秦琼这个样子,心里可心疼坏了。这时候徐懋功程咬金也都过来,七手八脚搀住秦琼,把他搀到椅子上坐下,老程在他耳边儿压低了声音喊他:“二哥,二哥,您先歇歇,眼目前儿咱们都很安全,您先把身子养养好,再操别的心吧。”

      李世民也赶紧说:“是啊元帅,您先静养几日,再图破敌之策不晚啊!”

      秦琼缓了缓精神,觉出来徐懋功在自己手上掐着几个穴位,抬头跟徐军师对了对眼神,他们俩不用说话,都知道目前的形势。叔宝不答程咬金和李世民的话,点手唤过侯君集来,问他:“适才点算,剩余的粮草还够几日?”

      侯君集看看秦琼,一咬牙,低声说:“若按照正常用度,只够全军三天的口粮。”

      李世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子,这才知道事态紧急。秦琼闭着眼睛用手按住胸口又歇了歇,睁眼叫侯君集,说你附耳过来,在他耳朵边儿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停了停,咳嗽两声,又说:“贤弟,此番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三军的性命,端赖你成功与否!”

      侯君集点点头,说二哥,您就擎好儿吧,小弟马上就去办。说完了,冲秦王行了个礼,冲大伙儿一拱手,转身就出去了。

      现在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眼下情形不利了,三军无粮,困守孤城,就不等突厥人来打,光围着你就能把唐军困死。虽然见秦琼脸色难看,满头都是冷汗,可知道此刻事态严重,也不敢再劝他休息。

      秦琼和徐懋功商议,说如今咱们的情况,孤城一座,内无粮草,外无救兵,这样下去简直是有死无生,为今之计,必须要派人突围出去,想办法回到大唐境内,调集兵马,押运粮草,再来与咱们会合。到时候里应外合,这沐阳城之围方可破解。

      李世民一听觉得有道理,可是派谁突围出去呢?李世民问秦琼和徐懋功,说如今军中众将,以尉迟先锋最为勇武,这闯营突围的事儿,是不是派尉迟恭去最合适啊?

      秦琼叹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徐懋功知道他现在是勉强撑着,为了让他少劳点儿神,赶紧把话接过去了,说:“千岁,这突围之人,并非只有勇武之力就可胜任的啊。您想想咱们在白良关接到的旨意,这突厥必定已经在咱们朝里下了功夫了,回朝未必可以调到兵马。况且这路途遥远,要等到回到长安调兵调粮可就来不及了。所以还需殿下写下一道手令,让派去之人可以便宜行事,到就近的几座关城调集兵马粮草。此事未必顺利,所以派的这个人必须有勇有谋,当机立断,还得伶牙俐齿,要能压服各城关的主将。这桩桩件件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所以依为臣看来,必须要找个福大命大造化大的福将,方可建功啊。”

      这话一说,李世民可就明白了,扭头就看程咬金:“如此人物,恐怕非鲁国公程四哥您莫属啊?”

      老程把眼皮一翻,瞪了徐懋功一眼:“我说三哥,这时候您给我上得哪门子眼药啊,我这两把刷子您还不知道?什么福大命大,那都是死里逃生,这么大的事儿,我老程可担不起。”

      徐懋功满脸赔笑:“四弟啊,我看这满营之中,也唯有你堪当此重任了,你就不要推辞了,事成之后,这功劳簿上必定你是头一份儿的功劳!”

      李世民也说:“程将军,如能调集粮草兵马,解了沐阳城之围,日后小王回朝,肯定在我父皇面前给您请功。”

      任凭这俩人怎么哄怎么劝,老程把大脑袋一摇,就是不答应,秦琼无奈,伸手一拽程咬金的胳膊:“咬金,搬兵运粮这件事儿,恐怕除了你,没人办得了。”

      老程叹口气,蹲下身来,单膝点地跪在秦琼的椅子旁边儿,说:“二哥,既然您也这么说,兄弟我去就是,不过,二哥,您现在这样子,这身体,让我可怎么放心得下啊?您得答应我,什么操心劳神的事儿,都让三哥这牛鼻子替您多担着点儿,另外咱们营中这么多的将领,每人分担一份儿,您肩上的担子就轻一点儿。您可记着,咱们还有大事未定,长安城还有俩孩子等着您回去呢。”

      秦琼听他这么一通念叨,心里忽然一阵恍惚,想起自己过去每次出征,罗成都是这么絮絮叨叨嘱咐半天,自己当时也就是随他念叨,也不怎么往心里去,如今再想听他一声絮叨,却是再也不能了。

      他这么一想,只觉得胸口拧着绳儿地疼起来,这一疼却正好回过神儿来,笑着拍拍程咬金的肩头:“咬金你放心,等你调兵运粮回来,到时候和你里应外合,一举破敌。”

      当下李世民赶紧写下一封手令,封得严严实实的,让程咬金贴身带好了,换好了普通兵卒的衣服,内衬软甲护身,吩咐军卒准备好老程的兵器战马,带好充足的干粮食水,在外边儿等着。徐懋功把程咬金拉到一边儿,跟他仔细把外面几座关城的形势讲了讲,到哪里可以调集粮草,哪里可以调集兵马,各个城池的总兵大概的脾气秉性,和朝中有没有什么关系,以及分别要用什么态度最为合适。一一讲完了,徐懋功长出一口气:“四弟啊,不是哥哥给你上眼药,这件事儿除了你,别人谁也办不了。另外除了调集军队粮草,这可以带兵破阵,和咱们里应外合的将领一时可不好找。四弟啊,全凭你福泽深厚,交友广阔,名声在外,甭管是哪里去请或者去碰去,这都着落在你身上,也全凭上天庇佑了。”

