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迷》谁伊莫等

20、洗牌

　　迷蒙的烟霾笼罩着整座天空之城，云里雾里偶尔还能冲出一道气劲，那是爆炸后的余波，经久不绝。
　　烟霾中闪烁着两团青光，一大一小，在迷蒙中颇为惹眼。
　　烟霾逐渐被拨开，宝塔葫芦冒着青光，光亮夺人。心灯旋转在塔顶，与顶层七级浮屠内的灯盏相辉映。
　　青塔葫芦下半节，平台下方，有两道身影被镇压着，赫然就是蜃气影蛊和恶魔男子。
　　两人双手扛塔，双膝跪地，灰头土脸，可头颅高扬，脸上仍是不变的傲然。似乎这天地间，能同时击溃他倆身心的人未曾存在。
　　只见两人膝下竟然出现了一道深谷，绵延到视线的尽头。这是一条巨大的裂缝，有地底幽风呼啸而起，滚落阵阵石屑。
　　这是一条被巨力撑开的巨缝！是两人卸力所造成的！可见全盛状态下的虚空是多么的强大。
　　两人的身体，此刻正跨在巨缝间，双腿呈“一”状，狼狈不已。裂缝仍在向两边张开，情形对两人极为不利，岌岌可危。
　　离巨缝不远的地方，原本是幻家人所在。此时，却出现了一绿色气罩。气罩呈椭圆形，半透明，表面有荧光流转，丝丝线线，像极了虫茧。
　　透过气罩，里面居然是幻家众人以及另外三族之人。一个个神情呆滞，尽显木讷，似乎仍然被禁锢着。
　　雷明似有所思，眼中的悲更浓了，似乎一切都得到验证。现实、真相永远是那么残酷，是你背后兄弟捅来的一刀，而血与泪却是催人奋进的源泉。
　　梦虽然丰满，却也有醒来之时。雷明醒了，深深地望着这片自己守护大半载的家园，泪流满面。自此之后，淳朴的民风，安逸的生活将无缘于他。
　　“再见了！这片虚幻的世界。”
　　没错，这是一片虚幻的世界！除了气罩中之人，其余尽皆只是意志，并非血肉之躯！只是执棋之人培育的信仰！这是一方圈养信仰的空间！
　　雷明早该想到的。虚空作为天空之城的守护者，不可能看着恶魔男子这样大肆荼毒城中居民，这可全是“活生生”的信仰！更不可能摧毁整座巨城，而只保全这些人。孰轻孰重，他不可能不掂量。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不在乎。
　　雷明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漏掉什么，到底是什么。似乎很重要，关乎着虚空到底接下来会怎么做。虚空既然施展出定身法，便是不想让人知道个中隐秘。而由于恶魔男子，自己却洞悉一切。这样他才能把握先机，找到生路。
　　“待会我会挡住虚空，你带着林棱逃离天空之城。”这是腹语，蜃气影蛊沉闷的声音在雷明心神中响起，将雷明从思绪中惊醒。
　　雷明望着蜃气影蛊还有恶魔男子，心中矛盾之极。到底该不该相信，能不能相信？毕竟诱使林棱杀死其父母的真凶，有可能便是恶魔男子。而作为主体的蜃气影蛊却说出这样的话。
　　“你只能相信我。”蜃气影蛊似乎知道雷明心头所想。
　　“吼”
　　就在这时，恶魔男子拼命了，浑身有红光在燃烧，神情痛苦无比，邪异的脸庞扭曲得不像样。
　　他这是在燃烧血肉，释放神华。一丝丝的精气被压榨出来，萦绕在皮肤上。只见男子形如一张干瘪的橘皮，只剩下皮包骨。
　　接着身形也在逐渐的萎缩，有更多的神华被挤出，那是一滴滴的汁液，金华耀人。
　　最后，恶魔男子整个人彻底消失了，不见皮骨，尽都化成一团神华,向蜃气影蛊飞来。
　　青塔葫芦所有的压力，全部集中在蜃气影蛊的双脚上。裂缝骤然变大，越来越快。蜃气影蛊双脚即将踩空，无处借力。
　　就在紧要关头，神华汁液赶到了，如同及时雨向蜃气影蛊滋润而来。神华汁液居然有肉白骨活死人的药效，血肉模糊的巨眼顿时恢复神光，再现威能。
　　“那是……”雷明惊疑。
　　只见蜃气影蛊巨眼后方竟然再生一面，又生巨眼。巨眼闭合着，看不出有何神异，想来定是不凡。
　　居然是一身两面，各具异眼！
　　正面巨眼更加可怕了！仅仅余光扫过，雷明就感觉到身体快崩碎，血液在冷却，分解，似乎要化为先天之气，重归天地，再哺苍生。
　　这是一种时间之力的强化！似乎有扭转岁月的神能！
　　巨眼向宝塔葫芦望去，宝塔葫芦顿时消失在眸光中。时间在这一刻成为永恒，被定格住，仿佛亘古长存。
　　宝塔葫芦消失的地方。血，竟然全是猩红的血！难道在刚才那道眸光中，虚空身形俱灭了？
　　不，并不是这样的，那是一幅骇人的画面，画面中有尸山在移动，血海在沸腾。这是一处死地，竟然有尸山血海！
