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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小字阿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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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平庸还有个小字叫:阿丑。这名字来源于罪魁祸首——他的两个姐姐。毕平华,毕平懿。帮凶是当今天子。还是一锤定音的。
男婴周岁那日,王府一堆礼单展开各个都长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羡煞旁人。毕平庸外边的奶壳子已经脱落,眼睛却从未真正睁开过,紧紧眯成一条细长的小缝。王爷和王妃抱着他到处炫耀。
这日,王府热闹非凡,连皇上和几位后宫嫔妃,太皇太后斐氏都亲自大驾光临。经太皇太后斐氏热心提议,皇上高调大摆龙门阵,王府上下全都出去迎接,王爷王妃更是手中怀抱毕平庸,手里又牵着两个大约四五岁的姐妹花,首当其冲的冲出去恭候圣驾。
行了礼,皇上接过王爷手上怀抱的毕平庸,手感软软的,小脸白皙,还有阵阵奶香,心中别提有多舒坦,又看看奶娃紧闭的双眼,问道:“朕这侄儿什么名儿?”
“回皇兄,毕平庸。”贤王爷恭敬回话。
皇上皱眉,奇道:“毕平庸?此名何来之说?”
“皇兄,到了平庸这辈是‘平’字辈,喻为‘一生平安’之意,而‘庸’即‘中庸之道’意为‘致中和’,乃天下位焉,万物育焉。故名‘毕平庸’。”
皇上了然的点点头。不错,不错。“中庸之道”,和以为贵。逐个字解释起来的确取得很好,可是“毕平庸”这三个字,连起来还真是……
毕平庸。必定平庸。
皇上咳嗽一声,委婉建议道:“这几个字,取得是不错……”言下之意昭然揭示。
贤王爷听罢,头埋得更低了:“皇兄,臣弟认为这名字很好。臣弟不要他有什么出息,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
言毕,皇上略带深意的看了王爷一眼,意味深长的扶起贤王爷,拍拍他的肩膀,随即龙心大悦道:“贤王能这么想,真是我朝之幸。”
贤王呵呵一笑道:“皇上谬赞。”
正是午时,秋之老虎。烈日当空,照得人口干舌燥,热汗涔涔。
皇上太皇太后斐氏王爷王妃坐正桌。王爷和王妃陪衬着坐在正桌的下方。毕平华和毕平懿两姐妹坐不住,出去玩去了。
皇帝一挑眉看着怀中的毕平庸道:“朕这侄儿倒是乖巧,不似一般奶娃子闹腾。”
王妃甩手一揉帕子,笑呵呵道:“皇上过奖。说来也怪,庸儿除了刚出生时大哭过,别的时候倒都从未哭过。乖巧的不像个娃娃。”随即,柳眉一皱,宛如西施在世,叹息道,“不知怎么的,庸儿就是不肯睁大眼。从出生到现在一次都没睁大过,看这眼缝儿倒是细长,却是半眯半瞌的。这该如何是好?”
太皇太后斐氏闻言,老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安慰道:“贤王妃不要着急。哀家倒是听说过有个土法子能让庸儿的眼完全睁大。”贤王爷是太皇太后斐氏的亲孙子,又自幼看着长大的,甚讨她老人家欢心。太皇太后回忆往昔,每每都对当今皇帝赞叹,锦儿为人忠厚,举止得当,不失为栋梁之才。由此可见,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对贤王爷真是喜爱到骨子里了。
“哦?臣妾望太皇太后告知。”
“抓周!”斐氏道。
“皇奶奶,为何朕从未听过这个典故?”皇上笑问斐氏。
身旁的几个太妃美妇掩面而笑,道出了斐氏的真意。
王妃道:“庸儿已满周岁,皇奶奶此举可真是一语中的。”抓周,显而易见便是小孩周岁之时的一种俗例。
斐氏抿嘴而笑。
既然这桌里最年长的发了话,其他人自然也不能驳了她老人家的面,纷纷出言附和。
吃完闹腾的午饭,王爷和王妃吩咐下人准备东西,又给儿子换了套清爽的衣服。
皇帝与后宫妃嫔,随王爷一起来到一间屋子。一进屋便看见地上放着许多零零碎碎的小物品——宣纸、狼嚎毛笔、小匕首、元宝、《论语》古籍,甚至连小孩子爱玩的木制小玩意儿都有。王妃一眼瞄到,还嗔怪地瞪了王爷一下。要是自家儿子选了这些个小玩意儿不就是不学无术么?
