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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守魂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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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似乎依旧还在不住流淌,眼前那片猩红总是挥之不去,达什汗靠在廊柱上望着远方的重銮,目光黯淡地几尽灰灭。身后的房门响起,沉重的脚步每一下都似打在心头最深处,终于诺敏用遗憾的声调对自己道:“她醒了,孩子——孩子没了。可惜啊,是个刚足三月的男婴——”
积压已久的苦闷在这一刹如火山爆发,达什汗狂怒地推开诺敏踢门闯了进去,不顾茜红的阻止冲到床前一把拎起兰吟的前襟厉声问道:“为何——为何要如此做?你怨我恨我只管想法子折磨我便是,为何要拿腹中的骨肉撒气——”说到最后,他手握拳不住地敲打床塌,双目赤红地几乎能渗出血来。
此刻兰吟面色惨白如纸,虚弱的身体单薄如垂柳已无力挣扎,她微微撇开脸将视线转向窗格外,晚霞披霭,金光漫天,世间还会有比这西落残阳更妖艳的美景吗?
见其漫不经心的模样,达什汗越发怒火中烧地掐住兰吟的下颚,迫使她对上自己的双眼恶声道:“你以为这样便可以令我改变主意?我从不受人要挟,即便是你——即便是我们的孩子——都不可能!”
茜红见兰吟被摇晃地如秋后残叶般不断颤抖,吓得爬了过去一把攥住达什汗的手臂道:“陛下,格格身体虚脱可经不起您这般折腾啊!陛下,您纵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得等到格格痊愈后再做道理!您心里痛焉知格格心里便不苦吗?这世上没有女子会不在乎自己的骨肉,没有母亲会故意流掉自己的孩子!”
“你所说的女子里可不包括你家主子!”达什汗挥开手起身望着兰吟,背光的面容打在暗影里阴森骇人,他停顿了下又冷涩道:“我素日认为你只是比旁人骄纵任性些,如今看来却是生了副铁石心肠,似你这般的狠毒女子怎还值得以诚相待,怎还可以白首到老!”
屋内其余仆众无不屏息敛目,唯有倒在地上的茜红止不住伤心轻泣,达什汗瞧着床上依旧面无表情的兰吟,乌发汗湿,玉面无泽,双唇素白,若换作平时自己早已不知怜惜心痛到何等地方,但此刻她这番楚楚可怜的模样在眼中却成了淬了毒的夹竹桃,虽有动情之姿却剧毒无比。他吸了口气步伐拖滞地向门外走去,就在快出门前突听到说话声,猛然回身高呵道:“你说什么——”
“是有心而为的。”兰吟靠着床栏凝声对他道:“可从未曾想过要用肚里的骨肉要挟你,若想要挟生下来岂不更好?”接着她低头缓缓将手抚上自己的腹部,噘嘴淡笑道:“这孩子本就不该来此人世,难道也要他陪着自己额娘屈辱得渡过一生吗?如今我替他做了个了断,只希望将来他能投胎到份好人家,也不枉来这人世走上一趟!”
“不可理喻!”达什汗双目酸楚,咬着牙道:“你凭何认为他来这世上便会屈辱一生?你凭何一人便决定咱们骨肉的生死?你以为自己还身在紫禁城,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四格格吗?任凭你是凤子龙孙也好,贩夫走卒也罢,只要站在土扈的国土上便都是我的奴仆,只有我才能决定你——决定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所有的一切!”
兰吟只觉胸中气血上涌,不禁坐直了身子冷笑道:“果然还是说出了真心话,生我者父母双亲,养我者皇天后土,几时我却里外都成了你的附属?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可我退一尺你进一丈,如此委曲求全的日子怎还能再过得?”
“你什么意思?”颈项上的脉搏鼓鼓作动,达什汗愤然踢翻身前的八仙桌沉声吼道:“你说这话究竟是何意思?”桌上的瓷皿摔落一地,飞溅的碎片割破了几名侍婢手背上娇嫩的肌肤,却无人敢动弹半分。
“夫妻——不——”兰吟轻咳了声道:“夫妇缘尽于此,不如彼此放手作罢。既然没了孩子也算是了无牵挂,何不——”
“休想!”达什汗瞅着脚下碧凿砖上的黑影逐渐冷静下来,随即目光冷鹜地盯着她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已欠了我条人命,这辈子休想再离开土扈!”
