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有之》默漾

8、[8].许愿玫瑰（下）

　　席铭之一身白毛领子的红衣服，一条黑色腰带系在腰间，将身材的比例衬托得将近完美。除了那一缕伪装的白胡子，哪里像一点老人……
　　他个子很高，宁初心站在他面前，略略仰头才可以对上他的眼，眸色深邃，和挺而直的鼻梁相得益彰，略略有些欧化，很容易叫人失神。
　　宁初心讷讷地开口：“你……”
　　“是我。”他声音沉稳，“给小鸢的。”
　　宁初心一惊，目光落在他那无暇的双手上，连忙说：“噢噢，那先进来吧。”
　　她帮衬着他拎着几个礼品盒，手足有些失措。“小鸢那孩子……对不起我……”
　　“她睡哪儿？”他打断了她。
　　宁初心怔了一下，将他带到了小鸢尾的床边。

　　床头，挂着小鸢尾的圣诞袜，很大一只。宁初心将礼盒都放在床头的一侧，也许是来不及包装，她看清了礼物，画笔有之，芭比娃娃有之，智力玩具有之……他臂弯里，还搂着一个灰色的长礼盒，宁初心一眼认出了是什么。
　　她正想说话，就听到身后的小鸢尾咕噜咕噜地爬起来了。
　　小鸢尾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她穿着小熊睡衣，卷卷的柔发有些凌乱，橘黄色的灯光衬得她愈发地白皙，仿佛她才是那个洋娃娃。
　　——哇，好大一只！
　　他眼角眉梢带着笑意，可以想象得到那一缕白胡子下，是怎样温暖的笑容。

　　“小鸢，你的礼物。”席铭之两手呈给她。
　　小鸢尾眉眼弯弯，欣然搂在怀里，在床上蹦了几圈，被宁初心叫停后才收住了动作。
　　我能打开吗？她做了个简单的手语。
　　席铭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点了点头。
　　宁初心好像没了发言权，只好坐在床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小鸢尾犹豫了会儿，她不怎么会打开，害怕弄坏了，用楚楚可怜又饱满期待的目光望向席铭之。
　　席铭之点点头，修长的手指在深棕色的彩带上跃动着，他打开了礼盒——
　　一大束玫瑰在三人眼底绽放。足足二十朵，绚丽多彩，闪着七色光，有个好听的名字，许愿玫瑰。
　　小鸢尾一下子呆住。两秒后，猛地抱住席铭之的颈脖，下巴抵在他肩头，不肯放开。
　　宁初心伸手去拉她，“小鸢，别勒着叔叔……”
　　席铭之挥挥手，示意她，没事。
　　宁初心又尴尬又无奈，只好干坐在一旁，不经意地瞥他几眼，又匆匆收回视线。

　　忽然，宁初心感觉到自己冰凉的手被他握住，一点一点裹在手里，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掌心里灼灼的温度。
　　她反应过来要缩回手时，整只手已被他全然包裹住，动惮不得。
　　“初心。”他的声音竟有些暗哑。
　　如此熟稔的呼唤。多年前他就一直这样叫她，初心，初心。宁初心心头一酸。
　　下一秒，她还是撤回手，为了掩饰尴尬，她假装想要拍小鸢尾。
　　“睡着了。”席铭之轻声说，然后将小鸢尾温柔地放到床上，替她掖好被子。

　　宁初心将他送到楼下，发自内心地说：“谢谢，真的谢谢。你放心，我会再跟小鸢尾好好解释清楚的。”
　　席铭之人高腿长，原本比她先走一步，他猛地退后一步，两手抵在墙上，居高临下地将她锁在臂弯里，声音深沉，“解释什么？”
　　“解释清楚，你不是她爸爸，我们之间不是她想的那样……”
　　忽然，席铭之低下头来，压住她的唇。
　　他声音模糊：“要是是她想的那样，就好了。”
　　他深沉的声音在逼仄的楼道里回荡，好落寞的声音。

　　宁初心用手抵着他，只觉得愈来愈沉，闪电的余光划过，她清晰地看到他那脸庞，很是苍白，额上有一层汗雾，眉头紧锁。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宁初心有些着急地问。
　　他很快地回答：“没有。”
　　他抬起手，刚要落在宁初心的脸上，她就看到了吓人的一幕，他白皙的手上，一块块红色的痕迹，她拉过他的手，稍微掳起衣袖，依稀可以看到手臂上也都是。
　　玫瑰过敏症！她居然忘了。
　　“你不能碰玫瑰你不知道吗？”宁初心很焦急，看着他愈发惨白的脸，很是担心，“我送你去医院！”
　　席铭之摇头。“家里有药。”

　　宁初心拗不过他，只好开车送他回家。平安夜，路上很堵，她只能干着急。
　　他却不，倚在副驾驶座上，闭着双眼，神色淡然，没有半点儿着急的样子。
　　一直沉默着。
　　宁初心很担心，打破了沉寂：“除了手，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吗？”
　　良久，他才开口：“心里。”

　　宁初心将席铭之扶到他的卧室里，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翻医药箱，她不知道是哪些药，便整个箱子拿到他床边。
　　过敏可大可小，他就是属于严重型的，整张脸都显得很苍白，可偏偏还要佯装没事，宁初心很不放心他。“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席铭之摇摇头，从药箱里拿出一支棕色的药膏，和一瓶内服药，他倒了几颗在手上，抬头淡定地看向她说道：“吃点药就好了，没什么大事。”
　　她快要吓死了，他还没什么大事？
　　宁初心无奈地给他倒来一杯温水，站在床沿看着他吃药，这样一个角度，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稍稍仰头喝水时，那有些突出的喉结在上下小幅度地滚动，一颗小水珠顺着滚落下来，滑向他松开了一粒纽扣的领口，砸在锁骨上，继而下滑，消失……
　　等他喝完水，看向她的时候，宁初心才匆匆收回视线，她从他手里拿回水杯，不自在地说：“那个……吃完药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太晚了，不安全。”席铭之很快地驳回她，见她迟疑，他补了句，“隔壁就是客房。”

　　确实很晚，凌晨两点了，这个时间点很难打到车，宁初心只得照做。
　　房间里的暖气很足，盖在身上的被子还有着阳光的味道，可宁初心怎么都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思绪百转千回。
　　没想过会再遇见他。
　　没想过他还愿意跟她说一句话。
　　没想过会有一天跟他在一个屋檐下，和睦共处。
　　都没想过。宁初心翻了个身，定定地看着前面那堵墙，墙的那头，是他。
　　想起在楼道里，他的那一句“要是是她想的那样就好了”，他还是希望彼此再在一起的吧，可惜不是，不是小鸢尾想的那样。但无论怎样，六年了，他们间的罅隙都不止是一堵墙。
　　宁初心再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就听到轻轻的叩门声。她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爬起来，生怕他哪里又不舒服，急忙忙地打开房门。

　　一开门，就看到他表情有些不自然，她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么？”
　　“不是。我自己抹不到后背，你帮我……抹一下。”席铭之挥了下手中那支药膏。
　　宁初心“哦”了一声，乖乖地跟在他后头走，没想到，席铭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停下脚步，她没反应过来要刹车，追尾了——她那瘦削的躯体贴在他挺阔的背上。
　　庆幸的是，他反应快，猛地攫住她的手臂，在她快跌倒的那一刻将她扶稳。“急什么。”
　　宁初心瞠目结舌，他刚说什么？谁，谁急了？
　　等她缓过来，他早就进了卧室里，宁初心又匆匆地跟了上去，俨然小媳妇的模样。
　　一进卧室，宁初心就定在了原地，他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在干神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