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鹰 片段一百题》TT君

15、072~077

　　072.云淡风轻

　　他们之间的开始源自于红发在许多年前的一个下午对鹰眼说出的一段话。

　　红发说得云淡风轻，于是鹰眼也只好沉默接受。

　　纠缠不清又泾渭分明，不像其他人猜测的那样，他们之间的相处一直是成熟而简单的模式，而非火热或者锋利，哪怕有时候他们自己也觉得那样才是正常的。

　　但是自然而然的事又有谁能改变？

　　就像是命运，它若是对你开了个玩笑，那么你又能怎么样？

　　红发不信命，但他信自己的追求，也信所谓的“命运”，或者说是时代注定的“结局”。

　　鹰眼不信命运或者世界，他只相信自己的剑。

　　所以一切的结束也和他们的开始一样云淡风轻，红发没有赴他们之间的约定，也没有去找鹰眼说什么，而鹰眼只是始终背着自己的剑冷眼看着红发跌落又再次攀上更高的山峰。

　　没有干脆的彻底撕裂亦没有藕断丝连，他们对待彼此依然是老样子，甚至偶尔也会去见对方，谈及任何事情也都是那样云淡风轻。

　　但他们之间终究是结束了。

　　开始与结束，都是一样的云淡风轻，仿佛不会在各自的生命里留下任何印记。

　　073.等价交换

　　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同等的代价，这很公平，只是有时也会叫人绝望。

　　红发付不起得到鹰眼感情的代价，鹰眼也一样。

　　只可惜等价交换的规则里从来没有拼凑这一说，所以他们两个都注定什么也得不到。

　　074.最后之吻

　　那个吻落在他的手上。

　　红发轻轻地捉着他的手，俯下身子凑近，发丝从脸边滑落，遮住了他的表情，鹰眼看不分明，但红发下巴的弧度美好，嘴唇在他指尖轻轻地一触，过分轻柔以致鹰眼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男人嘴唇的触感消逝得过分快，重新覆上得也过分快，仿佛从未分离过，鹰眼无法欺骗自己，事实上他感觉指尖就像是在被火焰灼烧。

　　这不符合他们的身份，也太过矫情。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都不能拒绝，内里沉重而苦涩，甜蜜的感情和痛苦融合，但是唯有心意坚定，他们安静地维持着这最后的平和时光。

　　红发想着他们这些年的事，想着他自己的纠结惆怅欢乐和愤怒，又想到第一次出海的那日天空蓝得就像是谎言……混杂的片段从脑海深处浮现，却没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只是一味地闪现又消失。

　　红发沉默地垂着眼，看着视野中被放大的手背，男人的手背白得不合常理，但是结实有力，而他竟然从来不曾发现上面原来有着这么多的细小伤痕，它们固执而冷漠地分布在那只手上，如同无言的拒绝。

　　他终究没有亲吻那些伤痕，虽然他很想。

　　鹰眼是没有疤痕的体质，但是伤痕却永远在愈合之前就再次被新的覆盖。红发曾经笑话过他说伤疤才是男人的勋章，而此时他只希望这具身体上什么都不要有。

　　嘴唇触碰到的手指微微颤抖，但是男人没有动弹，任由他眷恋地细微摩挲。

　　被亲吻的感觉让他无法控制住身体的隐约战栗，只能用足了力气抑制，手指却还是不经意地在红发唇上抚过。鹰眼抿着唇不说话，眼神沉静得不像是那个被称作鹰的剑士。

　　他很想看着红发的脸，不过更想就这么维持现状。

　　认知被分离，鹰眼不知道他们这样温情的场景维持了多久，但是不论多久他都愿意停留着。

　　放开警惕的神经，放开坚持的自控，放开他习惯无视自己内心那些混沌的压抑……面前的这个人是红发，是他很重要的人，他不敢说比什么都重要，但那是比起其他所有人都重要的存在。