王爷尴尬一笑,对自家王妃劝说,就是要那不同的东西,日后才能方便教导。
王妃对自家夫君的说辞不以为然,碍于皇家颜面没再说什么。屋子里除了皇家的人,一字排开的站立,其他人等早已退得干干净净。毕平华和毕平懿趁人不备,一溜烟的溜进来,探头探脑。
王妃对怀里的男婴叮嘱一番,娃娃似懂非懂的挥手要爬出王妃的怀抱。
王妃蹲下身,恋恋不舍的松开怀抱,放下白白胖胖的毕平庸。
毕平庸四肢缓慢的向前移动,为了仔细看清东西,果真瞪大了从未瞪大眼,又缓缓转过头仰望众人,一群人看向毕平庸的眼,一时竟全都呆了……
这,这,这,不是吧……不会吧……
眼缝儿这么长,为何瞪大眼,眼睛还是这么小?再配合未长成五官——小嘴、不英挺的小鼻子。这个长相……
一团小脸硬是把五官全都搅合在一起。好生难看。
“好丑!好丑哦!他才不是我弟弟!” 良久的对视后,毕平懿童言无忌的感慨。一旁的毕平华也帮腔的叫道:“我没有这么丑的弟弟!”
一语道破众人心声。
“毕平懿、毕平华不得胡言乱语!”迅速反应过来的王爷厉声道,心中却有丝恐慌。王爷年少时被喻为京城风流才子第一人,英俊非凡。王妃更是生得人比花娇,美名远播。
“休得胡说!”王妃也气的涨红了脸,“你们怀疑母妃的庸儿血统不正了?!”
一脸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絮絮叨叨:“十月怀胎,隔了一天一夜才生下庸儿,本王妃容易么?你个死人竟然还怀疑我?”
王爷一愣,急急拥住王妃,柔声道:“晓婉,我哪有误会过你?你瞎想什么!你对本王一片痴心,莫非本王还不明白?”
毕平懿和毕平华哪里见过这等仗势,平日里娇生惯养,王爷王妃又从未有过半句重话。此刻,不明父王母妃为何如此气愤,又见父王神情紧张,母妃又哭又闹,顿时害怕至极,到底小孩心性,当场哇哇大哭起来。
王爷一家出了这档岔子,闹得乱哄哄。站在一旁的皇帝虽不想管自家兄弟的家务事,却也不能干站一旁,冷眼看戏,于是,适时的咳嗽一声,看看正慢慢爬动的毕平庸道:“老六啊,你们也别太果断。娃子还小得很,长大了未必如现今这般模样。依朕看,这侄儿不像你们夫妻俩,倒有点像朕的皇叔。”顺道斜眼瞄瞄贤王妃,不亏是贤王,惧内之名,不是白来的。
斐氏也笑起来,欢天喜地的插话道:“可不是,哀家就说这庸儿怎么看都觉眼熟,原来像是安遥。锦儿,此乃天意。”语气中多了份难以磨灭的淡淡感伤。先帝的第九皇弟,毕安遥,长相平平,才智平平,并不如他的兄弟这般出色。
“谢老祖宗恩典!内人无状,惊扰皇兄和诸位太后皇嫂,多有得罪。”王爷倏然发话。
乍一看去,倒真还有点像,方才怎么没人发现呢?
王妃也随之跪下磕头。几位太妃机警的立即半扶半劝的架贤王妃。
“皇奶奶说得极是。”试图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皇上停顿了会儿,还是问出声:“庸儿可有字?”
“还未取。皇兄赐字乃庸儿之福,必当荣幸之极。”贤王爷何等精明,自然猜测到皇帝的意思,顺水托舟说。
“传朕旨意,封毕平庸为贤王世子,赐字‘阿丑’。”看到众人错愕的表情,皇上油然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快感,隐藏住快要藏不住的恶作剧般的笑容,七情不动的解释道,“俗话说得好,物极必反。不好的事,多叫叫就不灵验了。‘阿丑,阿丑’的多叫叫也就不丑了?”看到贤王不断抽搐的嘴角,心中暗笑,故意真诚无辜的问:“皇弟意为如何?”
贤王嘴角抽动,几次想说什么,最终欲言又止,暗叹一声。唉!庸儿,不是为父不帮你,实在是圣旨难违啊!你就委屈点吧!
“谢皇兄恩典!”贤王深深一躬。
“皇弟不必多礼。”皇上笑说。
至此,毕平庸,小字“阿丑”。
圣旨难违,斩钉截铁,一生不得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