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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正文:CHAPTER18 赌注] ...

  •   给你赌注,去给我把自己赢回来。 ---题记

      赌博是需要赌注的,有了赌注才有资本去赌,但是不是说有了资本,就一定能赌赢。
      妙佳的出血部位很深,出血量大,不做手术,可能会再出问题,一向谨慎的医生几乎用了肯定二字。而再一次发病,轻则瘫痪,重则离去,因此,手术必须要做的,而即使做手术,也无百分百把握!进一步来说,即使手术成功了,可能依旧会瘫痪,可能会有各种后遗症,长长的家属同意书上详细记载了几十种可能会出现的后遗症,触目惊心。
      这也是一个痛苦的决定,无论怎么选,风险都要承担,可除此之外,似乎也没得选。
      换而言之,这就是一场赌博,不做手术她就没有赌注,保守治疗,结局几乎是必定的,她将没有丝毫资本和命运抗争。她还这么年轻,不适合保守治疗,那是上了年龄的人选择的办法。做了手术便等于给她一点筹码,让她有机会与天一搏,虽然依旧可能会瘫,依旧可能会有很多综合后遗症,但是和零希望相比,哪怕这希望只有百分之一,也值得一试,赢了,就是新生。
      医生说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他们都是不做手术的,采取保守治疗,后来发现,一旦病人再次出血,后果严重。因此他们现在才会建议家属采用外科手术的方式主动治疗。
      她才21岁,正值青春,这正是我们的年代,这个风险是我们必须冒,在这一点上我和妙佳所有的家人,意见一致。按照农村的话说:造化!剩下的只能看她的造化!她的命!
      总之,最后如何,只能看自己了。
      时光在须臾间流逝,今天妙佳来的亲戚十分多,叔伯姨娘婶几乎堵住了医院的走廊,还有很多同学要来,我怕人太多太乱,竭力劝服他们不要来,等手术结束后再来,至少不要大规模的来。
      我也借机会认识她身边的每一位亲戚朋友,以后还要打交道的。
      进手术室前她一直都是醒着的但似乎不怎么清醒,推她去手术室的路上,后面跟了很多的亲朋,这么多人的关心,这么多人的祝福,她会好的吧!
      在手术室外面等候的时候,我们一再让她不要害怕,只是做一个检查而已,一会就出来了,“嗯”,我不知道她的智力现在有多少,是否知道自己面临的审判,但是那一刻,她肯定是有所想有所思的,她开始说话,只是每一句都吐字不清,叔叔阿姨竭尽全力也听不懂,转而看着我,我向他们表示也听不懂。她抬起手始终不愿意放下,这次即使是我让她放下,让她听话,她也只是“嗯”,始终不放下。她是不是奇怪怎么来了那么多亲人呢,有爸爸妈妈哥哥嫂子姑姑姨朋友同学,还有我。
      我在她身前站着,她看着我,看着父母,始终不闭眼睡觉,起初是握着我的手,后来又握着她爸爸的手。
      她突然又开始打嗝,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她的胃出血一直没好。
      2014/05/18 15:53 推她进手术室。关上门的那一刻,那一瞬间,我恨不得化身萤虫附着在她身上,恨不得化作清风,漂浮在她的周遭,恨不得灵魂出窍,守在她身边。门关上了,我不知道她内心是否害怕,我不知道她究竟多么彷徨无助,或者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做个检查而已,对,只是做个检查而已,我有点神经,拿这些话骗她的话开始安慰自己。
      她五姨则安慰我说没事,后来说的方言太重我都没听懂,只是隐约知道是说拜了神,没事的,转院的时候就拜过,最后就没事,这次也没事的,让我放心之类的话。
      16:12麻醉。北京天坛医院的专家在手术前的最后一刻,出来对她家人说,妙佳手术后可能会瘫,几率一半一半,问家人做不做,不做的话立刻转走,保守治疗。
      “那手术如果成功,会再复发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J市医生已经给过了,说不了,可能会。有的病人先天畸形,一辈子都没事,一直到年迈才出问题,有的人各项生体指标都正常,却总毫无征兆的一次又一次犯病。然而,此刻我们还是想再问一遍,再确认一下,我们期待眼前的北京北京来的权威,给我们一种好的答案。
      “不会。”这位老专家,据说是国内心脑科的顶级权威,有着极丰富的临床经验。他的话,无疑是一针强心剂。
      心潮澎湃!激动人心!
      不会!两个字,让我们喜极而泣,欢心形于色。
      “一般不会”,每个医生在跟家属谈及手术成功率时,总会给自己留些余地,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过于绝对,专家又赶紧补了一句。
      结果自然是做。
      给你资本,去给我把自己赢回来。
      手术, 50%的几率,能不能赢,就看你了。这盛大的青春,让我们赌一把!
