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阿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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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李白
“皇上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朕既兴复大燕，身登大宝，人人皆有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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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来这边，分糕饼了。”
“谢谢姑姑！姑姑，你们明天还来么？”
“大家好乖，明天再来玩，又有糖果糕饼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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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碧姐，你们又来啦？”
“是啊。小七你回家去？”
“是。那阿碧姐我先走了。”
今天地里的活儿干的快，回家的时辰便也较往日略早些，路过村口的树林，恰见着阿碧姐正给孩子们分着糕饼糖果等物。忍不住招呼了一声，见她神色漠然，我倒又无话可说了。匆匆道别，只埋头朝家走，不忍回顾。
我也是吃过阿碧姐的糕饼的。一说竟是十多年前了，那时候我不过七八岁上下年纪，懵懂无知，一块糖糕便是心中的至宝，一如今日争抢糕饼的幼儿。
那一年，阿碧姐还很年轻，还很美，村子里从未有过这样的美人，我虽年幼，却也惊叹于她的好容色，直似故事里的神仙中人。
而我到底还是年幼，只知道日日去树林里那无主荒坟处参拜一个傻子，欢喜于有糖果糕饼可吃，却看不懂阿碧姐脸上的凄楚憔悴之色，看不懂这世间的无奈与艰辛。
没有人知道阿碧姐和傻子从何而来，他们自在树林里结庐而居，手头大约是有些银钱的，不事耕作，也并不多与人来往。
村人见他俩与人无碍，只是日日和孩童玩耍，分些吃食，也就懒得理会，由他们去了。
村里也有男人打阿碧姐的主意，好在阿碧姐功夫厉害，一概打出门来，时间久了，再没人敢去扰她。
阿碧姐的美貌很快消逝了，也许是一年，也许还不到一年，她渐渐枯瘦，鸦黑的鬓角竟生出白发来。
妇人们有时也会在背地里议论她，好心地叹一句可怜的傻子媳妇，或者怀着一点点无伤大雅的嫉妒，骂一句勾引汉子的狐狸精。
阿碧姐不是傻子的媳妇。
只有我知道阿碧姐不是傻子的媳妇，但是我不想告诉别人。
曾有一日，孩童散去后，我落在后面，听见过阿碧姐叫傻子“公子”，媳妇叫男人可不是这么叫的。
我看着着她给傻子扶正头上的纸冠，用一种极其软糯动听的口音说：“公子，该回宫了”，一边说着，一边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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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像一匹白马，越过时光的缝隙，转眼间，我儿子也到了下田种地的年纪。
阿碧姐依然日日引了傻子去坟上高坐，哄孩子们来呼万岁，只是孩子们口中的称呼从姐姐成了姑姑，又从姑姑成了婆婆。
都说傻子活不长，可这傻子却似极是健壮，一年一年的活了下来，甚至不见老态，愈发衬得阿碧姐像个老妪。
其实阿碧姐也没多大年纪，她不过大我十来岁，我今年三十有二，她却已是鸡皮鹤发、风烛残年之象。
这一日午后，瓢泼大雨忽然而至，孩子们被父母拘在家中不叫四处玩耍。
我心念一动，不知阿碧姐今日是否依然等着孩子们去玩。这么想着，便独自往树林去了。
阿碧姐果然是在的，正抱着傻子哭诉。雨声太大，他二人竟不曾察觉我的脚步。
“公子，阿碧老的这样快，怕是陪不了你几年了……咳咳……”阿碧姐的声音依然好听。
“二社良辰，千家庭院，翩翩又睹双飞燕。凤凰巢稳许为邻，潇湘烟瞑来何晚？乱入红楼，低飞绿岸，画梁轻拂歌尘转。为谁归去为谁来？主人恩重珠帘卷。”
阿碧姐曼声唱道，歌声缥缈缠绵，一如天边的流云舒卷。
我听不大懂她唱的什么，只闻得一句“为谁归去为谁来”，心里发酸，想来阿碧姐是为了这傻子了。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往，叫阿碧姐这天仙样的姑娘心甘情愿沦落至此？
傻子什么也不知道，只呵呵笑着。
“公子，你还记得阿碧嘛？”
“阿碧……阿碧的琴是极好的……”傻子竟好像清醒了些，呢喃说道。
“公子！”阿碧姐似是受了极大的震动，手颤抖着抚住心口。
若早些年，阿碧姐这番模样定是极美的，如今红颜白发，偏做小女儿情态，就显得可笑了，可我怎么也笑不出来。
“公子记得阿碧，阿碧，阿碧死也无憾了！”
阿碧姐真是个傻姑娘，就算这傻子记得她，难道便值得去死么？
“阿碧，你说我过几日去像舅母提亲可好？表妹美貌博学，于我多有助益，又是一片痴心待我，我不能辜负了她。”
傻子目光投向虚空，等着虚空里的阿碧回答，却不知身边的老妪已是寸断了肝肠。
阿碧姐呆愣良久，神色忽然怨毒起来。
“公子，那一年引了段世子去曼陀山庄，阿碧是故意的。阿碧想，段世子风流俊逸，表小姐钟灵毓秀，般配极了。后来，他们眼看不能成，阿碧很是着急了一阵呢。没想到公子你亲手将表小姐逼到段世子那边，真叫我欢喜。”
“表妹，表妹……”
“公子，表小姐已经走了。那年大理来人接她回去做公主，还给你封了个驸马呢。你却以为她是西夏公主，发起狂来，说是她毁了你，竟赶走了她。
“公子，你现在这样疯傻了才好，阿碧会照顾你的。不要想太多，阿碧带你回去吃药，吃了药，你就会忘了这一切，也就安乐了……”
那傻子并不能明白阿碧姐的话，只是一会儿喊着“阿碧”，一会儿又叫“表妹”，嗓音嘶哑，在雨声里透着凄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阿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