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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番外 ...

  •   “布克?”娜塔莎缓缓走下台阶,看着带着帽子的来人,“你怎么突然来了?是要给爸爸换什么新药吗?”

      来人正是安德烈的主治医生,拉斯维加斯济慈医院的合伙人,布克里安斯,也是安德烈的好友之一。他年龄倒是比安德烈小了不少,只比娜塔莎大上十岁,所以虽然他是安德烈的好友,娜塔莎也亲近地称呼他的昵称。

      “不是安德烈的事情,”布克里安斯摘下头上的毛毡帽子,捏在手中。他抬头看着娜塔莎,满脸的严肃,“我是来找你的。”

      娜塔莎点了点头,示意布克里安斯跟着她走到一层的小书房。

      “怎么了?”娜塔莎合上书房的门后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难道是医院方面有什么消息?”

      “差不多吧,”布克里安斯把玩着手中的软帽,将它捏成了扁扁的形状,“他们找到马科斯了。”

      “他们?谁?”娜塔莎警觉起来,“我们这边早就开始搜人了,每个人都找不到。居然有人发现了马科斯?”

      “在朗格利亚家中,他六岁的小女儿生病了,出诊的刚好是我们医院的米达亚。”布克里安斯微微一笑,“米达亚不是俄罗斯人,又是他们家的常驻医生,还是很受信赖的,来往了几次就见到马科斯了。虽然马科斯将自己藏在了帽子底下,但是你知道的,米达亚的记忆力一直很好,视力也很好。”

      “我知道了,”娜塔莎沉着地点了点头,“既然已经知道了他藏在朗格利亚家,那其他的就好办了。米达亚那边,我不会亏待她的。”

      “那我就先替她说声谢谢吧。”布克里安斯戴回了他的帽子,“我医院还有事,现在就走了。”

      “现在?”娜塔莎转头看了看窗外阴沉沉的天空,“你来去花费的时间那么长,在这里还没呆满五分钟呢?你要不要去见见爸爸?”

      “不用了,”布克里斯安利索地,拧开了门锁,“我后天回再来拜访安德烈的,我想你这两天应该会忙于怎么样处理那个叛徒吧。”

      娜塔莎让人将布克里斯安送出了大门,她从小书房的窗外向外看去,布克里安斯冲她挥了挥手,才开着车子迅速离开。

      娜塔莎一把拉上窗帘,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才重新上楼回到安德烈的房间看护他。

      *

      娜塔莎端着餐盘走进安德烈的房间,发现他已经醒了。

      娜塔莎心里一跳,进入十二月之后,安德烈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她不得不在自己忙碌的时候派人守在安德烈的身边,及时叫醒他。

      “爸爸,”娜塔莎放下手里的餐盘,坐到了他的床边,有些担忧地看着一直看着窗外得安德烈,“你今天好一点了吗?”

      安德烈在娜塔莎的帮助下坐了起来,半靠在枕头上,让娜塔莎替他系好餐巾,慢慢搅动着碗里的液体。

      “卡里列夫和马科斯的事情你处理的怎么样?”他咳嗽了两声,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

      “卡里列夫我已经好好安葬了,马科斯和包庇他的那几个人,也已经处理干净了。”娜塔莎想了想,补充说道,“他们已经老老实实地变作草场肥料了,警察局那边也打点好了,他们没有任何证据的。”

      “你的手脚还是很快的。”安德烈咽下一口罗宋汤,他点了点头赞许道,“反应也很迅速。”他勉强地笑了笑,“费立科那边还是能派上点用场的。”

      娜塔莎点点头,抬手擦了擦安德烈下巴上的汤渍低声说道,“没有他们警察局那边也能打点好,只是没那么方便而已,反正我嫁给爱德华为的也不是这个。”

      “难为你了,”安德烈沉默了一会,有些难过地说道,“你还不到二十,如果是以前,我不会让你……”

      “爸爸,”娜塔莎一脸平静地打断安德烈,就像她当初决定嫁给爱德华的那个晚上一样,“我们已经做了最好的决定,菲利普已经在联络其他的议员了,我们能很快拿到牌照。”

      安德烈看着娜塔莎,这是他唯一的女儿,也是他和索菲亚的结晶。她明明是在他的宠爱和呵护里长大的,但是从他倒下后,她却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任何软弱或者憎恨的情绪。

      “……那就好,”安德烈咽下了原本想要说出的话,他的娜塔现在无论是生理上还是精神上都已经绷地非常紧了,他不想再叹息她的决定和将来。安德烈最后只点了点头,“费立科毕竟和我们是互助的关系,反正我是管不着啦,你以后就看着办吧。”

      “爸爸!”

      “你别这样,”安德烈拍了拍娜塔莎的手,“比起其他人,我好歹活了这么久啦,罗曼诺夫家就靠你了。”

      娜塔莎沉默了一会,才郑重其事地点头:“爸爸,你放心吧。”

      安德烈一笑,干脆放下了勺子,娜塔莎会心地接过来,开始一口一口地喂给安德烈。

      那一次是娜塔莎与安德烈最后一次谈话,安德烈难得的情绪非常好。吃完饭后居然颇有谈性,开始和娜塔莎聊他年轻时候的一些事情。

      那是娜塔莎还从未从安德烈口中听过的事情,比方说他第一次授勋时候的情景,他和索菲亚的第一次见面,他第一次看到娜塔莎的时候。

      娜塔莎心里惊惧,面上却不显,仍然微笑地听着安德烈兴致勃勃地说道。

      说到他和索菲亚的婚礼的时候,安德烈突然提出了一件事情。

      “我死后,要对着西北的方向埋着。如果有可能,送我回叶卡捷琳堡。”

      “爸爸!”

