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最后的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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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过几天安稳日子，正当库伦在制造间工作时，警方突然找上了他，并出示了一张画像道：“有人目击到你跟那桩出租屋恶性杀人案件有关，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画像上画的是库伦的脸，没有眼镜的遮挡，五官出众很易辨认。
怎么还会有目击者？！难道那次事件过后还有幸存的人？库伦一下子慌乱起来：“不是......不是我做的。”
几个同事听见吵嚷也过来替他申辩道：“库伦是个老实人，怎么可能会杀人呢？肯定是弄错了。”
见到库伦诺诺的模样几个警察也有些诧异，不过还是道：“不管怎么样，请先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如果没有问题，我们自然会放你回去的。”
除了警员，他们带来的许多机械在身边也蓄势待发，库伦别无他法，只得带上手铐跟警方上了警车。
库伦低着头正在想对策，也在想如何通知卓依这件事，突然警车一阵颠簸，车上的人全部都往前猛地一倾。
“怎么了？”坐在后面的警员问道。
开车的警员指着车前，惊愕地说不出话来，库伦抬头，也讶异无比，卓依正一只手抵在车前，挑着嘴角肆意地笑，一如刚被制造出来时的模样。
库伦想要打开车门找他，无奈手上戴着手铐动弹不得，只能焦急地喊道：“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卓依手一动，“咔嚓”一声，车前玻璃就被拍了个粉碎。他一反往日陪在库伦身边时温和宠溺的模样，行为肆意乖张。再次动手，车子前段硬生生被他扯成了两半，车上的人都滚了下来。
这动作令库伦意识到卓依平日里对他有多么温柔，同时也感觉到不可思议和震惊：“你到底是......怎么了？”
话还未问出口，卓依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刀猛地冲向前刺向库伦的心脏处，刀尖已经抵在了胸前，库伦可以感觉到尖锐的刺痛，白色的衬衫晕开一片红。他似乎被惊吓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警员和机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一拥而上，全体举起枪对准卓依的时候，他却突然扔掉了刀子，转过身举起双手。刀掉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响，惊醒了库伦。
“你没事吧？”一个警员上前询问库伦的情况，却发现他傻了一样望着卓依的方向没有回应，警员摇摇头去逮捕卓依了。
“卓依！”库伦喊出了这一声不知为何就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Joy？”卓依冷笑着望着他：“没能杀了你我可一点都不开心！德鲁把我制造出来当做你的替代品，我怎么会甘心？我和人类有什么区别？却只能作为一个机械活着，只好把创造者制造者全部杀掉，还有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
卓依的话像一颗石头，砸进了水面般的人群激起了千层浪。随同的研究员辨认出卓依是高仿机械，逻辑虽然还有不通顺的地方，但眼前的是个无法控制的机械，他会做出什么事都不会让人意外。至于出租屋的案件，只要研究员代入了记忆芯片自然也会有解释。库伦仿佛被刺激过度一直说不出话来，两人都被带到警局，警员带来一个据说是目击者的小女孩上前指认，小女孩见到卓依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始终无法说话的库伦哭得不能自已，卓依却笑的一脸风轻云淡。
经过讨论，库伦跟卓依一比，根本没有作案能力，于是一切似乎可以盖棺定论了，舆论也需要一个结果，终结他们的恐惧。库伦哭着不愿意离开，最后却硬是被撵了出来。
离开前听见身后有个研究员道：“看来那些人真的是这个机械杀的，不知是谁制造出了他，竟然如此精美，但是杀了人就没办法了，只好格式化，不过躯壳还是可以再利用的，毕竟这么完美也实属罕见......”
库伦简直不知道怎么走的路，浑浑噩噩回到了空间站，打开门，一种空旷的寂寥扑面而来。
没有人在这扇门后面等他了啊。
突然发现他原本觉得漫长而庸扰的一生其实很短暂，在见到卓依之前，他根本就不能算是好好活着。见到卓依之后，生命就被分割成了两部分，有他陪伴的时候，没有他陪伴的时候......
