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前传》木真叶

2、第 2 章

　　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想一个个白色精灵在空中飞舞。
　　“好冷啊！清木，这是这个冬天最后一场雪吧！”悠子抱着温石坐在暖炉旁取暖。
　　名为清木的侍女，将刚煮好的茶倒入了面前精致的茶杯中，放到了悠子的面前。
　　悠子优雅的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清茶，思绪却飘到那个人身上去了。那个棋痴，到听说参议大人得到了一张难得的棋谱，就跑到人家的府邸去观看，结果因为着急没穿外套，回家后竟得了风寒，好几天都下不来床。明明身体很好，还经常锻炼，却被一场风寒打倒了。这算是平常不得病的人，一生病就要生场大病呢！
　　这大半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身体康复了没，到是今天来上班了。
　　清木看到有人敲门，便走过去，轻轻地拉开门，一位女官跪在门口。
　　“公主殿下，幽若内亲王与藤原大人来了。”
　　刚想到他，竟然就过来了，还和幽若姐姐一起来。
　　幽若公主是与悠子一母同胞的姐姐，都是中宫娘娘的嫡女，身份高贵。
　　“把人带到寝殿，我稍后就到。”
　　毕竟佐为是男子，不能让他进入自己的对屋，所以安排在寝殿招待他们。
　　悠子检查了下妆容，理了理衣服，带着暖暖的温石，起身往寝殿走。
　　清木掀起竹帘，见到殿内一对男女跪坐在桌边聊些什么，一旁的侍女在为他们填茶。两人见悠子来了，放下茶杯，起身迎她。
　　“在屋里磨蹭什么呢，真么慢！我茶都喝了好几杯了......”
　　开口的是位高贵美丽的女子，看面容与悠子年龄相差不大。黑夜般的长发被高高的挽起，发髻上插满了名贵的发饰，显得女子更加华贵。而这位高贵柔美的女子就是幽若内亲王。
　　眼光扫过佐为，心猛的跳了一下，便把目光移到面前的女子。悠子看到她露出激动的表情，快步走到她跟前，握着女子的手，迫不及待地问道。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身体好了吗？回来没关系了吗？”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的悠子也没闲着，边问边打量着幽若。
　　“一口气问我那么多问题，我先回答那个啊......不过放心吧，已经完全好了。”
　　幽若前年生了场大病，身体变得很虚弱，本来都过了及笄的时候了，没想到还没论亲就先病倒了。御医虽然仔细照顾，身体却没什么起色。天皇请阴阳寮的阴阳师看过后，认为她待得环境不适合养病，气息有些浑浊，毕竟宫中的人也太多。最后被送往出云，据说是离天照大神最近的地方，气息非常的清澈，很适宜养病。结果这一去就是一年多，难怪悠子如此激动。
　　看着幽若气色红润，就知道没有骗她，悠子心中松了口气。
　　“姐姐......你回来怎么也不让人告诉我，我好去接你啊！”悠子挽着幽若手臂，撒娇道。
　　“我也是昨天傍晚才回来，见过父皇与母后，时间也不早了，就没去打扰你，这不今天就过来看你了。刚好在庭院遇到佐为殿下，也是好久没见，就邀他一起过来看看你啊！”
　　悠子拉着幽若坐下，佐为也跟着坐了下来。悠子将目光转到佐为身上，盯着瞧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病已经好了吗？”
　　“托悠子殿下的福，已经好了十之八九，今天来棋苑有些工作要交接，明天正式上班。”佐为抿了一口茶，将茶杯轻轻发在桌上，才开口说道。
　　在佐为养病在家这段时间，悠子曾修书一封慰问他身体状况。
　　虽然棋苑不像其他部门那样忙碌，在外人眼里是个很清闲的部门，但其实工作量也是很大的。佐为这一病有大半个月没来，积累的工作也是很多的。虽然同僚都有帮忙分担，但还是有不少的工作需要他回来处理。
　　一想到今天看到那像小山一般的工作，佐为的眉头无意识的皱起来。真想工作除了下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那该多好，结果琐碎的工作压在那里等着他处理。