      加油,苏妙佳,加油!
      你欠我的你丫的必须还我!
      手术的一个小时,是煎熬的,造物的主,将时间的刻度无限的调大,每一分一秒都那么漫长。
      所有的人都是虔诚的。女人们就地蹲坐,双手合十,表情庄重,紧闭双眼,嘴巴一翕一张,发自心的祷告。就连男人们,也是紧张的,他们左手握着右手,暗暗使劲。
      妙佳妈妈一言不发,蹲靠着手术室外走廊的墙跟,眼角却是带泪,我不知道如何安慰着她,天下父母的心,无论如何现在的我是体会不了的,我只有握着她的手,反倒是阿姨反过来安慰我,“没事的”,然后再不说话。
      所有的人都在守候。默默的守候。
      我给米苏打电话,告诉她正在手术,“接下来是她人生最关键的时刻,一起祈祷吧,祝福她。”
      “正在做吗?医生怎么说?几率大不大?”
      “先别问了,先祈祷!”
      “祈祷过啦!”
      “再祈祷一次,不嫌多。”
      我们所有的心血尽集于此时。
      我的心,在沉重和轻松中来回跳跃。像一座挺拔的高山从中劈开,一边叫沉重,一边叫轻松,上面绚丽的彩虹桥是通往美好天堂的通道,下面的万丈深渊是堕入无间炼狱的入口,那颗心,从这边跳到那边,而后从那边又跳到这边。
      苏妙佳,你不要让我们失望,一定要成功,手术一定要成功,一定会的,一定会的,一定会。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这是一段漫长的时间,是对我们定力的赤裸裸的挑战。
      17:10 结束手术,成功,相当成功。
      赢了,再次赌赢了。
      那颗心最终跳上了彩虹桥。
      那几近衰竭的生命,重新续上了生的可能,在这个忧伤毕业季,我注定已忧伤,但是我们青春不熄的精神,便是这世间最美的风景,她是这一季最美的鲜花,承载在生命的坚韧不屈,承载着所有给她的爱,承载着所有的感动。
      专家说根据经验复发可能比较小,这是北京天坛医院那边过来的专家教授,天坛医院是著名作家史铁生曾经呆过的医院,从小给我的感觉就是值得信赖。他说的情况比妙佳所在医院主治医生说的好很多,我相信他说的,我愿意去相信,我愿意相信他是最权威的。
      我走出了手术楼外,吸呼在这天地之间,仿佛这是一个新的天地一般,连这空气都这么轻松,连这云彩都这么瑰丽。
      妙佳手术出来后,直接再次推进ICU进行术后观察,和之前的ICU病房不同,位于十层这个加重病房是真正的ICU病房,电梯直达,无菌全封闭。
      人群渐渐散去,暮色到来,只剩下妙佳的父母哥哥和我,每个人的脸上都难掩兴奋,我们随便聊着,笑着,仿若一家人。我感到无比的轻松,无比的惬意,连日来所有的沉重所有的压抑,在这一刻,都如沧海之一粟,凭虚御风而逝。
      我们坐在ICU外的楼梯道上,激动久久不能抑制,叔叔抽着烟微笑,哥哥则看军营战友捎来的慰问信,厚厚的一打,每个班都写了慰问信,中国的军人,永远是最可爱的人,我则依靠着楼梯扶手,什么也不想,只觉舒了一口气。
      晚饭时分,我们三个人点了些菜,喝了些酒,此刻无需多言,感觉痛快。我说我酒量太差,不能怎么喝,要不得睡到明天这个点,她哥哥说“那正好,免得担心,猛吃猛喝猛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酒未足饭未饱,叔叔接了个电话我们付钱后就冲冲赶了回去,阿姨打来的,妙佳体征很好,相对稳定,已经转回原来的ICU病房了。
      不过终究手术后还是很累的,她看着还是很虚弱,静静的睡着。
      我们的任务就是看着她,防止她乱动,输液的手不能动,做手术的地方不能动,头上的伤疤也不能动,所以必须有人二十四个小时看着她。
      我们的任务还不包括她的吃喝拉撒,这些她现在都还不能。
      接来下,是另一番更漫长的路。
      她这一觉足足睡有十几个小时,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她好了很多,医生查房的时候她已经苏醒,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问她她也不说。苏醒的她,需要家人24小时不间断的看护,她时不时会抬起胳膊,想拔鼻子上的胃管,想去抠头上的疤痕,她应该是不知道头上的疤痕的,去抠只是因为痒。她也会盯着输液瓶看,看着旁边桌子上的仪器,眼神看着那些线路慢慢转移到自己身上,然后再闭上眼。好像她什么都清楚,只是不想面对似的。
      她仍然是,闭眼睡一会,随即睁开一会。
      旁边的老人因为疼痛依旧一直叫着不停,看着老人被绑住的的手脚,总让人觉着心酸,每隔两个小时一次的翻身总会让她醒的久一点,当翻向老人这边的时候我总会挡住她的视线,不让她看。
      她看了看我,眼神充满了迷茫,像是在问我那个人怎么了,像是问我干吗挡着她的视线,又像是在想她自己怎么了,老人有时候叫的确实心烦,护士只好给他注射镇定剂。
      我不想让妙佳也遭这样待遇,竭力跟她说不要乱动,不然该被绑起来了。
      有时候我跟她聊天,大多的时候是我在说,她在听,我也不管她记不记得,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像个话唠。
      到了下午,她意识开始变得清醒,我跟她聊天,她开始答复我。
      她也会用食指着我,然后翘起大拇指,最后再换成食指在我的脑门上换个圈。这个动作在A市她就对我做过,不过我始终不解她在我脑袋画圈是几个意思,难道是说“你不会动脑子啊!”
