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雪之影》柔风弄影

24、第 24 章

　　“哟，小凌儿，终于舍得醒过来了？”

　　戏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他不明所以地盯着那张笑得与桃花盛开有一拼的脸，尚未清醒，一脸的莫名其妙：“我睡了很久么？”奇怪地四处望了望，他这是在哪儿呀？这里好像不是他住的地方。

　　脑袋立马清醒，猛地从床上坐起，他可不敢忘记自己现在可是个下人！小命在人家手里，一捏即死！

　　“喂，喂，喂，小凌儿，你干嘛，睡在我的房里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他一愣，转头，瞪大眼睛：“你的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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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我昏睡了五天？”听了赵释龙的提醒，他终于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心中的疑问渐渐扩大，之前在红叶山庄，他也曾晕了三天，而他的身体实际上健康得很。虽然可能因为幼时难产的原因，身体状况不如其他男子，有一点瘦弱，可是也决不是那种弱不禁风，一吹即倒的角色。

　　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想来想去也是想不通。想不来，就不想了。

　　“我走啦。拜拜。好饿……”披上外衣，就要往外走，门口尚未走到，周身就突生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门被打开，他愣愣地看着一身黑衣的司空相破出现在门口，见了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松了口气？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醒了？”眉毛一挑。

　　“啊。”他瞪大眼睛，呆呆地答。

　　“那你还有什么理由给我渎职？”这句话是对着赵释龙说的，司空相破细长的凤眼一眯，一副威胁的表情。

　　“属下知罪～”赵释龙嘴上带着一抹玩世之笑，一揖到底。

　　“会让你知罪的，文书已经堆到书案上了。”司空相破愉快地一勾嘴角，“形同小山。”

　　赵释龙的笑脸瞬间变成了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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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认命地捧着一大包东西，一瘸一拐地往司空相破的窝里走。身后的衣角还拖在某只马的嘴里。

　　“踏雪，我求求你了，我不会再跑了啦，你放开我好不好？”他哭笑不得地停下来，跟某只倔强的小马打着商量。

　　踏雪似犹豫了一下，松开了他可怜的衣角。他高兴地摸了摸它的头，转过身，刚要走，僵住。

　　他木偶似的将手抬高，某只马的嘴也跟着提高。翻了个白眼，完全泄气……

　　于是，将军府中，成就了这样一副滑稽的景象：一个人一瘸一拐抱着一包东西，横穿将军府，身后一匹高头黑马低头咬着那人的袖子，四个蹄子也仿着那步调，一步一步，一拐一拐，左摇右摆。

　　路过的女侍也都掩口轻笑，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跑过来笑话他一番，害得他红了一脸，埋下头，算是丢脸丢到了姥姥家。他是败给踏雪了……神驹再有灵性，也不应该这般整人吧……

　　“啊！”一个女子的尖叫声冲天响起，他吓了一跳，停住脚步，回头，下一刻，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朝他和踏雪跑来。

　　踏雪受惊，长嘶一声，前蹄扬起，眼看就要踢中那女子。

　　“不要！”他被这一幕吓得目无人色，一下扔掉手中的东西，一把抱住那女子，滚到了一边，堪堪躲过了踏雪的前蹄。

　　坐在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气，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前一刻自己那利落的身手。只要哪怕慢上半拍，他和那女子恐怕就死定了。

　　话说回来，那女子竟没有一点男女授受不清之感，依旧抱住他，不放手，死死地贴进他的胸口，没有一点想要松开的意思。

　　他刚要推开身上的女子，却见司空相破一脸铁青地站在远处，左脚微抬，就要上前。

　　“不要过来！”那女子凄厉尖叫，颤抖着娇躯，更加用力地抱紧他，害得他连呼吸都不顺畅，更别提想要用力推开这个女子了。

　　“不是臣妾，不是！皇上！求求你了！不是臣妾！”女子有些歇斯底里，见司空相破一步一步上前，手上更加用力，指甲深深陷进他的背里，身子有如风中之烛，抖得过分。

　　他无力地翻了白眼，真是倒霉倒到姥姥家，他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哦，天啊，他好像快要死了，司空相破，我的好将军，求求你了，别再过来了，再刺激她，他就真要再死一回了。

　　似乎真的收到了他的求救目光，司空相破终于停下了脚步，眼睛紧盯着那女子，丝毫不敢移开视线。

　　他一愣，第一次，见到司空相破露出这样无助的神情，那带着一丝祈求的眼，仿佛深邃的夜空，闪耀着的星光，他，他好像哭了……

　　女子也跟着安分下来，眼神渐渐从恐惧转为温柔，看得他心惊肉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就是不敢乱动，生怕刺激到了她，自己小命不保。听说疯子杀人，是不犯法的，他不会死得这么不值钱吧？

　　“师傅，您终于肯来见裳儿了，裳儿知错了，师傅，带裳儿走吧。师傅……”女子柔声道，仰起头来深情地看着他，美丽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乱七八糟的头发胡乱地贴在脸上，却丝毫掩盖不了那份宛若天成的姿容。

　　“好，好。”他哆哆嗉嗉地开口，“师，师傅带你走。”

　　透过女子的肩膀，他看到司空相破一脸的痛苦，一步一步谨慎地往他们这边走，生怕惊了那女子。他不由疑惑，司空相破不是会武功么？他不会心神失守，甚至连自己会点穴和轻功都忘了吧？

