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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Memory ...


  •   他做了一个噩梦。
      是伸手也看不见的黑暗,漆黑笼罩了视野。
      无端的漆黑让竹内直树无从所适,就如同乌鸦的羽毛一般的黑水源源不断的从某个地方涌了进来,泛着水光的黑水一点、一点的淹没了他。

      先是从脚、然后到大腿,就在手臂都在感受着黑水的森冷。
      竹内直树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后知后觉的想要挣脱这样的窘境。手臂想要从黑水中拔出,黑水就变得粘稠如沼泽,带着强大的吸力,让人动弹不得。

      他知晓了这一切都是无用功的,便打从心底的放下了挣扎。
      就像是一叶扁舟,随波逐流,任由黑水从他的口鼻内涌入,将他拉入了黑水的深处。

      恍恍惚惚之间,竹内直树的耳内除了黑水流动的声音,平白的听到一声熟悉的、令他几乎停止的心脏内爆发出生机蓬勃的跳跃。

      “你醒了吗?直树。”
      他轻笑了一声,俯身在竹内直树的耳边耳语。
      犹如蝉翼一般轻盈,扰的人心微动。

      竹内直树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脸上发热,他窘迫的撇过了头,用余光悄悄的看着那人,耳朵竖起,认认真真的倾听他说的话。

      欲盖弥彰。

      对方说出来的话不过一句就戛然而止,被杂乱的声音打断了。
      寂静的空间里面只存在电脑发出的嗡动声,像是苍蝇一样嗡嗡的在耳边响起来,电力轻微的滋响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打从心底的觉得烦躁。
      因为熟悉的声音被打断,因为自己从困倦中被打扰。

      竹内直树微微掀了一下眼皮,纳入眼内的是一片昏暗的空间,电脑的荧光若隐若现,只存在一份半点的荧光可窥见眼前的景色——距离很远的天花板上缠绕着粗壮的电线。
      陌生的景色让竹内直树呆愣住,还未让他有更清晰的认知,身体仿佛不属于他一样,自顾自的开口了。

      “我会如我所愿吗?”
      “对于你来说只是睡一觉。竹内前辈。”说话的人离他很接近,竹内直树却看不清对方的容颜,一层阴影遮挡住了他的脸部,唯一可以知晓的是,对方是一个很身型纤细的青年,表情温柔又隐含悲伤。

      “哈,辛苦你了。■■先生。虽然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一直为我们的事情奔波……”竹内直树嗤之以鼻的笑了一声,他费解的再度打量了一下对方,最终说:“……我会相信你的。”
      “……谢谢。”

      他无比郑重的许下诺言,“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达成你的愿望的。”

      竹内直树掀了下眼皮,像是十分劳累的合上。莹绿色的光芒笼罩了他身处的地方,将自己脆弱的身体交付于敌人,令他极其不安的抖动合上的眼皮。

      他长长的叹息。
      “我想他了。”

      对方踌躇了一会,温温和和的说。
      “我知道……晚安,竹内前辈。”

      “……晚安。”

      电脑适时的发出了电子声。
      “嘀——”

      眼前的一切陷入了漆黑之中,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了青年悲伤的面孔上。

      .

      竹内直树是被手机的铃声吵醒的。
      睁开的第一眼,是他在并盛町租下的房子。

      他发愣的看了一会天花板,才从光怪陆离中的梦境脱离出来。做过的梦就像是散去的云烟,还未细细感受到就消散的一干二净,什么都不记得了。

      竹内直树伸手在床边的柜子那里摸索了一会,眯着眼睛看手机屏幕。

      把他吵醒的并不是闹钟,而是手机来电的铃声——是未知来电。
      他盯着屏幕上一串陌生的数字,踟蹰片刻把电话接起来了。

      “早上好。”来电者没有一丝扰人清梦的自觉,他用着轻快的语调的问好,“按照约定,我来了。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口哦。”
      那轻佻的声音,毫无疑问是太宰治。

      竹内直树迷迷糊糊的嚷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的?”
      “我有自己的秘密情报获取方式嘛。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快来开门,我感觉我现在快要冷死了,早上的并盛可真冷……”

