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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将错就错 ...

  •   许家今年的收成不好,许四傍晚时候将许家的四块地走遍了,苞米都没上成,又小又轻。

      顾杰叹气,许广花上了高中,钱紧,春天那会手头没钱,肥料啥的就耽误了。后来又出了一系列事,哪有心里管地啊,看来今年又挣不了多少钱了。

      不过幸亏,有赵宣负责广花的学费,家里能缓一缓。

      话是这么说,可看人家地里的苞米棒又大又成,两口子能不上火吗。

      天黑之后,顾杰和许四就开始商量着,说是等扒完苞米后,他就出去打工,现在外面钱好挣,顶多是辛苦点。

      顾杰低头不说话。

      许四继续道:“广花那钱花不了,广夏还小,你们娘仨也用不了多少钱。今年苞米价钱太贱,先别卖了,明年再卖。”

      顾杰瞅了许四一眼,道:“广花的钱我不想给动,赵宣说是一直供广花读书,可谁知道他能供到啥时候。广花现在成绩好,考大学是肯定的了,我想给她攒俩钱。不然到时广夏也正是用钱的时候,家里根本转不开。”

      “也是。”许四心里叹气,都怪他挣不来钱,也没啥手艺,只能在家种地。

      当初爸送大哥学木匠的时候,他也跟着去好了,可惜那时候年纪太小。后来大哥娶大嫂,两个姐姐又嫁人,家里家外都是他一个人忙乎,根本离不开家,哪有时间学手艺啊。

      许四不是不怨的,别人家里都是老小受宠,他家偏偏倒过来。大哥又是学木匠,又是学瓦匠的,到他这就什么都没有。

      他比大哥聪明,不像大哥啥也没学成,他要是学了,肯定能学精。到时候日子过起来,也能帮帮大哥。

      可许四不敢怨,他能怨谁啊,那是他亲生父母,是他亲大哥!他只能怨自己,当时年纪小,不懂事,没考虑将来。

      “你也别太上火了。”许四瞅了一眼顾杰两鬓的白头发,眼睛发酸,“有我呢,咱家地少,等扒完苞米,我就去帮别人家扒,也能挣两个。”

      “你体格也不好,别那么狠干了,咱家地少,来得及。”

      “嗯。”顾杰嗓子眼里发出的声音。

      两口子正唠呢,房门突然响了一下,邻居张二进了屋来。

      “我说老四啊,天都黑成这了,也不说打个灯,黑灯瞎火的差点没绊倒我。”张二拎了个酒瓶子进了屋。

      顾杰皱眉,她对这个邻居没什么好感,喝酒撒酒疯,手脚还不干净,专门在屯子里偷东西。

      她语气不怎么好,“孩子都睡觉呢,怕进蚊子,就没开灯。”

      许广花躺在炕上根本没睡着,正闭目思索易经呢。听见屋里有响动,立刻爬起来,眼睛瞪得低溜圆往过瞅。

      她眼睛好使,便是夜里,也能模糊看见影。

      这个张二一进来,她就觉出不对劲,他身上凶煞之气十分明显。

      她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张二,发现他周身萦绕着一圈浓重的黑气,煞气浓重。但奇怪的是,这煞气并不伤人,对周围也没有威胁性。

      许广花现在才刚接触皮毛,不敢轻举妄动,只眼也不眨地盯着对方,一旦发现他有伤人举动,立刻踹飞他。

      张二一屁股做到窗户边的床上,酒瓶子放到桌子上,“我说老四啊,怎么今年收成不好吧。”

      许四皱眉看着他,没说话。

      “大哥给你说,我家的收成也不好,嘿嘿,每年的收成都不好。”他喝了一口酒。

      许广花瞪大双眼,目不转睛,那黑煞居然浓重了一些。

      难道黑煞是以酒水为食吗?许广花充满了好奇。

      她在脑海里回想张二的为人,张二这种人虽然有些手脚不干净,但是平时还好。可一旦喝了酒就大变样,曾经有一次拿着菜刀差点没砍死她媳妇。

      许广花联想到许四,许四平日也正常,一旦喝酒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看过书,书中说这是酒品不好,许多人喝了酒之后都会大变样。

      难道是这黑煞拐带的?许广花心中有了猜测。

      不过,她虽然摸到一点门道,但却不知道怎么破解这黑煞,就只安静地呆着。

      张二扯了半天杂七杂八的终于说出了来意。

      闻言许四有些震惊,“偷苞米?”