天气阴晴不定,片云突至大雨,巴根疾步跑到屋檐下拍掸衣肩上的雨珠,才抬头便见茜红站在不远处的廊沿边,被斜打的风雨浇了一身却浑然不知。忽又一阵冷风吹过,他不禁走过去拉着对方退至廊壁前问道:“发什么愣呢?这般骤雨一激岂有不生病的道理?”
茜红失神地扬起脸,雨水顺着额前的湿发滴了下来,巴根瞧她面容惨淡且不住打颤的模样忙道:“快,快进屋去换身衣裳!”茜红摇着头,声音嘶哑道:“陛下在里面——”
巴根会意颔首,随即上前贴着房门侧耳倾听,稍顷里面便传来尖锐的摔碗声以及达什汗气急败坏的咒骂声,他叹息着回首问道:“你家主子还是不肯进食吗?”
“已三日未进粒米了。”茜红揉着眼哽咽道:“就刚才被强迫着灌下了半碗参汤还吐了大半,气得陛下险些要提剑来斩人。巴根大人,您是唯一能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的人,您就劝劝他别再折腾格格了!主子秉性刚烈,宁损不折,陛下如此苦苦相逼岂不是硬生生要将她推入绝路吗?”
“究竟是谁在折腾谁啊!”巴根摊手苦笑道:“你家格格执意要离开土扈,任是再有涵养的人都难以答应,更何况是陛下呢?你心疼自己主子今日只饮用了两口参汤,可陛下忙完前朝之事还要跑到这里来看顾,几个时辰下来滴水未进,又有谁来怜惜他呢?”
闻言茜红默然垂下脸,巴根因见她抿高嘴角似是不服之意便也不再多言,两人各自撇开脸望着廊外的瓢泼大雨,气氛好不尴尬。忽有平地一声惊雷,好似就打在身边,震得人双耳嗡鸣,吓得茜红猛跳了起来,待自己察觉时竟已栖身在巴根怀内,顿时面红如赤,羞怯难当。
巴根僵直了身子,垂挂着两臂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见怀内之人久久没有声响,不由清了清嗓子唤道:“丫头!丫头!”茜红带着分恼意扬起眼道:“我有名有姓,凭甚总‘丫头,丫头’唤来着,我是格格的丫头不假,却不是巴根大人您的!”
巴根吃瘪地闭上嘴,过了会儿见她依旧没动静忍不住向后退了步道:“茜红丫头,你个大姑娘家——”话未说完,只见眼前人身形晃了两下便往下瘫去,唬得他忙伸手揽入怀内。
“丫头,丫头!”巴根见茜红不省人事的模样焦急地唤道,这方才发觉她平日里看似硬挺的身板倒在手中竟原来是如此单薄轻盈,仿佛不堪重负的蝶翼在风雨中逐渐陨落。他忙打横抱起茜红欲去找大夫,不料一行清泪自那紧阖的眼内滑下正巧滴在他手背上,心头即像被针刺了下般蛰痛,混乱错综的情绪更亦如这素秋霁雨般萧瑟。
坐在案前的达什汗总是心绪不宁,如噎着口闷气般不得舒畅,啪地声将手中的文件丢予地上,唬得案下一干人等顿时都变了脸色。疲倦地捏着鼻梁,他只感胸中心炽难抑,近日来无论自己用何种方式发泄都无法排解那愤怒之情,恨意却继而反噬侵袭入骨。道不清是痛还是悔,是苦还是酸,只觉得接踵而来的诸多打击令自己措手不及,这其中最是予以致命一击的——自然是失去了那个长久以来期盼的孩子。
那孩子——谁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何等强烈地想要个与兰吟血脉相系的子嗣。每一次看到她皱着脸艰难地咽下苦涩的补药时,隐忍着的愧疚之心便多了一分;每一次午夜失眠后,便只能望着熟睡中她平坦的腹部无限憧憬未来;每一次爱意缠绵时,无不希望能有棵稚苗能在她的体内扎根成长!
可是那个承载着自己无限希望的小生命却被他母亲硬生生地给扼杀了!时到今日他依旧费解,不明白事态缘何会发展至此地步?
“诺敏。”达什汗扬起脸,眼中精光闪逝而过道:“下月初六可是你的寿辰?”
被这莫名其妙地一问,诺敏打了个愣后忙上前玩笑道:“陛下百忙中竟还记得啊!如此便还是雷打不动的老规矩,我做东请您和大伙儿喝酒看戏,您来时可别忘了捎上贺礼哦!”
