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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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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泽正得了恩师周丞相的叮嘱,这些日子安分得很,除了要照料一个陆长远,倒也没有麻烦事儿。
连家庄的案子果然没能牵连到他身上,黄泽正不得不佩服恩师的手段。
就拿这陆长远来说吧,衙门当时有他支过声,连家庄的人一有人通知,捕快们即刻就拿了陆长远。但没想到连枫办点事儿这么不利索,没能解决沐家少主不说,还扯进了刺杀皇上的大罪里头。那这陆长远不仅不是个替罪羊,反而还是他参与此事的证据!
黄泽正当时就想过,要不索性就一了百了,让陆长远永远消失。一想到当时自己这个想法,黄泽正就有些后怕。还好恩师阻止了他这么做!皇上在拿到护城军府衙的审理文书的时候就问及陆长远!若是他当时动了手,绝对是逃不开干系了!
后来,陆长远还站到他这边,坚决不肯出面指证京都府衙牵涉其中。黄泽正简直要怀疑他这个恩师是不是会什么惑心之术了。
说起来也是奇怪,恩师居然让他看紧这个江湖小子,也不知道是看中了他什么。
不过也多亏了这小子的倒戈,黄泽正才能从连家庄的案子中摘干净,让他养着陆长远倒也心甘情愿。
黄泽正瞧见一大早就起来练武的陆长远,这夏日的天亮的早,搁冬天这会子还是灰蒙蒙的。黄泽正心里不由得有了些许感触,自家弟弟和这陆长远年岁差不多,从小就是锦衣玉食,他怜惜父母早逝,对这个弟弟也是溺爱非常,也就养成了现在这副二世祖的样子。
“二爷起来了么?”
“回老爷的话,昨天二爷就没回来。”
“没回来?去哪儿了?”
“这……”管家面有难色。
黄泽正脸一放,不耐烦地皱紧了眉头:“说!”
“二爷昨儿去的富贵赌坊,据说那儿推出了个新鲜玩意儿,比投骰子,推牌九有意思得多,二爷去了就没回来了。”
“这个混小子,还有几个月就是秋闱了,让他好好读书,他竟然还跑去赌钱!”黄泽正现在是悔不当初。父母去得早,他前些年一直在外为官,也顾不上教导弟弟,就怕哪里缺了短了,尽数用银子补贴。没成想,居然养成了弟弟这个好赌的毛病!“去,把他给我揪回来。跟富贵赌坊的老板说,再见着二爷,不准让他进!”
“我这就去!”管家点头应下,不过并没有离开,反而犹犹豫豫地似乎有什么为难的事。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老爷,晋州阳山县的徐县令求见。”管家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朝着长乐街方向撸了撸嘴,“为了那件事。”
黄泽正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管家说的是什么,面露不快:“不是和他说过么,最近京城变化莫测,凡是都要小心些,等过些日子风平浪静了再给他办。我堂堂京都府尹,他居然敢不相信我?”
“听说是前日有人去捧了寒夏姑娘的场子,大手笔!昨儿又去了,还说认识户部的人,能给寒夏姑娘赎身!这不,徐知县就急了。”
黄泽正听了,越发的不满意:“就那点出息!”
黄泽正恼怒得很,却也在书房接见了徐县令,安抚了他几句。没想到这徐县令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怔,居然说再得不到人,他就要追回那两千两银子,去找别人帮他赎人!
“这京城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小小县令,就算拿着银子,也找不到人能给你办这事儿!”一个外官,品级又低,有谁敢帮他做这种掉乌纱帽的事儿!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黄泽正连好言好语都欠奉,还能指望他能赔礼道歉不成?
“可,可前两日那个嚣张的家伙就说他与户部员外郎相熟,帮寒夏姑娘脱籍绝不在话下!我不能再等了,如果黄大人实在不方便,我只能找别人了!”徐知县气急败坏,他来一趟京城也就能留个五六日,否则县中事务无人主持,定会被主簿到府尹大人那里弹劾。徐知县知道,若是这次他不能带走寒夏姑娘,就绝对等不到下个月了!
“户部员外郎?”户部是陈勖的势力,户部尚书虽然位高户部侍郎两级,奈何年事已高,管不了势力膨胀的陈勖了。居然还有个不长眼的员外郎敢干预这事儿?
“听说是姓柯,可有这人?”