      “想不想见谁?想见谁的话跟我说,我让她们来看你。”
      “我不要丢人,谁都不见,等好了再说。”她一脸认真的跟我说。
      菇凉她果然是傲气的!
      她的傲气,我懂!
      想想在安阳李婷去看她的时候的情形,突然间我觉得我和她好默契。
      她还问:“我能站起来吗?”
      “能!你好好养着,配合治疗,一定能,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
      我相信,她一定能恢复的,她是那么傲气的一个人。当时的我被手术成功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变得太过于天真,至少是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我也因为她的这几句话,一度以为手术后她是清醒的,意识没有多大的问题。
      “你最想做什么事啊?”
      我的姑娘,你有什么想做的,告诉我,我一定都替你做了。
      “上学!”她小声的说。我暗自叹息,这个我可真帮不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我不动声色,继续问她。
      “我要一边工作一边学习……”
      我的姑娘还在说些什么,却已变成了乱码,听不清。她又累了。
      这一天,最大的安慰便是在晚上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抱了抱我。“抱抱好不好?”我伸出胳膊对她说,原本,我只是说着玩的,并没有真的想到她会抱我,但是她真的伸出了手,于是我弯下了腰。尽量贴近她的身体,她右手勾着我的脖颈,左手搭在我的右肩,拍着我的背,像是安慰我一样,轻轻的,就像母亲拍打孩童那般轻柔。
      那一刻,我感动的想要哭,于我,这是天大的礼物。
      我感觉自己真的像个孩童,她反而像一个慈母,在她的“怀里”,我不再彷徨,一种微妙的温暖,直入我心房,她就那样抱着我,轻拍我的背,我静静的享受着这温暖,享受着这最美的时光,世间再没有比这更温暖的时候了,这是生命的光辉,这生命的力量,即使踏遍万水千山也再难寻觅。
      我几乎是沉醉入那种温暖,直到我意识到她还在输液,才慢慢挪开她的手,伸手去抚摩她的脸,而我早已泪流满面。
      她很渴,给她喂水,她总是还想喝,饮水还是控制的比较严格,每天的饮水量输液量和排尿量都有详尽的记录,我们只能用湿巾微微润下她的唇。
      原本病房只让留一个人照看,年轻的护士却默许我和阿姨同时留了下来。
      明天我要回A市了,再有几天就要毕业答辩了,而我的论文还一团糟。时光匆匆,转眼已经过了二十天了,她已经这样昏昏沉沉二十天了,好快好快。现在我还没有毕业,可以借毕业的名义呆在学校,一旦毕业我就要去寻找工作,我该怎么办呢?电视剧上这样的情节男方或女方,总归有一方是不缺钱的,他们只需要守着就行,就能见证爱的奇妙,而现实生活中,往往远非如此,现实往往要残酷的多,不是每个剧情都会以一个好的结尾收场。
      昨天爸爸给我打电话我没接,而是用另一个手机号给他回过去了,他便因此猜到我不在A市学校,问我是不是在J市,所幸他只是以为我是到J市毕业旅游的,以前给他提及过,总算是虚惊一场,只是又能瞒多久?
      这些问题总让我头疼,我不愿去想。如果可以,我也想像鸵鸟那样将头埋在沙子里,可我能逃避吗?
      整整一夜,我们的手都没有分开过,或十指相扣,或握着我的手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正文:CHAPTER18 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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