　　忽地人影一闪，女子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里。赵释龙手执铁骨扇，站在他身边。司空相破如惊醒一般，立刻飞身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女子抱在怀里，转身离开。

　　他傻呆呆地坐在原地，直到眼前多出一只手，他才反应过来。

　　“那，那个……”他从地上爬起来，站稳，不由疑惑地开口。

　　“那是月妃，也就是将军的娘亲。”赵释龙淡淡地开口，语气格外伤感。

　　他疑惑地看着赵释龙除却玩笑的那意外的表情，有点反应不过来。

　　“怎么你也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什么？”赵释龙一愣。

　　“一向没心没肺，突然玩伤感，很让人受不了。”他嘴一撇。说实话，刚才司空相破那可怜的表情，看在他眼里，心竟有些难受得不得了。很难想象，一个战场上的钢铁男儿，铮铮铁骨，流血不流泪，今天竟会现出这样脆弱的表情。

　　“俗话说得好，‘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一本正经。

　　“只是，未到伤心处。”赵释龙微微一笑，加了一句，摇着扇子，翩然离去。

　　他呆呆地看着那背影，忽然落寞一笑：“或者，我才是没心没肺？所以，连哭都抓不住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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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他低着头，走到司空相破的面前，算是报到。

　　司空相破看着手中的公文，眼都未抬，一哼了事。

　　他退到一边，看着司空相破的侧脸，开始胡思乱想。

　　昨天，发生了那件诡异的事之后，他就跑到胡老爹那儿恶补。原来这将军不仅是个将军，还是个王爷，而且是武昭现今硕果仅存的这么一个皇叔，也是当今皇帝的第十八个叔叔。

　　更离奇的是，这个皇叔居然年龄比当今皇上还小呢，“芳龄”二十八。当今皇上都三十了。

　　而他，昨天居然抱了人家疯疯癫癫的母妃，痛哭流涕！他死定了！

　　他毫不犹豫地给自己判了死刑，像司空相破这样的人，一定是个小心眼儿！自己又看到那家伙最落魄的一幕，他完蛋了！

　　那家伙会不会故意耍着他玩？然后“咔嚓”一声，他的小命没了……

　　他要命地抖了三抖，一脸青白……被他自己给吓得……昨天晚上，他就做了一晚上的噩梦……现在可是古代，人命一点也不值钱……他现在去找赵释龙帮忙求情，还来得及不……

　　一回神，一双冷冷的眸子出现在他眼前，他浑身一僵。

　　静默。

　　“咕噜～”

　　他老脸一红，低下头，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于是，很严肃的对视，被他的肚子给搅了。而某人则更是毫不给面子地轻笑出声。他一脸看外星人似的古怪地看着司空相破。

　　“看什么看，饿了，就去传膳。”某人再次拿起公文，不再理他。

　　嗯？完啦？

　　他顶着一脑袋的问号，一脸茫然，顺着香味往厨房走。他还以为会被打呢……不过，最近，自己的胃口竟然一下子大到了恐怖的地步，一天三餐，他还是很饿，真是可怕，他不会变成胖猪吧……

　　很顺理成章地，严重睡眠不足的他撞到了人，而且反跌坐到了地上。

　　好痛，他皱起眉头，挣扎着站起来，他怎么每天都这么倒霉？

　　“好冒失的奴才，竟敢冲撞了公主殿下，来呀，给咱家拖下去！打二十大板！”一个尖利的嗓音，毫不留情地撞击他的耳膜。

　　抬起头，为首的一个太监一手兰花指对着他，瞪着眼睛，后面跟着的两位重量级选手，立马上前，人手一只胳膊，就要往下拖。

　　干什么？他睁大眼睛，尚未反应过来。

　　“慢着！李公公，你退下！”一个柔和的声音突然出现，他看见在那个死太监的身侧突然出现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定是那公主没错了。那女子上前，死太监立马变脸，一脸谄媚之色，退到了一边。

　　“是奴才不听管教，冲撞了小哥。”公主对着那太监使了一下眼色，那太监忙走出来，将一锭银子掏出来，一脸不甘不愿地对着他道：“公主大恩大德，还不谢恩～”说着，把银子扔在了地上，扭头回到了公主身边。

　　他傻呆呆地望着地下那锭银子，蹲下，捡起来，放到眼前。哇噢，是真的耶！

　　公主妩媚一笑，不再理被银子迷眼的他，向前走去，那太监来到他面前，冷哼一下，一甩头跟了上去。

　　他反复摩摩挲着那锭银子，不住地惊叹，是银锭哎！在博物馆里看到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可是拿在手里，还真是蛮重的，比石头要重多了！哇，是文物！感觉超幸福！

　　“哎～小凌儿～魄兮归来～”一把扇子在他眼前挥来挥去，打断了他的美梦。赵释龙自被某人咬了之后，超具自觉地不敢拿手来现。

　　“你看！”他摊开手掌，兴奋地将那一锭银子亮在赵释龙的面前。

　　“一锭银子而已。”赵释龙慢条斯里地一扇扇子，“有什么特别么？”

　　“当然有！我从来没见过呢！”他兴奋地说，“这个是我的了，太棒了！”

　　“哦～”赵释龙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从何得来？”

　　“公主给的。”看看人家公主，多有修养。这才是真正的公主嘛。

　　“那个女人，又来了，真是不死心。看来有人的麻烦到了～”赵释龙狐狸似地眯起眼睛，贼兮兮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