　　红发很想就这么不放手。

　　但是不能。

　　于是嘴角不得不沾染上甜蜜的苦涩笑容离开，红发闭眼再睁开，给鹰眼一个宁和的微笑，这个笑容的弧度比任何一次都浅，也比任何一次都重。

　　鹰眼默默地收回手，抬眼，锋利凌冽的光芒再一次闪现在那双眸中，他冷漠地注视着红发，神情里却满是温和。

　　所有的语言，在这一瞬间交流完毕。

　　最后之吻。

　　落在指尖，刻在心底。

　　075.超越永恒

　　这世上没有超越永恒的存在。

　　无论是荣誉、威名、力量、权势抑或情感，若干年后人再来看都不过是虚无。

　　超越永恒？不过是可笑的悖论。

　　红发和鹰眼都清楚这世界的残酷，也不屑于去追求什么永恒，在他们看来，只要守好当下、展望未来就已足够。

　　076.逆旅之途

　　（注：逆旅指旅馆，又常用于比喻人生短促。）

　　生命是最大的奇迹。

　　鹰眼很少会回首过去，对他而言，人生寥寥几十年的光阴流逝得飞快，而浪费时间在“过去”这种东西上没有任何价值，与其缅怀曾经，不如展望当下。

　　他的人就如他的剑一般笔直朝前。

　　而红发很喜欢回忆过去的时光，在他看来，人活着不过一辈子，要珍惜一切，包括记忆。所以时常回想以往的时光也是个不错的事情。

　　当然他也不是那种会沉溺于过往的人。

　　如果把人生比作逆旅，那么红发会是个喜欢在每一处停留仔细欣赏但也不会遗忘赶路的悠闲旅人，而鹰眼则无疑是短暂休整后就会立刻出发的修行僧侣。

　　这比喻并不精确，但是很形象，不过确实有些出入。

　　红发某次突发奇想问过鹰眼对于人生的看法，鹰眼沉默了一会，然后握紧剑拔出立在身前，金色的眼睛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决和自信。

　　那之后鹰眼说的话红发已然遗忘，但是唯有他拔剑的那一幕场景深深印在记忆里，在他回忆时偶尔会浮现出。鹰眼没有在意这个小小的插曲，无论什么时候，他的回答都只有那一个。

　　人生是一场旅程，有人在路上漂泊流浪，有人只是一味向前。

　　但是鹰眼偶尔也会很苦恼，他的逆旅之途应该早已确定是简单明了的孤独之路，却不知何时在路上多了一个四处乱晃的旅人。

　　他仍然是不做停留继续向前，但是有时也会想，当路途上多出了别的身影，他是否还在自己的道路上？

　　人生没有答案。

　　所以他和他都只是继续地向前、向前。

　　-

　　为什么总是有些高【shen】大【me】上【gui】的题目……

　　077.学习坚强

　　鹰眼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这样的性格，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如此。他不觉得自己是冷漠的人，但是红发说他其实很热情他也无法赞同。

　　“没有啊，”红发笑嘻嘻地看着他，“我不觉得你有哪里冷了，虽然性格是很恶劣糟糕啦，不过，我觉得你很‘热’啊。”

　　“热？”鹰眼冷着脸看着他，“你脑子坏掉了么？”

　　红发一脸满不在乎，耸肩说：“我就是那么觉得的，你要真反驳我也没什么好说……但是——”他伸手按到鹰眼胸膛，“——这里，很‘热’啊。”

　　鹰眼没能说出任何话。

　　“你这样很好啊，”红发嬉皮笑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拉拉自己头上基本没正过的草帽，大大方方地向他道了别，“我要走了，去东海，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一样的火热。”

　　“……随你怎么想，”鹰眼不想再纠结火热这样的字词，回答红发隐藏在轻松话语中的询问，“我是不会变的，无论多少次再见面都一样，只要还活着的话。”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红发笑得快要飞起来。

　　他欢跳地跑远，向着他挥挥手，随意地说着些胡言乱语的告别。

　　“再见啦！下次见！可别死了！一直——一直要这样啊！！也学点人情！！”说着说着就随着距离的拉远渐渐变了味，“乖乖的！等我！！我不在的时候要学会坚强点啊！！……”

　　拉长的声音远远传来，鹰眼黑着脸快步离开，不想去管不远处行人的眼光。

　　他们都没有想到那一别有那么久。

　　若干年后回首，鹰眼想着那时候的自己和红发，发现那天他们谈论的所有话里，居然让他最有感触的是最后的那部分。但是当时的他全然没有在乎，红发说出的时候也是全然无意。

　　坚强。

　　他比谁都更懂这个词，因为理所当然，所有不在乎，但是当那个消息传来，才发现有些话居然会一语成谶。

　　红发当初告诉他要学会坚强的时候一定也猜不到，鹰眼真的有要去学习坚强的那一天，就像他没有想到自己也会需要这句话一样。

　　虽然并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坚强。

　　但是要接受红发断臂的现实，确实需要他去学习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