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的尾戒》濃墨重彩

12、第 12 章

　　卡尔走过来,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揽进怀里,将我痛得欲裂开的头按在他的胸膛, “不关你的事,骂他的是我,赶他走的是我,做错事的是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柔声的安慰,我没有拒绝他,也没有抬手,“为什么骂他?不该的,他没错…”他想留住你,因为他很爱你.这种心情我再明白不过,那年徐北说只陪我过一个冬天,我死命的挽留讨好,甚至为他拼了命.希望他至少能多留恋一点,不要那么干脆.我明白那种感觉,害怕这样激烈最后闹得什么都没有,可更害怕抓不住,执着着,煎熬着,所以难免用错方法.
　　卡尔的声音有着压抑的咆哮,“他没错?西竞,他把你卖给威尔.”
　　“那也不关你的事.”我将卫明从长椅上拉起来,我不想留在这里,不想一个人待着.
　　他在我们后面吼,“什么叫不关我的事?你还搞不清你的位置?要不是因为你,我会赶他走?闹成这样你还不满意?还想怎样?”安静的走廊上,想要前来劝架的护士纷纷避开,明亮的灯光让人暂时忘记现在正是深夜.
　　“林凯.”我停下脚步,第一次叫他的全名,带着莫名的愤怒, “不要扯上我,我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我告诉过你,心落在别人那就不要随便招惹其它人,你以为别人都没心吗?伤了一个,你还想伤几个?”
　　卡尔像被刺到,冷冰冰的语调毫无起伏,“西竞,你有心吗?责怪别人之前,你想过你自己吗?你乖乖听话不去招惹威尔的话,会闹成这样吗?就这么想爬上他的床?想撇开我,还学会撒谎?投怀送抱也没人要,不是吗?威尔要是上了你,你还能这样活蹦乱跳?你就像个下贱的小丑,连小吉都不如…”
　　我身体僵硬,说不出话来.卡尔的声音就像有人在耳边不停的放着烟火,砰砰声不断在脑中爆炸,绽放满世界的奼紫嫣红,一瞬间消失,又再次冲天绽放.我们之间的争吵,一次比一次伤人,那些曾经朝夕与共,暧昧过的痕迹,早就被风干.
　　我们彼此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再勾通也不过是强求.
　　“你够了没?”卫明朝卡尔一声大吼,扯着我的手往楼梯口狂奔.我被他拖在后面,身体和神识分离.脑中只剩一片空白在眼前放映,倒带,放映…不能想象那人是如何哭着哀求卡尔,如何绝望的想要彻底结束自己.不能想象我在卡尔那里一直是一个怎样下贱的存在,一个怎样可以随口侮辱的玩具.
　　我以为最起码我们是平等的.

　　“卫明,你说他要是好不了,怎么办?”我腿软下来,再次滑倒,坐在无人的楼梯上.酒意早已经被冷风吹得消散,药效又开始发挥,有五个多小时了吧?这什么药效力这么长时间?绝对不普通.看来威尔对我上次的意志力震到了.多次几次这乱七八糟的药,不知道会不会有抗体?只怕神经不错乱,身体也会毁的差不多了吧?可是为什么还会有人乱吃药来结束自己惩罚别人呢?
　　卫明也蹲下来,平视我迷蒙的眼,“西子,不关你的事,你也是受害者,他只是一时想不开,等他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我摇摇头,坐在楼梯上,靠着墙.这一切发生早就有预料,而我居然粗心得以为谁都能像我一样,靠着自己走出死胡同.我无法想象如果发现得晚一些,那将会是怎样无法挽回的伤痕,毕竟我们有过很多美好的相处.
　　这世上偏激不要命的人还真多.
　　卫明坐到我对面,缓缓开口,低低的声音在安静的楼梯间很清晰,“我认识一个男孩子,和你差不多大,发了疯一样的爱上了一个比卡尔更无情的人,整天找人打架,为了证明他的感情还自杀,把他家人都吓蒙了,顽固还很霸道,他把他哥逼得自杀,最后还是没能得到.所以阿,不管用什么方式,很多东西命中注定是不属于你的.”
　　我扯出一抹苦笑,“遥锦?我和他打过好几场,还一起喝过酒.”而且今天还见到了,他看样子很满足,应该得到了吧?
　　那时打架都是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故意来找碴,看他今年这么安静完全想象不到他也曾是个喜欢惹事生非的.
　　他看起来很享受被人从警察局里领出去的滋味.这,也算是爱的一种方式,毁灭自己的同时享受着折磨他人的快感.