“柯……”黄泽正不动声色地否认了,又随意敷衍了两句,赶了徐知县回去。
这事情,可就麻烦了。户部是有一个姓柯的员外郎,但此人性子执拗,不愿党附,陈勖做事也都避着他。若是这个柯靖受人所托走正常的渠道办个转籍,户部没有理由为难他。
这倒是不妙了。
黄泽正勾结陈勖做这档子事,本就秘不可宣,被人发现了一查账目就会发现不妥。就拿寒夏姑娘来说吧,以正常的身价来计量,大约在五百两银子左右。可是,就算有人拿了五百两来,他们也有的是法子为难这个人。一般来说,有个一千两也足够让黄泽正松口给他寒夏赎身了,但这徐知县知道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喜好,怕万一下手重了,弄死了不好解释,又添了一千两让黄泽正转籍的时候,转做奴籍。
一般的青楼姑娘脱籍从良,从此就是平民了,也有权利提出和离有权利告发主家的。奴籍不同,卖身的奴才是没有权利告主家的。
黄泽正难免有些心动,这寒夏姑娘是萃曲苑的头牌,徐知县又出了双倍的银子,要是这一票飞了,可就白白损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
但念及恩师周相的叮嘱,黄泽正又犹豫了。
正当黄泽正摇摆不定纠结犹豫的当口,管家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连门都顾不上敲,直接就闯进了书房。
“老爷老爷,不好啦!”
黄泽正本就心烦意乱难以抉择,被管家这么突然闯进来一嚷嚷,吓了一跳,立即火气蹭蹭地往上冒:“冒冒失失的怎么回事儿!一点儿事都办不好!不是让你去找二爷回来吗,人呢?!”
“老爷,二爷被富贵赌坊扣了!”
“你说什么?!”黄泽正瞪大了双眼,不相信刚刚听到的话。
管家心急如焚,匆匆忙忙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老爷您看,这是富贵赌坊给的,说二爷欠了赌坊三千两银子,若是不还清,就不放人!”
“大胆!”黄泽正一拍桌子,“王富贵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他在京城开赌坊就是在我黄泽正的管制之下,居然敢扣我的人!”
“老爷,这富贵赌坊前阵子换了老板,不是王富贵了!”想二爷好赌也不是一天两天,欠赌债也是家常便饭,王富贵既然是在京城开赌坊,当然要卖黄泽正的面子,就算是欠债也不会扣人。
“换了谁?”黄泽正面色阴沉,捉摸着到底是哪个这么不长眼睛!
“额,”管家眼神有些闪躲,预料接下来的话会让老爷大发雷霆,“听说是沐盟。”
“什么?!”果然,黄泽正一下子惊呼出声。“竟然是沐盟!我与沐盟有过过节,泽明落到沐盟手上,必定没那么容易脱身。”
“那就只能拿银子赎了……”
提到这个,黄泽正一把扯过管家手中的那张纸:“兹欠赌债三千两,暂扣本人以作担保。日利百两,请尽快付清。”
“简直是强盗!”黄泽正用力扯碎了那张薄薄的纸片,仿佛那是想他挑战的傲慢战书。“日利百两,就算是再黑心的高利贷,也没有这么高的利!”
管家犹疑着小心翼翼地问黄泽正:“老爷,那咱要怎么做?”
“我就不信他敢怎么样!除非,他沐盟不想在京城混了!”他是京城的父母官,黄泽正要给沐盟找到麻烦可是容易得很,“沐盟那个少主看起来是个聪明人,应该有些分寸。”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老爷!”管家显然没有黄泽正那般自信。“老爷是京都府尹,沐盟虽然扣了人,也定然不敢下杀手的。但,赌坊里那些手段老爷也是知道的,有的是性命无碍的折磨人的手段,弄个不好就会落下残疾。再过两个月就是秋闱了,我朝可是残疾者不得入仕啊!”
“这……”
黄泽正不敢拿心爱的弟弟的将来做赌注,一旦落下残疾,他就全毁了!
可是三千两……
黄泽正一年的俸禄才有多少!虽然这些年他也捞了不少银子,但大多都补了弟弟黄泽明的赌债窟窿。这一下子,那里弄得到三千两!别说三千两了,他一半都没办法拿得出来!
黄泽正想到了徐知县给的那两千两。
那两千两中,有五百两是要上交户部的,五百两是要分给陈勖打点手下办事的人,剩下一千两,才是他和陈勖对半分。
五百两,属于他的只有五百两,但黄泽正不能不算计到这上面去。
只要再做上几笔这样的交易,加上他手头的积蓄,凑齐三千两还是有可能的。
看来,那个地下场子,是一定要开了。
泽明啊泽明,我就该拿绳子把你捆在家里!黄泽正这时可以称得上悔恨得肠子都青了!他这心对着泽明怎么就硬不起来!
如今大祸已经酿成,黄泽正除了冒险去挽救,也没有别的办法。好在最近一切风平浪静,只要小心些,出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