      程咬金皱着眉头听着,听完了,压低声音跟徐懋功说:“我说牛鼻子,你跟我交个实底,你们在这城里,到底能挺几天?我看看要是这期限之内我回不来,那我也干脆甭搬兵了,直接收拾收拾回山东,给你们哥儿几个先立好了灵位等你们吧。”

      徐懋功知道他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也不恼他,看看李世民没在跟前儿,跟程咬金说:“老四啊,刚刚侯君集兄弟说的你都听见了,若按正常使用,只剩三天的军粮了。”

      老程说那我也甭突围了,咱一块儿在这儿饿死算了。

      徐懋功摇摇头一笑:“这是按照正常的使用,如今既然军粮短缺,咱们这些人马当然得节衣缩食,一顿饭的量分几顿吃,平时吃干的,现在改成喝稀的,下面兵士已经去查探过了,这城中水井不少,也都验过了无毒,所以万幸这饮水不成问题。虽然说军士们吃个半饱,难免体力有所下降,但是毕竟有城池可以凭借,突厥一时又不会强攻,所以说怎么也能够顶个十天左右。”

      程咬金一嘬牙花子:“十天可也差得远啊,这来来回回,再加上中间调集兵马粮草……”

      徐懋功说:“你别急,我还没说完呢,这是咱们剩下的军粮,另外还有别的呢。”

      程咬金一斜眼:“还有什么?你还能变出来?”

      徐懋功噗嗤儿一乐:“山人自有妙计,你别忘了哥哥我是道门出身,到时候来个五鬼搬运,到哪里搬来一些粮食也未可知啊。”

      程咬金说得了吧你,你这满嘴云山雾罩的糊弄别人还差不多,别来糊弄我老程,赶紧说你还有什么办法。

      徐懋功低声跟程咬金说:“四弟啊,进城之后,二哥下去巡视城防,回来可就和我说了,这城里百姓房屋整齐,里面有很多遗留的东西,显见得突厥人撤空这座城池,也不是很长时间的事儿。军队撤得干净,百姓未必撤得干净,这么大一座都城,肯定有不少的大户人家,这些人家一般存粮都不算少,人走了,粮仓可带不走。刚刚二哥不是让侯君集兄弟出去办事儿了吗,就是让他去暗暗查访大户的粮仓。小白猿出身盗门,素有这一路的本事,我和二哥估算了一下,这城中划拉划拉,怎么也能再顶个十天。要是到时候四弟你还不回来,唉,城中还有些没来得及带走的牲畜,军中也有老弱的战马,这也能再撑个三五天,前前后后就是这么些日子,到时候,老四你要是再回不来,那也就甭回来了。”

      程咬金说那怎么说?

      徐懋功口打唉声:“四弟啊,这你还不明白吗?以秦王的个性,他可能投降突厥吗?甭说投降,就算是让突厥人破了这座城,把他给抓了俘虏,借以要挟我朝,那他日后在朝中可就没法自处了。秦王若是在朝中立足不定,这大唐的天下再传到昏庸无道之人的手里,可又是一个昏君隋炀帝,咱们兄弟辛辛苦苦打下这片江山,又是一场落花流水,到时候连着天下的老百姓也是重新落入水深火热之中啊!所以说,老四,你要是回不来,你看这座银安殿了没有?”

      徐懋功说着,伸手往大殿梁上一指:“你要是回不来,我们就死守这座沐阳城,等到都饿得走不动道儿了,也不用等突厥人破城,你看这大殿多好,到时候秦王往这大殿的正梁上一挂,你三哥我也在旁边儿陪着一吊,我们就在这沐阳城里上吊自杀,文官都挂在这梁上,武将拿手里宝剑抹了脖子,而且我们要是死了,我想大哥在长安也不能独活,到时候,四弟啊,你刚刚自己不是也说过了吗,就不用回来了,你就收拾收拾带着罗通跟天长俩孩子赶紧回山东,辞官归隐,过你的踏实日子去吧。要是逢年过节的,想着给我们点两柱香,烧点儿纸钱什么的,也就算你有心了。”

      这哥儿俩说话彼此都心里有数,虽然说这话里有夸大有玩笑的成分,不过这里边儿的意思和轻重都知道了。老程一乐说行,扭头刚想往外走,一扭身又回来了,抓着徐懋功的手腕子跟他说:“我说三哥,我这儿规规矩矩叫您一声三哥,临走临走,二哥我可就托付给您了,他这一身的病,虽说上回我问你怎么回事儿您死活不告诉我,不过老程我眼睛也不瞎,自己也看得出来。二哥那心口疼的毛病在山东这一年我见了不少次,哪次都得折腾得他最少好几天起不了床,从没有说头天犯了病,第二天就能提枪上马的。你跟二哥用了什么歪门邪道我也不问了,不过三哥您自己可盘算好了,要是二哥有个三长两短,甭说别的,以后到了地下,三哥诶,你可有没有脸去见咱们老兄弟?”

      徐懋功叹了口气,说我明白了,你放心,我必然尽我所能,调理好二哥的身体,等你早早儿地回来。

      彼此都交待完了,秦元帅一声令下,等到天色已晚,沐阳城开关落锁,放下吊桥,以尉迟恭为首,带领一队人马掩护程咬金杀出重围,回去搬兵运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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