      太宰治还在电话那边嚷嚷着什么,竹内直树拿开了手机,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六点二十三分这几个数字许久,最终还是被太宰治打败了。挠了下蓬乱的金发,从柜子顶上摸到眼镜戴起,趿拉着鞋往门口走去。

      透着猫眼可以看到站在门外的太宰治。
      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是浑浊的灰。太宰治站在逆光的地方,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像一个冷酷的人。他穿着严谨的黑西服,像是无所谓的披着一件黑外套,肩膀上沾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有一小摊分布不均匀的深色圆形。

      太宰治似乎是察觉到了猫眼的另外一边有竹内直树的窥看,他眼角顿时就染上了笑意,朝这边挥了挥手。
      这一笑就把刚刚若有若无的冷硬气场清除的一干二净。

      竹内直树挂掉了手机,把门打开,请太宰治进了房。
      “你还没有起床呀。”太宰治见到了竹内直树邋遢的模样,惊奇的说,“我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你。”

      刚醒来的竹内直树还未打理面容,身上还穿着睡衣。他用手压着翘起的发尾,没好气的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慢悠悠的朝浴室里面走。

      竹内直树习惯了太宰治的神出鬼没,就像是这个天地没有事情能让他不知晓,只要他想,他就能什么都知道。简单的比如他的手机号码、刚搬来没多久的住址。

      太宰治就形同夜里的鬼魅,人瞧不清他的真实,来无影去无踪,神神秘秘的,关于自己的事也一概不谈。

      竹内直树把毛巾挂好,他洗刷完,换上了校服,踏出了浴室。顺便把两杯刚刚热好的牛奶拿了出来,一杯放在了太宰治面前,一杯自己捧在手上喝。

      太宰治双手叠在了沙发顶,下颚压在双手上,一双茶褐色的眼漫不经心的看着竹内直树。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脑勺,笑眯眯的说,“你这里的头发还是翘起来了哦。”

      竹内直树的发尾向来有些自然卷,翘起来时,可别说有多滑稽。他刚刚没少在浴室里面试图用水把它压下来,然而它就像是坚贞不屈的烈士一般,气势汹汹的翘起,死也不肯屈服。
      “没有用的,压不下去。”

      太宰治伸出了手,拨了下那如烈士般的头发,果不其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翘起。
      “哈,这头发可一点都不像你。”他笑着抚平了一下,丝毫不在意头发继而复返的翘起,用修长的食指卷着发丝,一点点的往下梳。最后发现这是无用功的,于是太宰治也放任自流,不在纠结乱飞的发。食指绕了几个圈,把金发都缠在了手指上。那灿金色的发就像是上好的绸缎,顺滑柔软。太宰治隐约看见了发根的些许黑色,浓烈的黑在灿金面前根本无法忽略。

      “你染过黑发了?”
      “前些时间染的,没想到还没有洗干净。”竹内直树拍开了太宰治的手,把自己被揉的凌乱的发归回原样。

      太宰治知晓竹内直树对黑发热衷到狂热的地步,像是把自己头发染成黑色这种举动,想想也不会觉得惊讶。
      他抚了下自己被拍掉的手,双腿就像孩童一样调皮的荡漾着,“我想有一些事情,不过我认为在电话里面说你不会听——就顺路来到了这里。”

      “我收到了一些消息,你现在就读的学校里面可是有一个很不得了的大人物哦。跺跺脚就能够让整个黑色世界的圈子动荡。虽然不知道详细人物是谁,不过你如果招惹上对方了可就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了。”太宰治少见的用忠告的语气说:“我知道你的异能力很强大,但还是慎行。”

      竹内直树摸着马克杯,内里温热的牛奶紧贴着杯壁传来了温度,他没有答应,说了一个暧昧模糊的答案。
      “我知道了。”

      太宰治无奈的笑了。
      他看起来就好像在表达我很厉害、我什么都知道运筹在握的姿态,竹内直树看着有些不大高兴,于是就选了一个刁钻的问题。

      竹内直树问:“那个世界的事、一般来说普通人应该不会知道吧?”
      太宰治‘哈’的一声笑了,“因为我是无所不能的情报贩子——”