　　雷明心惊，浑身粘乎得难受，这血海之内得有多少血液，是怎么形成的？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爷爷看，那里有座山在海上移动。”林棱惊奇道，小手指着。离得远，他可没有雷明那么好眼力。
　　雷明望去，那哪里是山！那是一块半天高的血肉！不知被什么神兵砍下，缺口居然平整无比，像是落刀之前有过一番思量。
　　这是什么生物，一块血肉就是一座山峰，这生物该有多可怕！雷明听都没听过，心有余震！
　　只见这座肉山在血海上飘荡着，如同一只船，不知要驶向何方。肉山切口有脉络在跳动，向下不断渗血，好像有生命一般。
　　就在这时，有一条“丫”字状的植物从血肉中冒出头来。这是一株藤蔓，只有成人手臂大小，通身血红。
　　这难道是虚空，幼年的虚空！竟然一出生就寄生在尸山血海中。雷明越看越像，虚空的祖辈太强大了，居然为后辈寻得如此夺尽逆天造化极地。
　　咦！不对！自己怎么会这么认为！！
　　雷明惊出一身汗！恍然醒悟。这难道是因为那道眸光。
　　这眸光有大恐怖！不仅逆转岁月将受术者贬为幼生期，居然连观看者的思维也被篡改，蜃气影蛊太不简单。
　　只见虚空摇头晃脑，舒展了一下腰肢，望了望四周，像是在疑惑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突然一股强横的能量，似乎蛰伏在幼体内，就要爆发。
　　“这个时候你只能选择相信我，不然你觉得你能在虚空手下走上几个回合。况且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身后那个小孩留下后路，他是……”蜃气影蛊的声音在雷明心中响起，平静却不失说服力。
　　话音刚落，又一道眸光向藤蔓幼体投去，画面顿时再转。
　　这是蜃气影蛊背后的另一只巨眼所发。反面眼睛睁开了，这是一只与正面眼睛截然相反的巨眼。巨眼开阖间，有无穷生机喷薄出，似乎让人眼前一亮，刹那花开。
　　如果说正面眸光是逆转岁月，那方面这束眸光便是流逝岁月，这是两种矛盾的事物，却在蜃气影蛊身体得到完美的体现。
　　这是一处战场，年轻时的虚空正在与人激战。藤蔓上结着两个宝光闪闪的葫芦，有霞光在流动，如同两个灯泡。
　　藤蔓被铺张开，密布天空。其中一条藤宛若战矛般，将一生物胸背洞穿，鲜血淋淋，不断在淌落。
　　这是个足有数丈高的生灵，有神辉披身。他拥有人类的躯体与面貌，额头上却长着犄角，有雷光缭绕，震耳欲聋。
　　他并没有死去，依旧在抗争，犄角酝酿着雷霆！
　　虚空葫芦并没有立刻杀死他，似乎非常享受敌人死亡前的挣扎。
　　“嘶啦”
　　突然，有布帛撕裂的声音传来。正是虚空，他在破除束缚。
　　雷明不再多想，背着林棱朝城外飞驰去。如果蜃气影蛊败了，下一个轮到的肯定是他，天知道虚空会怎么处理他和林棱。他只能赌了，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对背后这个小男孩负责，无关使命，而只是那声“爷爷”，这就足够了。
　　“想跑。”虚空机械般生硬的声音响起，如同催命的阎王。他闯出来了！
　　“砰！”
　　一声巨响传来。蜃气影蛊被震飞了，砸落在地面，出现一个巨大的人形窟窿。
　　雷明回头望去，不由心魂俱失。那是漫天藤蔓，虽然大部分被蜃气影蛊所毁，可仍然有几根向自己刺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它们都是避过林棱。
　　真正面对藤蔓的时候，雷明才感受到它们的可怕。它们如同像是一把把无坚不摧的神兵，势不可挡。
　　他们速度太快了！雷明刚转过身，藤蔓已经射到眼前。
　　“扑”
　　破界境的雷明，护身罡气更加强横，可还是让藤蔓扎在身上，莫不是反应及时，双手牵制，这藤蔓已经穿肠破肚，说不准还会伤到林棱。
　　与此同时，剩下的几根藤蔓接踵而来。就在这时，蜃气影蛊窜到雷明跟前，居然比藤蔓还快，将雷明震动出城外。
　　“扑……”
　　似乎刚才那番举动，用尽了通身气力。几根藤蔓毫无阻力将蜃气影蛊穿透。
　　“哗啦”
　　蜃气影蛊身影如同破碎的玻璃，消散在虚空中，地上只留下一滩血。
　　“虚空，这事没完，咱们来日方长。”蜃气影蛊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
　　虚空看着远去的雷明，并没有再追，似乎力所难及。
　　“这牌是该洗洗了……”望着一片狼藉的天空之城，葫芦本体有声音传来。
　　如果这时雷明还在，就知道刚才漏掉的是什么。没错，就是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