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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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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非昨,我非昔日,我叫雍初雅,这就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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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开封。
带着帷帽的青衣女子走进城门,心内就不由感叹着。看着来来往往的百姓,街旁的房屋,竟莫名升起一种熟稔的感觉。她轻轻摇头,不去多想。
“娘亲信上是怎么说的?”她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开口,似乎在自言自语。
“到开封府以后,去找神捕司的人。”耳中传入的细碎回应证明她的声音还是有人能听到的。
“神捕司啊?你们知道怎么去么?”耳中如出一辙的“不知道”的回应是意料之中的,“怪了,我怎么好像有点模模糊糊的印象……算了,不想了,我们先去客栈休息一下,再找个人问问,你们可要听好了帮我记着路。”有记忆以来,她的记性可一向不怎么好。
“是,少主。”两个声音一清亮、一柔婉,总是如影随形,不离她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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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三号房,姑娘这里请。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小的。”客栈里的伙计引着路,推开客房门把客人迎了进去,就退下了。
女子帷帽也不摘下,径自走到窗前支着下巴打量着外头景致,门却在她身后被轻轻掩上了:“唉,好生无聊啊……”
“少主,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神捕司?”柔婉声音响起。
“总得让我休息一会再去吧。”女子略微有些撒娇地开口。
“少主,这可是主人交待的事情诶!”清亮声音很像是义正言辞地指责,但后半句就完全变了味道,“早点把事情办完,我们也好早点回家嘛!”
女子无奈扶额,却也不得不赞同:“也是,那我们早点去吧。”原本这一趟出门只打算在外一个月就回去的,偏偏要回去的时候娘亲传了信来,让她来开封一趟,打乱了原本的计划,也推迟了回家的时间。其实,她也很想回去呢,想娘亲,想大姐三妹,想家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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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神捕司
“据世叔说,璇玑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神人,不但医术高明,对各类奇术也是如数家珍,想来对这次的案件会有所帮助。世叔说璇玑是他的故交,让我发信去请,也不知道能不能请来。”无情正对几个师弟解释着此次找来的帮手的来历。
“几位师兄,外头有人手持大师兄的信物求见,自称璇玑。”神捕司的祥贵从外头跑进来。
“快请进来。”无情立刻吩咐着。
几年前,诸葛正我离开开封四处游历,偌大一个神捕司,无情身为大师兄就成了决策人,一切事项几乎都由他安排决断。但是偏偏,诸葛正我即使只身在外也并不太平,时常在不同地方接下些当地的奇案或者积压已久的悬案,传信回来让神捕司的几位神捕去查,四人常常在外奔波,这次已经是难得地聚在一处查同一桩案子了。
“无情,照你这么说,这个璇玑岂不是堪舆数术无一不精,那直接掐指一算不就帮我们找到凶手了,这么省力?”追命在旁笑说着。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是个神棍,卖弄这种把戏吗?”无情冷哼一声。
“喂,虽然这么久不见,我是很怀念你这么刺耳的口气,可是你怎么还处处针对我啊,一点都没有同门情谊。”追命背过身去不再看无情,双手环胸。
“好了,大师兄就是这样的,大家不都习惯了吗?”铁手在一旁打着圆场。
冷血抱剑坐在一边,并不开口。
“姑娘请。”祥贵请了人进来。
“多谢。”
竟是位姑娘?几人询问的目光看向无情,无情示意他们静观其变,将轮椅退后转向,正面对着门口,金剑银剑站在他身后。走进来的人,看身形的确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手上拿着显是摘下不久的帷帽,面上却还蒙着厚厚纱幔。
“姑娘就是璇玑?”无情率先发问。
“这位便是无情公子?”女子走向无情,伸出手来,手心赫然是无情随信寄去的玉佩。
“听闻璇玑前辈成名江湖数十载,为何还是这般样貌?”无情并不含糊地问出口。
女子将玉佩收起,毕竟这物件还要拿来换取报酬:“家母年岁渐长,对江湖之事早已不怎么上心。只是这次是故人所请,故而特地吩咐小女前来协助一二。无情公子,莫不是怀疑小女的来历?”