      虚伪的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假话,这个家伙连假话都不认认真真的编。
      竹内直树抱怨的想,喝了一口热牛奶,放在了桌面上。

      早在这之前,他对太宰治的身份大约就有一个想法。他猜测太宰治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随时持枪又能随时随地知晓他人情报的一个人物,不管怎么想,都不是什么普通人。也许是一个特警、或者说是怪盗,再不得了一些就是警.察局里面通缉的某个人物、再或者是□□。也许是更加令人惊异的身份,总而言之,放在太宰治的身上,一点都不会奇怪。

      “你想要吃什么?”
      “和以前一样,请给我大量的枫糖浆和糖粉。”
      “无论多少次我都想要和你说,一大早吃那么甜,迟早会有糖尿病的。”

      “吃甜品吃到死亡,那一定是一个幸福的死亡方式——不过我不是很想收到病痛的折磨,还是算了吧。”太宰治歪着头沉默片刻后说,好像真的认认真真的思考过这个结局。

      竹内直树给太宰治做了松饼,上面洒满了粘稠的枫糖浆,像雪一样的糖粉覆盖在金黄的松饼上。漂亮的松饼惹得人食欲大开,但是个人都知晓这种程度的糖分足以让舌头麻木到发苦。
      太宰治却毫不在乎的大口大口吃了下去。

      竹内直树还在喝热牛奶,目不转睛的盯着墙上挂着的时钟。
      由于太宰治突如其来的拜访,打乱了他日常起床上学的时间,现在距离平时上学的时间大约还有四十分钟,还有大量余裕的时间。

      他坐在了太宰治的身侧的椅子上,一只手还捧着热牛奶,另外一只手的食指视若旁人的搭在了太宰治裸露在外的小臂上。

      “好不客气啊。”太宰治含着叉子,拉长了声音说。
      即便对上了太宰治似笑非笑的眼睛,竹内直树同样回以一个笑容,“嗯,有什么关系嘛,也不会让你浪费力气。”

      毕竟某人一大早从横滨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扰人清梦,似乎不做些什么,也太亏了。

      “独自一人无法殉情~♪两个人就可以殉情~♪”太宰治哼了几声不成调的歌,他宽大的手掌牵住了竹内直树的手。
      他鸢色的眼眸像是裹了蜜糖似的,声音缱绻且温柔:“再一次,成为我的恋人好吗?然后一起去……”

      竹内直树打断了太宰治的话,直言拒绝。
      “……不好。”
      “真是遗憾啊。”

      太宰治不满的嘟起嘴,“到底怎么样才会不拒绝我呢?”

      大概是太宰治什么时候能够不拉着他殉情——或者哪一天他改变对殉情偏见的想法吧。
      竹内直树把马克杯内最后的牛奶一饮而尽,伸出舌头舔了下嘴角边的奶胡子,“我是时候上学了。”

      因为太宰治的原因,转校后一直踩点上学的竹内直树,今天提前了三十分钟上学。

      “我先走了。记得吃完早餐后把碟子放在洗碗机。”
      “我知道啦,再见,直树。”太宰治朝着门挥了挥手,他捧起身旁的马克杯喝了一口牛奶。
      再说话时,声音已经变了一个调子,“什么时候世界第一的杀手也有偷窥的习惯啦……?Reborn。”

      “Ciaos。”穿着西装的小婴儿从窗户跳了进来。

      “我可没有偷窥的习惯,是晨间运动。”他煞有其事的说。
      太宰治“哈”了一声,似乎是被Reborn的冷笑话逗笑了。

      他把面前的碟子和马克杯推开,一手撑着侧脸,“那还真巧啊。”

      “刚好看到了某个人被拒绝求爱。”
      “你果然是有偷窥癖吧,世界第一杀手。”
      “近距离看看发现他还真是一个美人呢。”
      “我可没有听说过你有同性恋的倾向哦。”
      “世界总是会钟爱美人哦,而且他不是没有男朋友吗?”