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身体不由自主似乎被人拉扯着往里面走，到了卧室掀开枕头，发现底下放着一张纸条，展开来看，上面的字干净娟秀：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也早早做好了准备，本来为了安全想传递数字信息，但最终还是选择了这种最传统的方式，只是觉得能透过纸张感受字里行间的温度。库伦，不管我做了什么，希望你能明白我绝对不是想要伤害你，我很爱你，只有这件事，请你一定要牢记。不要为我难过，我只是个机械而已。如果我没能回来，再做一个，让他替代我陪伴你吧，这次，不要再让他像我一样任性了。
我明白啊，库伦攥着纸条，缓缓滑坐在地上，我明白我明白啊，我也爱你，所以......怎么可能有人替代得了。
我爱的不是翻版的库伦，我爱的人是你啊，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卓依你啊！
眼泪“啪嗒啪嗒”打在纸条上，直到眼前和字迹全都变得模糊不清。
新闻继续跟踪报道，杀人的罪魁祸首高仿机械被带回了研究所，但记忆芯片出人意料地被设了密码。虽然只有简单的六位，却不知为何所有专家聚在一起都解不开。
库伦将那张纸条攥出了水，终于下定了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卓依带回去。
半夜，研究所潜入了一位不速之客。人类过于依赖和相信机械的力量，因此研究所守门和巡逻的全部都是机械。然而这一切在疯狂的库伦面前都不算什么，他不善长应付人类，但说到机械，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们的一切。他解决了门口和门内的所有机械，接下来一切顺利如入无人之境。
卓依，不，应该说是他的躯壳，躺在最里间研究室里手术台一般的地方，记忆芯片则放置在解读装置里，如果是一般的记忆芯片，站在解读台的特定区域就能从机械的角度了解他们的心理。想要取走芯片时库伦才发现，卓依的记忆芯片设置了定时自毁程序，时间就在半个小时后！
没办法了，只有先解开密码再修改程序了。
六位密码，库伦略微想了一下试着输入了自己的英文名字，cullen，没想到竟然一下子就解开了，但并没有进入到程序修改区域，而是将库伦强行代入了记忆之中：
记忆在还没有成为高仿机械的时候便开始运行了，睁开眼第一眼是那个人漂亮的，满足而又寂寞的脸，他抚摸自己的温度，照顾自己的细致，还有他紧皱的双眉，有什么无法理解的东西，一层一层的积累起来。
直到那天被赋予意识后，累计已久的那种东西似乎一下子喷涌而出，眼泪不受控制就流了下来，这就是所谓的悲伤吗？看他美艳的装扮下生无可恋的眼神，心里万分难过，然而作为一个机械人类的附属品却没有权利干涉他的决定，一种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的悲怆感在全身蔓延开来。
感应到他有危险，不挂不顾就冲过去解救他，刚打开门就看见那人正疯魔了一般压在德鲁身上，举着破碎尖利的玻璃碎片往德鲁胸口上扎，鲜血四溅，喷了他一头一身。德鲁已经死了，他却像是着了魔般，一下一下直到把他的心也挖了出来，看见那个东西滚落下去，他疯癫地笑着。我只能冲上去抱住他，在我的怀抱里，他安心地闭上眼失去了意识。
看到他安心的表情，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果然是因为意识共享吗？
之后飞快地收拾现场，为他抹消一切证据，在他昏睡的时候，看着他安稳的睡颜，对这个人无法产生一丝一毫的厌恶感，只有无边无际的心疼，那一刻，便知晓自己是爱上了，没有理由。
也了解他是因为长期出于心理压力和外界压迫的环境，得不到有效的治疗导致严重的精神分裂，只是库伦他自己并不知道。
他醒来时已经没有了那个时候的记忆，上班去了之后，无事可做的我只有坐在那扇门后面等他回来，一方面期待着开门声，一方面又害怕承受他的质问。
果然，他慌慌张张地回来问人是不是我杀的，我很害怕，怕的不是他误会我杀了人，而是他会因此厌弃我离开我。
好在他没有，那个秘密，他不知道活得会更轻松，那么就让我替他背起来吧......
告诉他，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
心意相通，之后是难以克制的冲动，混杂着激情在彼此身上燃烧开来。接着理所当然地相依相偎，他累得睡着了，机械却是不用休息的，在他睡着的时候，我还是一直看着他，虽然很多事情我都无能为力，但我想用我自己的方式一直一直守护他。
他去制造局取工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想把他拴在身边，然而我无法完全束缚他，他毕竟是个人类。
要是，他也是个机械，或者我是个人类就好了。
预感越来越强烈，再次追过去，恰好看到那个机械掐着库伦的脖子，希勒拿着刀上前，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挡在了我面前，没想到他在无意识的时候夺过了希勒的刀一刀就捅了过去，已经来不及阻止了，看到血喷涌而出他非常兴奋，再次陷入了无意识的疯狂报复之中。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了结了，谁知，悲惨的命运还是一直不肯放过他。第一次出手杀人，我却没有丝毫负罪感，眼睁睁看他杀了洛克，抱着他出门的时候他还没有睡着，一个小女孩在不远处看到了我们，他非常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将头埋在了我的怀里没有理会，我明白，他只是痛恨那些伤害他的人，明明对待其他事物，他都那么温柔。
人类，终究是他无法割舍的存在，是机械替代不了的。
尽管知道可能会坏事，我也不能出手，我只不过是个机械而已，就让我，最后为他做一件事情......出于私心记忆芯片的密码设置成了那个人的名字和指纹，设置了定时自毁程序让一切在我这里终结，给他下了药，让他一段时间不能说话，虽然想干脆让他误会我是个恶魔，替他承担一切，然而若是连我的爱也失去了，他一定会崩溃的。于是第一次提笔写信，笔尖抖动地几乎无法落笔，可这样不行啊，得让那个人明白，我没事，我没有心......
虽然没有结束，但是记忆到这里已戛然而止，自毁时间已到，库伦也无力阻止，只能眼看着卓依记忆里的人和事渐渐化作尘埃一般的东西飘散，缓缓消失。
早已泪流满面的库伦无助地伸出手想去抓，却什么都抓不住。
卓依，他拼了命无声地嘶喊，卓依！
傻瓜，为什么要为了我做到这种程度，对这个人类的世界我根本没什么可留恋的，对你来说，我是你的唯一，对我来说，你何尝不是唯一？
可现在，哪怕是毁了全世界，卓依也回不来了。
库伦扑在卓依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当天夜里，研究所和制造局发生了火灾，所有已完成和待完成的高仿机械全都不翼而飞，恶性杀人事件的始作俑者其躯壳和记忆芯片也全都消失不见，警方和研究人员四处追捕，却无一所获。
没人知道那些混入人群的高仿机械拥有自己的意识，与人类无异无可辨别，只是有一点，他们牢牢记得一句话，库伦喜欢卓依，就算不明其意也深埋在心。
机械有心吗？
那些研究员能研究明白吗？他们永远也达不到库伦的高度，所以永远也没法看到。
城市某个角落的一个空间站里，在库伦和卓依相拥过的床上，他们笑着依偎在一起，只是库伦胸口处鲜血淋漓缺了一大块，而那缺失的心脏，就在两人紧牵的手下。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最后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