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黑夜暗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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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看着楼下的欢声笑语、纸醉金迷，心中却是无尽的凄凉。深夜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希望有那么一个人推开自己的房门，拥抱自己，对自己说一句——我回来了，我来接你走。
可惜没有。
那个人走的时候，意气风发，对自己也是志在必得，可惜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霓裳摸摸自己冰冷的心口，叹了口气，回房休息。
“你去了哪里？”一个低沉的、吐字带有北魏口音的男声响起，抑扬顿挫，微带怒气。
“去见了一个客人。”霓裳对于出现在自己房里的人并不惊奇——这就是那个每晚都会来的乌丸都。
乌丸都三十出头，修着短小的胡髭，粗眉大眼，眼眶深陷，是典型的北魏人长相。他的个头即使是在北魏人中也算是高的了。
乌丸都即使是坐在那一言不发，也会让人觉得恐惧，就像一匹蛰伏在丛林中的野狼。
霓裳却不怕他。
“我说的话你难道忘了？”
“我也是要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的。”霓裳坐到梳妆镜前，看着镜中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道，“我年纪已经不小了，不想在这栖香院待下去了。”
乌丸都站起身来，走到霓裳身后，双手放在她的削瘦两肩，深深地弯下腰去，脸贴着她的脸颊，盯着黄铜镜中女子模糊的面容，道：“你还很年轻，而且很漂亮。”
霓裳叹了口气，神色疲惫道：“我已经二十七岁了，普通女人在我这个年龄，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妈了——例如你的夫人。”
乌丸都侧首迷恋地看着霓裳漆黑如瀑的长发，白皙细腻的肌肤，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我的夫人可没有你万分之一的美。”
“你现在可以说我美，等我老了，你也可以对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孩说这话，迟早有一天，你会忘记我的。”
“不会的，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乌丸都垂下眼睑，低喃着保证。
霓裳心中冷笑：即使是说到这种份上，他也对接自己回府闭口不谈，是因为乌丸府的颜面还是因为那位少夫人呢？
第二日晚上，霓裳听老鸨说，昨晚的辛公子又来了。
老鸨笑得见牙不见眼，五官在肥胖的脸盘上挤作一团，催促道：“我就说那辛公子喜欢你吧，还等什么 ，快，别让人家等急了！”
“昨日乌丸都已经警告我了，我如果再私自见客，要如何向他交代？他脾气可不好。”霓裳可没有兴趣去见那什么辛公子，没必要为了一个花心风流的年轻公子惹恼乌丸都——更何况这个花心风流的年轻公子来历颇有些不明。
“这……”老鸨蹙起画得又黑又细的眉，道，“这乌丸都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啊，我栖香院的姑娘为什么要听他的呀，你还不是他的人呢！”
“乌丸都可不知道理字怎么写，他只知道他的拳头有多大。”
“……”老鸨一想到乌丸都铁锤一样的拳头，默默闭紧了嘴巴。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用担心，想必乌丸都公子也是会理解本公子的。”辛四娘笑着走向霓裳和老鸨，跟在她身后的阿肃机灵地塞了老鸨一锭银子。
老鸨笑着收下银子，将那个整日虎着脸的乌丸都扔到脑后了——只要有银子赚，谁管他是铁锤还是石锤！
“霓裳。”乌丸都走上楼的时候，正看到一白衣的风流公子扶着霓裳的腰进屋，顿时觉得心中怒气迸发，如何都压制不住。
“想必这位是乌丸都公子了。”那白衣公子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精致面容，他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使乌丸都想到了一种狡猾的动物——狐狸。
乌丸都点头，十分不留情面地开口道：“霓裳是我的人，你以后不用再来找她了。”
“霓裳是栖香院的人，怎么就成了你的人了？你若是真的喜欢她，为何不将她接走，你既不将她接走，就不能阻止她接客。”辛四娘说完就看向正要尿遁的老鸨，问道，“是不是啊，妈妈？”
老鸨：“……”妈妈我是无辜的……
乌丸都道：“我已经付给老鸨一大笔钱，替霓裳赎身已是绰绰有余了，霓裳只不过是寄住在栖香院罢了。”
“好笑，有哪个女子愿意住在这种地方？你若畏惧家中娇妻，不敢接霓裳回府，我愿意！”