　　看佐为的表情，就知道他为什么而烦恼，心中不觉好笑。
　　“佐为，既然明天才要回棋苑工作，不如今天你就在这知道我们的棋艺吧！”
　　一听到悠子这样的提议，眼睛马上变得亮晶晶的，好像眼睛里有小星星一样。
　　“姐姐，和我下一局怎么样？这一年我可不是在玩，我跟佐为学了不少呢！”
　　悠子调皮地向幽若眨了眨眼睛，嘴角一直上扬着，自信满满的。
　　幽若看了眼放在墙边的棋盘与棋子，一抹狡黠在眼中闪过，很快就看不到了。
　　“悠子，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围棋也是佐为殿教的。你嘛......在围棋上好像从来没赢过我，连和局都没有，不会以为只有一年就能超过我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佐为，给我当裁判，我偏要赢给你看！”
　　悠子咬牙切齿地看着幽若，坚定要赢棋的信念。
　　两人坐在棋盘两端，确定了执子，便开始了激烈的拼杀，时间慢慢流逝。
　　“我认输了......”悠子不甘心的说出这句话，嘴巴嘟的高高的，显示她的不满。
　　“输的真惨啊......”佐为看着棋盘，带着笑音说道。
　　听到佐为的话，悠子尴尬的一张脸憋得红红的，连脖子也没能幸免。
　　“悠子殿下，你中了幽若殿下的激将法。下棋要以平常心，最忌情绪起伏太大。在你在意幽若殿下的话，想要急切地胜利，就会露出破绽。”佐为指着几个地方，让悠子看到自己出错的地方。
　　悠子在一旁虚心地听着，毕竟每下完一局棋，都需要复盘检讨的，只有这样才能看出自己哪里不足。
　　“悠子，你的性子太容易被别人情绪牵动了，无论下棋还是其他，都不是什么好事。”
　　幽若正经地说道。毕竟他们的身份，太容易被人牵动情绪的话，是很容易吃亏的。
　　悠子本来就很聪慧，只是不爱参与这些事情，所以幽若一提点就明白了。
　　幽若看到悠子明白自己的意思，心里是很高兴的。眼睛一转，逗弄她的想法又起。
　　“说起来，悠子的观察力真差啊！明明有很多可以阻断我攻势的地方都没看到，哎呀呀~果然还是要好好修习啊！”
　　顿时，交织在一起各种复杂的情感在胸中激荡起来。
　　“被你们取笑过好多次了，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看到我实力的！”悠子猛地站起身怒吼道，却没发现抱在怀中的温石掉落下来，刚好落在悠子的脚背上。
　　“啊——！”惨叫声传遍整个宫殿。

　　悠子眼中含泪，极其愤怒的看着眼前两人。幽若用袖口遮住嘴角，眼里的笑意止也止不住，而佐为转过身体，从那一耸一耸的肩膀就看出笑的多夸张，却还抑制着不出声。
　　“你们够了哦！还笑，不准笑啦！”
　　“对不起......”佐为终于止住笑转过身，眼角还留有眼泪，看得出刚才笑得多厉害。
　　悠子揉着脚，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嘟着嘴巴，看向佐为眼光却带着不易察觉的不安。
　　幽若收住笑意，将悠子的表情尽数收入眼底，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因为天冷的原因，屋里填了很多炭火来取暖，可是时间长了，很让人感到胸口发闷。幽若转过身体，轻轻推开窗户，放入一些新鲜空气，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雪已经停了。
　　“雪停了，天也放晴了，要不要出去走走，在屋里太闷了。”幽若回头对俩人建议道。
　　“你真是我亲姐姐吗？怎么可以欺负一个刚刚受伤的人呢！”过了一段时间，脚已经不是很疼了，但就是想和幽若斗斗嘴，毕竟有一年的时间没有在一起，只有这样悠子才感到并没有因为那些时间和幽若疏远。
　　像幽若那般冰雪聪慧的人怎会不明白悠子的用意，也很愿配合悠子。
　　“哎呀呀~肯定是因为我不在你就偷懒了，总是不运动，连体质都变差了呀！唉~所以才会拿不住温石啊，砸到脚也不能走路了，果然全是我的错啊......”
　　“喂......”
　　“全是因为我不在你身边督促你运动才会这样，好伤心啊，作为补偿我会经常带你多出去运动的，不然会变成身体虚弱的人......”