　　我想,我能理解他,因为我们都有一个无法去战胜的敌人,只能强求一分是一分.和徐北那三年来,我们离多聚少,总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争吵,我们的关系曾经一度汲汲可危.随着对他渐渐的了解,随着一个又一个真相在我面前揭开,那些愤怒被恐慌磨平,一看到他将要发怒的脸,我就乖乖的道歉…或许你会觉得可怜又可笑,那是因为你不明白那种迫切想要留住的心情,上帝也无能为力的疯狂.那三年里,我只有他.
　　苏真,他的心早已经掉在他女友那,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想要挽救的赎罪者,而这些更是我不想面对的.因为太清楚的提醒我自己,总是做错事,总是在不自觉中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是吗?”卫明看着我发愣,用手比了个手势将我的神智拉回来,感慨,“那你应该也认识他哥哥吧?真是太漂亮了,我还没见过谁能美得比他还精致,他一直是我最想画的人,可他不肯裸着让我画.”
　　“恩,完美得像天使一样,我得仰望他.”我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铺天盖地满大街都是他的广告,他的笑脸,据说就像海底的妖精,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能勾魂摄魄,谁见了都想珍藏.而且难得的是性格还很柔顺,学业方面也非常有实力.可就是不讨徐北的喜欢,认为他那样的人太假.徐将特别将他们两隔离开,可能那人还不知道有徐北的存在,那人太单纯,对身边的人缺少好奇心,即使介绍互相认识,他也有可能转眼就忘.
　　而周信,我同样无法理解.他冷漠无情,可他想要将那人带去美国过新生活的心,我却是看得明白.
　　卫明点头,“是阿,虽然说你们长得有些像,不过你们各有特点,我更欣赏你的性格,他那样的人,活得一定也很辛苦.”
　　“可能吧.”活得辛苦,是因为想要抓住什么吧?要得越多就越辛苦,可什么都不要,活着有什么意义?
　　“我姐也是,以前喜欢上她的老师,可是老师早就结婚了,她还是坚持要和老师在一起,老师被她感动了,就开始准备离婚,闹得很严重,他老婆自杀了,当着我姐的面从卫氏酒店跳下来,碰的一声就什么都碎了.老师后来被学校开除了,本来是位很有前途的老师,我也很喜欢他,非常有才华,心思细腻,还经常指点我的画.因为这事卫氏的股票狂跌,我姐就答应和徐将结婚.那时之后她就喜欢整天在大街上游荡,她的设计差不多全是这样来的…”
　　“爱情真是疯狂,好像不到粉身碎骨就不知道如何退缩.”我望着窗外的夜,被万家灯火映照出些许暖意.
　　“恩,徐南哥和雷炎哥也是绕了好多弯路才能走到一起,太过一帆风顺的爱情好像总不够稳固,容易腻.”
　　“是吗?”我对他笑得有些恍惚,破碎的爱,缝缝补补了也同样不会长久. 一道缝,一道伤.
　　将自己缩起来,药效终于退去了,身体开始变得冰凉,微微发抖.
　　“阿,我一直忘了和你说,再不说就没时间了.哪天你有空就来做我的模特吧,我帮你画一副画,你的身体很漂亮呢…”看到挥舞着手夸奖自己画功的卫明,我哭笑不得,卫明这个性还真是让人无语.

　　和卫明随意的漫无边际的聊了些废话,时间不知不觉中流逝,天渐渐微亮,困乏间对面的人脸都已经模糊.我们不约而同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相视苦笑,不知该何去何从.
　　卫明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掏了掏口袋,然后看着我,“饿了,你带钱了没?”
　　我拍了拍这身新衣服,“没…”怎么可能有钱.
　　他揉揉肚子,苦着脸,“好饿,怎么办?”
　　我扯了扯夸张的袖口,“这衣服可以抵不少钱吧?”
　　他凑过来好奇的翻了翻镶金的花边,“衣服怎么当?”
　　“不知道,不是合法的老板会要吗?”
　　“去你的.说正经的,我真饿了.”
　　我往楼下走,“先出门找家店,再想办法.”
　　卫明跟上, “看你的了.”
　　清晨,天都还雾蒙蒙的,大马路上更是行人稀少,店开得不多,我站在一家店门口,靠在人行道的栏杆上,低头想了一会,然后走上前想要拦住一个看起来悠闲的男人,卫明扯住我的手,不解的问,“为什么要找男的?”
　　我冷笑,“那你是想要女士请你吃饭?很丢脸诶.”
　　他一呆,将手放开,嘿嘿的笑, “你随意,我看着就好…”
　　我跑到那个褐色头发的年轻男人面前, “请问可以请我们两吃顿饭吗?”我用手指卫明,卫明立马做白痴乖巧状.
　　那人笑笑的看着我的脸,然后点头,我们两跟着他走进一家还算不错的餐厅.
　　那人没点餐,就看着我们两如下山的老虎一样凶猛的解决食物,我们也不和他客气,是真的饿了,我没想到我们两能说一整夜的话,现在好像都想不起来说了些什么,不过都是些身边人的趣事.他卫明聊天,深沉不起来.