      “你这句话真让我心痛。”太宰治抿唇一笑,想嘲笑Reborn的不自量力,“他可不是里世界的人,也不适合当里世界的人。当然他也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但是也不要因为这些原因小看他哦,他可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一百倍。”

      如果自觉陌生的花,生的灿烂而漂亮,其艳丽让人不禁仔细一看,便会被迷惑了双眼。等发觉那花其实是罂粟时,你早已成为无可救药的瘾君子,变得无法逃离。

      太宰治他深知竹内直树的魅力。

      他鸢色的眸子若有若无的扫过了Reborn的面孔,Reborn不知真相的表情实在让他腾升起一些幸灾乐祸的心情。

      没有尝试过的人不知道其痛苦,可因为好奇心起了那个苗头时,正是堕落之日。
      无论是谁,都无法逃脱、都会自愿把自己的心留在那个空洞且黑暗的胸腔中。

      Reborn笑了一下,“感谢忠告了。”
      太宰治弯了弯唇,他从外套的口袋里面拿出了一张折起来的纸,“好了,接下来我们来谈一下正事吧。比如说——意大利?”

      “准备的真的相当齐全啊,太宰。”
      “哪里哪里,这是巧合。”

      太宰治笑意不变。

      “不过我可不是外交部的人,也没有权利决定彭格列的重大事务哦。”
      “我当然知道,从一开始也不指望你能干什么嘛,纸上的只是一个联系方式——毕竟我们黑手党的人也不需要做什么名片嘛。”

      Reborn帽檐上的列恩抖了抖尾巴,顺从的爬上了Reborn的手上,化成了一把绿色的手枪。
      太宰治面不改色的从夹层里面拿出了手枪。

      两个人对视一瞬,同样露出了笑容。

      .

      就在他还没有决定履不履行太宰治的忠告之前,竹内直树这段时间被迫请了很长的假。
      主要原因是他又到了去医院检查心理的时间——不过由于他最近噩梦不断、精神不振,即便去了检查也没有有效的进展,据他的心理医生桥本太郎所说他这种情况会更容易加重心理疾病,在进行一定的心理暗示后,他被勒令在家休息了。

      最近的日子太糟糕了。

      因为失眠不断的原因,竹内直树眼底下还有一层薄薄的黑,在白天他就把厚实的窗帘拉上,盖上了被子,闭上眼睛试图沉入睡眠。
      安静的空间之中只有柜子上的手机正在放一首轻音乐。

      事实证明轻音乐助于睡眠是有效的。
      在竹内直树闭着眼睛听完第六首轻音乐时,他的意识变得模糊。

      他有意识时,听到了一阵繁复且连绵不断的声音。
      ……是海浪声。

      属于海水又腥又咸的味道无时不在侵蚀人的嗅觉,雪白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的扑向了沙滩上,发出了汩汩的声音。大海一望无际,在太阳的照耀下显的波光粼粼,视野的尽头是海平线与蓝天天海相接的地方。

      竹内直树知道他现在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眼前的一切无时无刻都在侵蚀他最近不算特别坚强的神经。
      他在梦里用力的呼了一口气,强硬的将停滞的呼吸回复正常,他想背过身,不去看记忆中漂亮的场景。然而踩在了高速公路的脚就像是被粘住一样,无力可动。

      他只能一昧的看着眼前的一片蓝色,听着身后的汽车呼啸而去的风声。

      ……竹内直树曾在某一辆车子里面看见这一美丽的景色,当时高速公路上的车辆不多,父母也就放松了下来,放着舒缓的轻音乐,他本身就睡眠不足,听着轻音乐更是哈欠连天,过一会就睡着了。两个兄弟其中一个靠着他一起睡着了,另外一个还醒着好奇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哔——!!”