　　看着幽若虚假的抹眼泪动作，悠子被激的猛然站了起来。
　　“我身体好得很，才不虚弱！”
　　“我看出来了，连脚都好了。”幽若眼中闪过狡黠道。
　　悠子瞬间僵硬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果然不是对手啊！
　　“幽若殿认真起来，你是没有胜算的。”佐为无奈地笑着说道。
　　悠子沉默了一会儿，拿起一件外褂披在肩上，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转过头，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说道。
　　“不是要去散散步吗，快走啊！”
　　跪坐在桌边的两人也起身，讲放在一边的外褂穿好，与悠子一起向庭院走去。

　　因为雪已经停下来，厚厚的云层开始散去，天空的蓝显得更加纯净。雪积在树枝上，一阵风吹过，听到积雪从枝头落下的声音。
　　这时，两个人影从远处走了过来，是一名身着橘红色褂衣，神态倨傲的年轻女子。她跟在一位女官的后面，这位女子便是菅原显忠的妹妹——菅原言雅。
　　菅原言雅举止端庄的向三人行了礼打了招呼。
　　“听说幽若殿回来了，真是许久未见，身体还安好吗？”
　　“是，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听着两人官方式寒暄，悠子无聊的站在一边，观察着两人。这个女人明明笑着，但眼底却没有笑意，甚至有丝冰冷，真不愧是和像木头一样没表情的菅原显忠是兄妹啊！
　　“言雅小姐怎么进宫来了？”虽然不喜欢言雅，但良好的修养让悠子没把不悦摆在脸上。
　　“中宫娘娘邀我进宫，有些事情......”
　　言雅顿了顿，目光转向佐为，神色高傲还带有明显不屑。
　　“藤原大人陪着两位殿下散步，真是悠闲啊！听说不久前还病倒了，真是相当赢弱的身体呢！”
　　“多谢言雅小姐的关心，已经康复了。”
　　佐为好像没听出言雅语气中的轻蔑，露出和以往一样温和的笑容。
　　“那就好，要保重好身体，不然让人担心随时病倒的话会给别人增加麻烦的。”
　　这种夹枪带棍的讽刺，让佐为露出一丝尴尬，毕竟确实是自己病倒而留下很多工作没有做。
　　悠子听到这话有些忍不住了，想向言雅理论，这时幽若轻拉了下她的衣袖。
　　“言雅小姐不是要去见母后，还有时间和我们闲聊吗？有修养的人是不会让自己迟到的，相信言雅小姐是个守时的人。”
　　听了幽若的话，言雅也不能再继续了，行了个礼便随女官离开了。
　　“真是够讨厌了，有什么了不起，装模作样的家伙！”
　　虽然受到了嘲讽，佐为却是一副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一脸温和的表情。
　　“你自己的事情，应该再生气一点吧！”
　　“因为我想说的你都帮我说出来了，我也就没必要再生气了。”看着悠子为自己的事情这么上心，佐为感到心中一暖，看着她的眼光更加柔和。
　　“不过为什么菅原兄妹那么敌视佐为呢？”
　　看着悠子不解的样子，开口解释道。
　　“他们不喜欢佐为大人是有缘由的。藤原家族在藤原道长的带领下成为第一贵族，但佐为大人的家里却是藤原道长家族的分支，只是一般的上等贵族。而菅原家族一直屈居藤原家族之下，俩个家族关系并不好，菅原显忠虽是菅原家族嫡系的子孙，但却因为是庶子而得不到重视，只能靠自己一步步往上爬。偏偏属于分支的佐为大人成为最年轻的棋侍诏，受到父皇与大臣们的关注，才会对相比太过一帆风顺的佐为大人心存敌意吧！”
　　听完幽若的解释，悠子大吃一惊，没想到还有这么复杂的关系。
　　悠子将视线移到佐为，佐为淡然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吃惊或惊讶的表情，看来他自己也是明白自己的处境。
　　那个......前几天御花园的梅花开了，我一直没去看呢，现在去看看吧！”
　　悠子让自己露出了个甜美的笑容，带着他们顺着手指着的方向前行着，却有种复杂的情绪在心中蔓延着。两人在后面跟着，幽若看了看悠子，又看了眼佐为，不知在想些什么，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年轻的少女小心翼翼地走入寝殿，因为天黑的缘故，屋里虽然点了灯，却仍然显得昏暗。
　　“哥哥......”言雅看着正在打谱的菅原显忠，小声唤道。
　　“今天你以为你能羞辱到藤原佐为吗？”菅原显忠不悦地开口道。
　　“我只是想小小教训一下他，没想到幽若内亲王和悠子内亲王会那样维护他！”言雅委屈地抱怨道。
　　这时菅原显忠将视线从棋盘移开，冷冷地盯着言雅。
　　“别忘了，藤原佐为总还是那两人的指导老师，也没必要为口舌之争和两位内亲王交恶。”说完目光再次移回了棋盘之上。
　　“可那藤原佐为实在是碍眼！”言雅恨恨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藤原佐为......就让他再嚣张一阵儿，他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棋子也被他紧紧地捏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