　　吃饱了,那人没招人结账,反而问我,“好吃吗?”
　　我对他亲切的笑, “真是谢谢.”意思是他可以去结账了.
　　那人一把扯过我的手,抓紧让在脸上磨蹭,轻轻的笑,“我只喜欢你一个,可不可以让你朋友回去.”
　　我抽出手,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卫明对他礼貌地笑笑,凑到我耳边, “他想和你上床.”简单明了.
　　“找死.”我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飞起一脚踢掉他的椅子,他摔了出去,连带边上的桌子,哗拉拉餐具掉了一地,他站起来还搞不清楚状态,正要发火,我腾空身体一脚照着他的脑袋踢过去,他再次摔到地上,桌椅被拖得一地凌乱,卫明赶紧把我抱住,对那人狂喊, “快跑,你打不赢的,快…”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擦掉嘴角的血迹,跑出去.
　　有服务员开始报警,我压住她的手,“我会赔钱.” 服务员恩了一声,缩起身体,躲到柜台后.
　　我看着电话机边上的东西,对卫明垂下头, “我刚才不应该拒绝的…”
　　他瞪大眼,“什么?”
　　“他还没结账,”我举着台上的账单, “而且,我可以去他家把他东西都拿走,拿不走的都摔了这才解恨…”
　　卫明抽过账单,也垂下头,“可是你这样在大街上随便勾男人,是个人都会以为你想上床.”
　　我咬字清晰,“我只说让他请我们吃顿饭…”
　　“真是败给你了…”卫明晃晃手里的账单,“接下来怎么办?我先声明,我在美国就认识卡尔.”
　　说了等于白说,就我们昨晚那架势是不可能找他的,我没那么下贱,更不可能找威尔,昨夜送了他那么大一份礼,他会活活劈了我,想到昨天看到老板了,我咬牙切齿, “预支薪水…”
　　从台上的企业黄页里找到信集团的电话,挂到总裁室的秘书,给他留言, “我是西竞,我在XX餐厅,我踢了人家的馆子,老板,来帮我结账…”男秘书在那边低低的笑.
　　半个小时后,一辆银色的跑车停在餐厅门口,一个年轻的中国男人架着眼镜走进来,看到我就直直过来,伸出手, “陈双.”带着眼镜也遮不住他打量我时那戏谑的笑.在电话里一板一眼的公事公办,没想到也是个爱闹的家伙.
　　“西竞,先结账,”我握了一下松开,故意装作很自在的说,“然后送我去威尔.莱得劳斯的住处…”
　　他瞪眼,果然变色,“什么?”卫明在一边拼命忍着笑.
　　我抽过他的皮夹,数了数,给那个等得发抖的服务员,“不会去?我以为老板的手下起码都是有智商的…”
　　他看卫明的反应瞬间明白我耍他,有些愤愤不平的开口, “我因为觉得你长得像我一个朋友,才特别百忙之中赶过来好心救你,真是一点也不像…”
　　我将皮夹还给他,“我喜欢你这句话.”
　　他得意的补充,“我只是说的是性格,因为他不会穿这种没品的衣服出门.”
　　我正要反驳,突然看到刚才那个被打的那个男人从街对面跑过来,用手指着这家餐厅.然后一长串黑色的车整齐无声地滑过门口,停下.一群人瞬间下车,鱼贯而入,将这家餐厅包围.我赶紧拉着两人的手就要从后门冲出去.
　　我一个可以挑四个,凭我们三个冲出,应该不是问题.他们两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跟在我后面大呼小叫.
　　才到后门口,一辆加长车上正好对着后门打开,下来一个面色阴冷的人,我就知道这下真完了.
　　我站在离他三米的地方停下脚步,适机而动.卫明一看到那人,双眼就赤红,咆哮着想要冲上去拼命,陈双死命地抱住他,问我, “怎么回事,他谁阿?”
　　我捏了捏拳,“我身上这件衣服的主人.”
　　威尔抬手,四个人冲了上来,我有些手忙脚乱,想把他们两护个周全.真没想到陈双居然是绣花枕头,半个人都搞不定,没三下就喘着粗气,卫明勉强还能应对一个半,可是面对这种专业的保镳,也很废力,基本上只功不能守.
　　威尔突然举枪对准我的手,对着那枪口,我脑子里一僵,慢了半拍,没有躲开.噗,很轻微的一声,有针刺进肉里,手臂变的迟缓,然后半边身体变的迟缓,暗暗心急着想退回餐厅,可没能坚持半分种,整个人软下来,卫明扑过来接住我,被威尔一肘击开,摔到水泥地上,磕上了栏杆发出巨响.
　　昏迷前,只听得威尔在我头顶上冷笑, “爱玩?我就和你们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