      安德烈捏了捏娜塔莎的手,力气大的不像一个卧床已久的病人:“我没能把索菲亚带回来,她已经等我很久啦。”

      安德烈每次说起地下长眠已久的妻子,总是一脸的柔和,但这次他棕色的眼睛里却是又着意外的水光:“说不定我能再见到她呢。”

      娜塔莎看着安德烈期盼的样子,不得不同意了。

      *

      父女谈话后的当天晚上,安德烈突然高热,并且开始不断地说胡话。

      正在书房议事的娜塔莎听到消息立刻赶了过去,安德烈的体温异常的高,女仆在不断地给他脑门上敷绞过的湿毛巾。布克里安斯留下的助手菲尔德已经给他注射了药物,但是依然无济于事。

      娜塔莎扑倒安德烈的床边,握住了安德烈的手,她此刻只听见安德烈急促的呼吸和嘟囔的话语。

      “爸爸?爸爸?”娜塔莎盯着安德烈翕动的嘴巴叫唤着,“爸爸?我是娜塔?”

      像是有所觉一样,安德烈的嘟囔声顿了一顿,然后又开始模模糊糊地说着什么,而且反反复复地像是在发出同样的声音。

      娜塔莎低下头,耳朵凑到安德烈的唇边,仔细分辨安德烈到底在说什么。

      “索…菲…亚…”

      娜塔莎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紧紧抓着安德烈的手,身体颤抖地无法控制。

      “爸爸,爸爸,”她哽咽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回到妈妈身边。”

      安德烈的手在她的手心里震了震,嘟囔声渐渐下了下去,然后完全陷入了昏迷。

      娜塔莎跪在床边,一直拉着安德烈的手,看着菲尔德和紧急赶来的布克里安斯不断地忙碌着,心里却是完全绝望了。

      她几乎能感受到安德烈的生命从她的手中缓缓流失,无论菲尔德和布克里安斯采取了怎样的措施,都不能阻止安德烈慢慢走向索菲亚。

      当第二天太阳快要升起的时候,安德烈,这位沙俄时代最后一个远东司令官,在娜塔莎的注视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布克里安斯查了查他已然散开的瞳孔,对着跪了一晚的娜塔莎低声说了句:“你…请不要太难过了…”

      娜塔莎似哭非哭地哀叫了一声,扶着床沿颤巍巍地站起来。她又一次亲了亲父亲的渐渐冰凉的脸颊,有些飘忽地说道:“叫其他人过来吧。”

      *

      安德烈下葬地非常迅速。他死后,本就因为他生病而变得有些涣散的帮派更加人心惶惶了。

      娜塔莎毕竟太过年轻,掌权的时间又太短,她要处理的事情还太多,没有办法按照东正教惯例将棺材放置一段时间,然后再举行仪式安葬。

      在帮派的高层都瞻仰过他的遗容后,安德烈就被娜塔莎葬到了墓地,按照他的心愿,墓碑朝着西北的方向摆放。

      没有安德烈的指导,娜塔莎开始完完全全的独立处理各项事务,她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信息的走漏。

      费立科联络各州议会议员,鼓吹解决经济萧条的方法是重设赌场。在几个月内通过了赌博合法法案后,娜塔莎在建的赌场也顺利拿到了牌照。然而在法案通过之前,就有其他的帮派和当地富商,甚至是跨州的财团想要过来分一块蛋糕。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娜塔莎拍下手里的文件,“我们准备的早,但是菲利普和他爸爸亨利要联络其他议员,要在议会上讨论,知道的人多了,他们背后当然也有其他的势力。”

      “好东西总是人人要抢的。”布克里安斯接口道,他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安德烈死后越发瘦削的娜塔莎,他在葬礼后就时不时拜访罗曼诺夫的家宅,主要负责看顾娜塔莎的身体,顺便汇报他得来的讯息。

      作为拉斯维加斯当地最大医院的合伙人,布克里安斯打交道的人非常多,尤其是在谁都需要医生的情况下,布克里安斯的情报网可谓撒的非常大,总能不知不觉探听到一些事情。令人惊叹的是,因为各种原因,即使他和罗曼诺夫一家的牵连很深,却几乎没有人怀疑他是罗曼诺夫家的情报来源之一。

      “城南的尼克尔家已经对你很不满意了,早年安德烈为了迅速地站稳脚跟,可是大大地得罪过他们,这一回你得赌场修的早,他们对你的抢先更是不满意了。”

      “我知道了,”娜塔莎头疼地揉了揉脑袋,“但是现在我还是得先收拢内部的控制。比如说沙克斯基,他是爸爸的好副官,好助手,但是他不见得事事会听我的。就算尼克尔对我不满意,只要他们还未动手,我不打算先挑事。”

      房间里的壁炉熏得她有些燥热,娜塔莎站起来一把拉开了窗户,冷风立刻呼啸着倒灌了进来。

      “嘶——”被冷空气一吹,布克里安斯不由地打了个哆嗦,他意有所指地说道,“这下次,冬天才是真的到来了啊。”

      安德烈活着的时候,就算他病倒在床,虚弱不堪,其他人还是对他的决策尚有信心。只要他还在,无论内外,一切就尚能勉力维持平衡。然而他一经去世,所有的情况则立刻改变了,娜塔莎不得不面对比安德烈在世更糟糕的,内外交困的情况。

      “没关系,”娜塔莎靠在窗边,任由冷风刀一般地刮在她的脸上,带来令人清醒的锐痛感。

      “我们俄罗斯人,从来不畏惧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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