女子犀利地一语道破,反倒令无情无言以对。
“抱歉,是小女失礼。”女子先开了口,直接避过了尴尬。
“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小女雍初雅,见过神捕司各位。”
“多谢雍姑娘前来相助,在下铁游夏,大家都叫我铁手。”铁手一向的平易近人,“这是我的大师兄无情,你已见过,还有两位是我的师弟追命和冷血。”
初雅作揖示意。
“见惯了之前那些姑娘来来去去的,这么有礼貌的姑娘还真少见。”追命凑近冷血轻声说着。
“姑娘远道而来,不如就在神捕司住下,大家也好就近照顾。”铁手很习惯地为他人着想,做下了安排。
“这倒不必,我已在客栈定下了房间休息,就不打扰神捕司各位了。”初雅婉言谢绝,说实话并不怎么习惯这种好意。况且耳边两道声音,听来也似乎不怎么乐意。
“雍姑娘专程前来帮忙,住在客栈,还要来回奔波那么辛苦,不如就在神捕司住在吧?”追命走上前来,显然很想看清楚这姑娘的容貌。
“追命,我怕你再上前一步,后果不堪设想。”无情毫无感情地提醒他。
“什么啊?”追命才不理睬,还想靠近初雅一些,却莫名胸口一滞,似被人打了一掌一样连退几步,“怎么回事?”好不容易稳下步子,他犹自一头雾水。
初雅并没有看追命,她身边的人下手向来知道轻重,她的视线定在那个坐着轮椅的人身上,微微皱眉,他是怎么发现的?
“雍姑娘可愿在神捕司暂住几日?”无情也开口问着。
“也好。”她应允。
“那在下去客栈为姑娘取回行李。”铁手开口。
“不必。”
“我想不必了。”
两道声音一起开口,四目相对都是愕然,四周一片寂静更添尴尬。
轻咳了一声,初雅又说:“会有人为我把行李取来,不劳铁手公子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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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你说他是怎么发现我们的?”清亮声音一向是憋不住的性子,实在是不吐不快。
“依漫,你是在考我吗?我又不会武功,你们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初雅坐在神捕司给她安排的客房里,随手把帷帽放在一边。
“可是……”依漫还想说什么。
“依漫,你话太多。”
柔婉声音轻轻响起时,初雅手边已经多了一个包袱,正是她刚才放在客栈的行李:“仪墨,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依漫的性子,我怎么放心她一个人照顾少主。”仪墨声音柔婉,还抓着依漫的多话性子不放。
“有什么不放心的!”依漫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不忿。
“好啦,别吵了。先休息吧,都赶了一路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出发。”初雅揉揉额角,这两个人,真是不吵不舒坦,偏偏感情越吵越好,十几年来始终如一倒也不易。
“少主,要不要服药?”仪墨唯初雅之命是从,不再和依漫嬉闹,直接关切起初雅的身体来。
初雅想了想,递出手腕:“帮我看看再说。”
璇玑一门上下多少都通医术,依漫、仪墨这两个常年随侍初雅身侧的人更是需要对她的身体状况照顾地十分细致。医者不自医,在外时初雅的脉一向交由她们诊断,所以要诊其他人的脉象她们或许没本事,可是初雅的脉象变化她们却是了解甚深,毕竟她们被安排在她身边的意义只有一个,那就是护主。
四下无人,两人也干脆现了身形,仪墨坐到初雅身边,伸手搭上了她的脉,依漫则是翻出初雅那装了几瓶的药候在一旁。
“怎样?”仪墨收回手后,初雅理着衣袖问着,她答应过娘亲,绝对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
“少主你一向体质偏寒而且积年体弱,这些日子赶路终究是有些急了……”仪墨话只说一半,因为她知道自家的少主是明白的。
“着了风寒就不好了。”初雅轻抚额角,“你看着配药吧,我不能在外头出事。”
“是,少主。”仪墨交待了依漫几句,就出了房门,身形依旧隐在旁人视线之外。
“少主,服药吧。”依漫按照方才仪墨说的,只倒出了一枚药丸递给初雅,然后把药瓶又重新收了起来。
初雅接过药丸,将它捻在之间,目光黯沉,随后撩起面纱把药丸放入嘴中吞咽。正想把面纱重新戴好,初雅动作一顿,视线掠过安置在房中的镜子,起身走了过去。坐定后,一把摘下面纱,打量着镜中模糊的面容,愣愣地伸出手抚过面上的每一寸肌肤和蔓延在肌肤上的几道刺目疤痕,神色迷茫。
依漫自她坐在镜前,就垂手站在她身后三步的位置,静默不言,注视着她的眼中却夹杂着几丝无可奈何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