辛四娘话音刚落，乌丸都脸颊上的肌肉就瞬间绷紧，可见已经是多么的咬牙切齿，眼中划过凶狠的杀意：“……你真的愿意？”
“当然！”辛四娘昂首挺胸，在旁人看来，就是一位不知世事的蛮横少爷。
阿肃一边腹诽着辛四娘在娇蛮少爷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已经完全忘了当初说好的多情侠客了，一边暗中传声给辛四娘：“少爷，你该不会是来真的吧？”
辛四娘亦是默默传声给阿肃：“真的，比珍珠还真！”
阿肃：“……”老爷我对不起您……少爷被山下的母老虎骗走了……
“好，好，好！”乌丸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一个比一个响，然后一脸狰狞地转身大步离去。
辛四娘志得意满地问身边的霓裳：“你愿意跟我走吗？”
阿肃一脸幽怨地看着辛四娘：“……少爷？”
老鸨在一边兴奋地摩拳擦掌，使劲怂恿霓裳道：“愿意啊，你快说愿意啊！”
霓裳看了辛四娘一眼，只留下一句话：“您还是好自为之吧，乌丸都可不是良善之辈。”
“哎，这两人怎么都这样啊，做人不是应该爽快点的嘛！”辛四娘边向阿肃埋怨着，边往外走，独留下一个老鸨迎风流泪……
两人走在热闹的花街，不断将“不小心”撞上来的男男女女推开……阿肃问辛四娘：“少爷，你真的要将霓裳带走吗？”
辛四娘没有回答阿肃的问题，只是道：“我开始以为霓裳这个人奇怪，现在才觉得乌丸都这个人更加奇怪。”
“是吗？但是我觉得，霓裳这人身上没有人气，是很奇怪，可乌丸都却是个十分普通凡人，没有什么奇怪的。”
“你说，乌丸都到底喜不喜欢霓裳？”辛四娘一掌拍开一个扑上来肥头大耳的男子，问阿肃。
“应该是喜欢的，他一听说你要接走霓裳，就恨不得杀了你……呃，大概已经付诸于行动了。”阿肃若有所觉地往四周扫了一眼。
“这样喜欢，却不愿意将霓裳带离火坑，过普通生活？”辛四娘反问。
“少爷您可能不明白，有时候情爱固然是真的，但现实却并非总是容得下爱情的，人活在世上，需要在意的东西太多了——小到一个家，大到一个国。”
“……是这样的吗？若乌丸都愿意，即使不将霓裳接进府，也可以给她准备一处宅院。若他真的担心家宅不宁，就不会每晚都来栖香院了，既然这样，一处藏娇金屋可比混乱的栖香院好多了。”辛四娘分析道。
“是的，他担心的并不是将霓裳接走后无处安置，而是担心霓裳会离开栖香院。他为何会担心呢？”阿肃一脸疑惑地看向辛四娘。
“因为霓裳是万万不能离开栖香院的。”辛四娘一脚踹开一个黑衣男子，道，“这地方人太多，施展不开手脚。”
两人一出灯火辉煌的花街，就被一群身着黑衣，黑布蒙面的人围攻住了，远处的灯火从花街街口延伸到本该漆黑一片的大道，晕染出一片狭窄暧昧的明亮，这种明亮却也是昏沉沉的，将几个人的影子拖得长而摇摆，如魑魅魍魉，几欲择人而噬。一眼望去，围攻的有十五个人，但这十五个人之外，躲在更深的黑暗里的，还有至少十人。那十五个人每人手握一把刀面漆黑的短匕首，移动起来身形犹如鬼魅，每一个挥刀的动作都是为了夺人性命。被合围在中间的若是普通人，要想杀将出去，其难度不可谓不高，只可惜，这两人却是辛四娘和阿肃——她们可不是普通人。
那几个黑衣人只见中间一白衣公子舞着一把玉骨扇，看起来慢腾腾软绵绵拖泥带水毫不干脆，但没有一个人能够再靠近他一分！而另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黄衣女子，神情惊恐地看着众人，每每看到有人攻上来，都得吓得尖叫求助，却总能恰到好处地将攻上去的人或推或踹或撞开去……
“啊啊啊，少爷，救命啊，他上来了！”纤细白嫩的手轻巧地握住黑衣人的手腕一推，那黑衣人就被迷迷糊糊推远了……
“啊啊，好可怕，你不要过来！”穿着绣鞋的小脚轻点黑衣人的膝盖，那黑衣人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啊——走开啦！”一个黑衣人明明挥刀刺向女子脖颈，却不知为何，站立不稳，撞向了同伙……
不远处观望的几个黑衣人看着好似明明可以一击必杀却总是无法得手的局面，悄无声息地举起了手中的弩弓。这种轻巧的弩弓可以单手操作，对执弩者的力气和技巧都要求不高，一次可以发射三支箭，射程虽不大，但短程内速度够快，力度够大，因此在黑暗中使用如臂指使，杀伤力十分强大。
一声短促哨声划过暗夜，那十五人迅速退下，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尖锐箭镞穿破空气带来凛冽杀意。
“有完没完啊……”阿肃不满地嘀咕了一声，问辛四娘，“我们真的不能用法术？”
“你想灭口？”
“……算了，麻烦。”想了想，又补充道，“罪过。”
辛四娘摇扇拦下第一波箭，在第二波箭射来之前，一拍阿肃的肩，道：“此时不走，还待何时！”
一众黑衣人只见一白一黄两道人影掠过一处屋顶，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夜空。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黑夜暗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