      ——是尖锐的喇叭声,刺耳的鸣笛把他惊醒。
      紧接着是那如同雷声般的轰鸣,巨大的卡车和私家车互相撞击在一起,对上了可承载一吨以上的卡车,私家车宛如螳臂当车,在那一瞬间就被撞歪了车头。方向盘不受控制的飞快旋转,整辆车直接撞到了高速公路的栏杆上。巨大的冲击力让绑好安全带的直树当场勒的要吐出来,坐在后排的两个兄弟下意识同时向他伸出了手,他握住了两个兄弟的手,大力的喘气。就那么一瞬间,直树两眼发白,陷入了间歇性的昏厥。

      他不知道昏厥了多久,但下意识的觉得,昏迷的时间应该不长。

      直树勉强睁开了左眼。
      天空还是那样的蓝,直树透过破碎的窗户看了一眼同他们撞向反方向的卡车。

      其实他们是运气好的。
      那一辆卡车直接撞上了山,车头变得面目全非,驾驶人恐怕直接因为冲击与压扁而死去。

      他喘了几口气,把视线收了回来。
      眼前的视野里充斥了血色,不知道是父亲还是母亲的血液溅上了支零破碎的玻璃上,仿佛蛛网一样的鲜血沾满了他的视线。
      父亲的脑袋躺在了膨胀的安全气囊上,其中一只手还握着方向盘。母亲的脑袋无力的歪过了一边,躺在了车窗前。

      直树伸手把勒得自己痛苦的安全带解开,用尽全力伸出了手,把父亲口袋里面的手机拿了出来。
      手指颤抖的把110按了下去*①。

      直树哆哆嗦嗦的抱着手机,张口时发出嘶哑又难听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一边咽口水,眼角一边不自觉的流下了冰凉的眼泪。

      “……救命。我在去往冲绳海之家宾馆的……高速公路上发生车祸了……是,大概是要下高速公路了……现在在海边的附近……”
      接电话的人一旁在不断安抚他,告诉直树很快就有人过去救他了,保持冷静不要慌张。

      但是怎么可能不慌张……
      直树睁开了右眼,血液粘住了他的眼球,视野所及之处皆是红色。

      ……左眼的天空还是那么的蓝,蓝的让人打从心底感到冷酷。又腥又咸的海风从破碎的窗户吹了进来。直树浑身上下都是冰冷的,他竭力遏止自己的心脏飞快的跳跃。

      把手机放了下来后,他才发现双手都是血,粘稠的触感,铁锈的味道,黏腻又恶心。
      两个兄弟不知生死,分不清是谁的鲜血溅满了车厢。直树双手无力的揽住了他们,紧接着他的身体就令他强硬昏迷过去了。

      是噩梦。
      这只是噩梦的开端。

      眼前的蔚蓝仿佛就像一张美丽的油画,只不过在下一瞬间就会被涂上浓烈的赤红。
      竹内直树的喉咙忽然就涌起了一股奇怪的冲动,他捂住了嘴,遮住了自己的丑态,手掌下的嘴正不断的干呕。
      太糟糕了、太糟糕了。

      为什么要想起这件事。

      他的耳边忽然就听到了熟悉的鸣笛声和轰鸣声,正在干呕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竹内直树浑身上下都颤抖了起来。

      “你在哭。”
      站在身旁的人陈述道。
      “没事吧?”

      “……很明显,我现在实在说不出我没有事。”竹内直树用手擦掉了眼角旁生理性的眼泪,他无力的蹲了下来,痛苦的抓住了自己的金发。
      视野触及了那灿烂的金,竹内直树的眼角又忍不住掉了几颗眼泪。

      “Kufufu,我想也是。”
      说话的人浑身上下都能够说得上奇怪,漂亮的靛青色发被剪成了奇怪的发型,赤红的双眼里的其中一只写上了一个属于六的汉字。

      竹内直树其实是没心情和眼前的人瞎闹些什么的,如果可以,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

      “把心情平复下来,先冷静。不要忘记,现在在你的梦里面,你的梦完全可以自己操控。”
      “哎呀,今天怎么就那么好心呢。桦根。”竹内直树心情不好的讽刺了几句,还是按照了桦根所说,把心情平复下来,将内心所想的显现在此。

      是弓箭部,并盛中学的弓箭部。
      熟悉的场景立刻就让他放松下来,他瘫坐在木板上,刚刚尽是痛苦的心总算慢慢恢复平静。

      桦根。*②
      眼前的少年是这样称呼自己的。

      对竹内直树来说,眼前的少年更加偏向于梦魇或者是梦魔。自他第一次做噩梦时,这个少年就这样说的,“循着一些邪恶的气息来到了这里,没想到还真是一些不得了的地方啊。”