      看许四大惊小怪的样子,张二有些看不上,瞅那窝囊样,难怪日子过不起来,“老弟你放心,哥都干过好几年了,从没出过差错。”

      顾杰不愿意,她这人本份胆小,“偷东西不好吧。”

      “又不值什么钱?”张二嗤之以鼻,“咱们走的远点,大晚上的,谁家地里能有人啊。何况咱们又不多劈,一亩地弄他一丝口袋,百来斤。十天就一千斤啊!”他说出数量诱惑许四。

      张二说的偷苞米,其实好多人家都干过,并不算太过分。

      现在粮食都丰收,亩产基本上都过千斤,好一点的,两千斤都有。张二一晚上也就一百斤都劈不上,而且还算着棒。

      不过这事糟心,黑灯瞎火地去地里偷苞米,走的又远,担惊受怕,还累人。而且许四长这么大从没干过偷鸡摸狗的事,屯子人都知道他为人正派。

      见许四犹豫,张二喝了口酒道:“许老弟,到底干不干,给个准话。这是我见你们生活困难,好心带着你。不然你自己连地都摸不着。”

      说到这张二小眼睛里全是得意,“我早就摸好路线了,小溪屯有几块地,苞米长得特别好,同样是一袋子,它粒子得比别的多出20斤。”

      “这……”许四的良心还在挣扎,没等他挣扎出个结果呢,顾杰突然斩钉截铁地来了一句,“不去,多谢二哥想着我们,但这钱,我们挣不了。”她抬头看了眼许四,“我们还有俩孩子呢,攒着良心,不干这事。”

      许四沉默了。张二一看没戏,哼了一声,拎着酒瓶子就走了。

      人走了,顾杰走到炕边,摸了摸许广花毛绒绒的短发,“知道你没睡着,瞧那眼珠子瞪得,夜里直放光。”

      “……妈”许广花撒娇。

      顾杰笑了一下,眉眼俱是温柔,“妈给你说,人啊,得有良心,日子虽是苦了,但心不能黑了。妈不是什么大善人,阻止不了别人偷鸡摸狗,但起码自己不干。”

      许广花有些愣神,静静地看着顾杰,心道:原主还真是有个好妈妈啊!

      ——

      晚上,张二回去,张二媳妇赶忙凑上来,“怎么样?老许家同意了没。”

      张二阴沉着眉眼,把酒瓶子一摔,使劲推了媳妇一下,“你个老娘们管那么多干啥,该干啥干啥去!”

      张二媳妇撇了撇嘴,知道事是没成,不然张二早哼上小曲了,能脸拉这么长。

      看着地上的酒瓶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踢了一脚,心道,败家玩意,里面还剩不少呢,就这么祸害人。

      回头见张二趴在炕上,快要睡过去,赶紧拔楞了他一下,“还有心思睡呢,我娘家姐姐都说了,小溪屯怀疑上你了,正等着家里孩子回来找你算账呢。人家孩子可是警察,小心把你逮进去。”

      “哼,我张二啥时候怕过事,就你这女人BBB,一劲BB。小溪屯那么多地,他知道我上哪块啊,而且大晚上的,他知道我啥时候去。”张二根本就不在乎这,扯上许四就是以防万一。

      几袋子苞米就,还能杀了他咋滴。

      ——

      又过了两日,许大两口子回来了,听说是在笆篱子摔断了腿。本来警察看他为人心狠,还想再关他十天半个月的,没想打他自己摔断了腿,就提前放出去养伤了。

      许大为人死抠死抠的,给自己看病也舍不得花钱,后来耽误了。人家大夫说了,这腿啊,就是好了也得瘸。

      许四去看过几次,都被炕上的许大给哄了出来,拿啥扔啥,骂许四是白眼狼。小时候他就不应该救他,死了才好呢。

      许四每次去眼圈都红红了,还帮着干了两天活。

      顾杰冷眼瞧着,就对许广花说:“以后,你们姐弟两个可得好好的,我就你们倆,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一定要好好处,互相帮扶。”

      晌午,许四回家吃饭,饭还没吃上一口呢,就见隔壁邻居上来了一堆人。许四从窗户瞅了一眼,见屯长也在呢,就跟顾杰一块出去了。

      许广花从一边吃饭,一边从窗户看了两眼,发现有几个陌生人,不像是她们屯子的。其中一个20多岁的青年,穿着板板整整的,还有点小帅气。

      “怎么回事啊?”张二一脸镇定,不见心虚。

      屯长皱眉,“小溪屯的老陈家说你偷了人家苞米。”

      “呵。”张二不以为然,“他说偷就偷啊,证据呢,苞米都长的一样,凭啥说我家的苞米就是偷的。”

      这时男青年说话了,他说话的语气很低沉,声音不高,却每一句话都说道点子上:“我家这几天苞米丢得厉害,我二叔就去地里守着,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昨天晚上抓到了贼人。跟着那小偷一直跟到这,看他进了这院子。我二叔一个人势单力薄,怕出事,就没跟进来。”

      他转头看了眼屯长,样子还挺恭敬,“高屯长,我在小溪屯就听说过您的为人,知道您为人正派。今天我们不是来闹事的,就是想讨一个公道,请屯长作证。”

      自己屯子的人偷东西被抓住了,身为屯长面上能好看?虽然他也不喜张二这人,但到底是一个屯子的。不过人家这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让他根本无法反驳。

      见屯长面色不好,男青年继续道:“哪个屯子没有几个害群之马啊,不过还是好人多。这事该是谁就是谁,我们绝不因此另眼看许家屯。”

      屯长叹息一声,抬头看张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中午大家都没下地,在家吃饭,因此来看热闹的人很多。大家都知道张二的尿性,这事不用问,肯定是张二偷的。

      不过张二倒是镇定,一副无赖样看着陈家一帮人,“你说我偷就是我偷啊,这都是我自己家苞米,跟你们没关系。”

      只有人证没有物证倒真是个事。

      屯长为难的看向男青年,只见男青年不慌不忙,从身旁一个老者手里拿过一根苞米递给屯长,“高叔你看,这就是我家的苞米。我家的种子都是从我科学院的同学那拿的试验种,棒大粒多,沉实。而许家屯的苞米因为今年雨水少,苞米粒都有些干瘪。并且据我所知,许广屯用的玉米种子都是镇上的玉泉2号,特点是粗小棒。”

      男青年回头让陈家人将带来的苞米棒分给众人,“乡亲们都看看的,种了这么多年的地,肯定能看出不同吧。”

      许广花坐在饭桌上看得津津有味,这人不错啊,调查得怪详细,想必是有备而来。

      这回张二完蛋了!

      “这回你怎么说?”屯长冷着脸,将苞米棒递给张二。

      张二脸色一变,不过很快又无赖起来,“哼,别拿着跟苞米棒就想诬赖我。我张二可不是好欺负的,这苞米根本不是我偷的。”

      男青年阴沉了眉眼,想不到竟遇到了混不吝。

      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张二道:“你们肯定是看错眼了,我没偷苞米,不过许四这几天晚上倒是天天出去,还在后头柴火棚子捣腾什么。”

      他话音一落,人群顿时一惊。许四震惊地看着张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张二冷笑,“你家今年收成不好,手头钱紧,难保不想出点歪道。”

      “你血口喷人!”许四眼眶猩红,顾杰也是面色惨白。

      张二冷哼,“你要是清白,就让我们大家去柴火棚子看一眼,敢吗你!”

      话说到这,哪个心里不明白,许四是让张二摆了一道。

      两家离得这么近,张二要把苞米转移,那不是分分钟的事。

      倒霉啊倒霉!屯子人都叹气。

      陈家人也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们来之前都打听清楚了,知道张二手脚不干净,在屯子里名声也不好,这才理直气壮讨要公道。

      而许四在屯子名声还不错,明显不会偷东西。

      怎么办?陈家人都懵了,下意识看向男青年。

      男青年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不过事已至此,只能委屈许家了。

      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他今天必须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让张二收敛。

      哼,那许四和张二做了这么久邻居,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饼。而且几袋子苞米而已,还够不上报警,顶多就是名声受损。

      男青年看向许四,意思很明显,要搜查柴火棚。

      真是看错你了!见男青年打算将错就错,许广花冷笑一声,敲了下桌子,跳上炕,从后窗户跳出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将错就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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