      “Kufufu,因为你看起来太惨了啊。”桦根这样说,他同样坐在了地板上,撩起了竹内直树脸侧的头发,食指挑开了竹内直树侧脸的眼泪,“虽然你流泪的表情也十分美丽。”

      桦根早就来了,他一直站在了竹内直树的后面,竹内直树平时都会很快就发觉他的存在,唯独今天没有。

      他被眼前的光景夺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于是桦根也就安静的看着竹内直树迎风看着蓝天与大海,孔雀蓝的眼眸目无神采的掉眼泪,无声的让人打从心底的心疼。

      真漂亮啊。
      桦根想。

      桦根的手还变本加厉的想要伸去抹开下睫毛上的水珠。

      因为太靠近眼球这个脆弱的部位了,竹内直树飞快的拍开了桦根的手,再自己擦掉仅剩的水痕。

      被拍开的桦根,不甚在意的耸了下肩。

      梦境中往往会显现出人的本质,即便可以改变,也无法逃离独属于自己的根本。
      除了自己才知道的黑暗,被他人擅自窥觑了,竹内直树多多少少有些在意眼前的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你在现实世界存在吗?”
      “你觉得呢?”桦根弯了弯唇角,指了指弓箭场网外面写着大大的两个‘风纪’二字,“不过我倒是没有想过你是并盛中学的学生。”

      ……这句话毫无疑问告诉竹内直树桦根是存在的。
      “托你的福,我因为睡眠不足的缘故,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学校了。”竹内直树苦恼了瞅了他一眼,心里想着怎么让他闭上嘴保持缄默,“你是并盛町的人吗?”

      “Kufufu,不,我对并盛町没有任何的兴趣。”桦根无辜背了一个黑锅,他自己本人一点也不在意,唇角泄露了几分笑声,“你的噩梦并非是我造成的,大约是因为你的压抑太久……”
      “你内心的黑暗,浓郁的连我都大吃一惊,让我都感到有一丝恐惧——那是属于无可救药的黑色呀。Kufufu,真好奇啊,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造成你这样扭曲的人格。据你的梦境所透露出来的消息,你应该是生活在温室里面的一朵娇花。”桦根贴近了竹内直树的耳边,“不曾接触过危险的你,怎么会拥有这样的扭曲呢。”

      竹内直树闻言也笑了一下,“你什么也不知道,我不想窥探你的秘密,你也不要窥探我的秘密。这样不好吗?”
      “我可没有那么不绅士,我可没有把他人的秘密到处乱说的习惯。”桦根他饶有兴致的观察竹内直树的脸,“Kufufu,过段时间我会来并盛町的。如果有时间就来拜访你一下吧……你的名字是?”

      “直树。竹内……直树。”
      竹内直树犹疑了一下,想了下还是认为报了一个名字并不会给他带来灾难。

      “哦——我记住了你的名字。”

      桦根靠的很近,竹内直树能够清晰的看见桦根赤红的眼,艳丽的就像是三途川河岸两端盛开的彼岸花。

      “直树。”
      “你正在身处地狱吗?”

      “……不哦,我身处人间。”

      桦根怔愣一下,片刻后他就无法遏止的大笑。
      “Kuhahahaha,这样、这样。你说的没有错哦——我们身处人间。”

      .

      事实证明将自己的名字交付给桦根的决定是正确的,大概在一周后,并盛中学发生了一件大事。
      在校生被外校人连续拔牙事件,连学校最引以为傲的风纪委员也被痛揍了一顿,还有那位最可怕的风纪委员长,在这一件事上面似乎也吃了很大亏。

      唯独竹内直树从事件开始,到事件结束都安然无恙。不知为何,他完美的躲开了这一场灾难。
      只是,当时说要和他见面的桦根,自事件解决的那天以后就不见踪影。

      竹内直树也不在意,以为是那个一直纠缠在他身边的梦魇终于离开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Mem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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