“今年咱们将贺礼改做喜礼如何?”见诺敏闻言果然面色剧变,达什汗心中竟有些许道不明的畅意,便继续淡淡道:“你也老大不小,是该收心养性正式娶妻立妃了,总比现下玩劣荒唐度日得要好啊!”
诺敏面色发青,紧抿着嘴半晌方吐字清晰地道:“我不娶,这辈子我谁都不娶!”
“荒唐!”达什汗拍案呵斥道:“和硕特部便只剩下你一脉独枝,你若不娶妻生子,日后由谁来继承部落呢?国内大小台吉家中云英未嫁的姑娘不在少数,我容许你自己从中挑选,如何?”
“不要!不要!”诺敏连声拒绝,眼神愠怒地瞪着上方冷哼道:“陛下是怎么了?早八百年前便不消提及的事,今日却一本正经地摆上日程来议?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只是那把火难道是我放得不成?”
话出口后堂中其余人等无不为诺敏暗捏了把冷汗,出人意料地是达什汗却付之一笑道:“只不过是让你娶妻而已,何必横眉怒眼地上火呢?你府邸里的那些男男女女又不是放着好看的摆设,你也不是清心寡欲的出家喇嘛,即便是立个名不符实的正妃又有何干系?难道——难道你还存有何痴心妄想吗?若是如此,我劝你还是尽早断了这念头吧!”
在座的乌力罕听到此处实在按耐不住,起身俯首道:“陛下,关于克里木人不断骚扰边境之事您应尽快予以定夺,以免我汗国百姓蒙受损失啊!”
达什汗看了他一眼,随即对那方神情闪烁不定的诺敏摆手道:“罢了,先谈正事要紧,你回去好好思量番再来回复我。”接着便招呼众人继续商议应对克里木人之策。
诺敏茫然地坐回原位,充耳不闻他人的发言,目光定定地望向王座旁对立着金柱发怵,雕斓画刻,彩绘拱斗,相映媲美。左侧柱壁上凸浮着匹奔腾的骏马,美丽的菱形眼下依稀可辨得处残损,状如铃裆,那是自己当年硬拉着她联手用匕首刻上去的。
尤记得自己与她定亲过礼的当夜实是兴奋难眠,便带着她在宫中四处游荡,谈古论今,闲话英雄,直至为了避开巡逻的侍卫躲入议政厅内。当时自己指着王座两侧的护柱,颇为得意地道:“左文右武亦如我与特木尔,在陛下的治理下定能开创汗国前所未有的新纪元,到那时土扈的百姓再也不会受沙俄欺辱,男子不用再枉送性命,女子不用再出卖身体。而届时咱们膝下也已儿女成群,男孩子便送去特木尔处习武,女孩子便交由你调教舞蹈,如此长大后个个貌美艺高,岂不风靡整个土扈,羡煞旁人?”
自己说得天花乱坠,她亦笑得愉悦开怀,最后自己强握着她的手共同在柱壁的马眼下刻上了朵桔梗花。“桔梗之根结实而梗直,如我亦如你。”自己吻上她美丽夺目的双眼喃喃道:“你我之心永恒不变,待到来年桔梗花开时,人间珠泪化笑语!”
“不可以。”诺敏突然出声惹得众人皆停了下来,他低着头语带凄凉道:“我不会也不可以娶其她人。因为害怕夜晚的降临,所以总是眺望落日希望可以留下些许余辉;因为害怕寂寞的侵占,所以总是不断地艳舞笙歌希望可以带走心中的恐惧;因为害怕喧嚣的繁华,所以总在俗世中玩闹游戏希望可以借以忘却被遗弃的痛苦。可是如若有一天看到其他女子占据了——占据了原本我留给她的东西,无论是妻子的名分抑或是孩子母亲的头衔,甚至是一朵花一株草,我都会无比憎恨自己。”说道此处他扬脸目光坚毅地直视达什汗,铿锵有力道:“因为无论是痛还是恨,那都是她留给我的感觉,没有人可以取代。有了她至少生命里还有幕夜残阳,还能感到寂寞恐惧,还会去逃避遗忘,若将她的痕迹皆都抹去——混沌天地中我该如何活下去呢?”
厅堂内鸦雀无声,达什汗慢慢捏皱了手中的公文尤不自知,字字矶珠,句句诤言,愁绪不知不觉漫上了自己心头。此刻忽听得门外传来嘈杂的喧哗声,稍顷便见兰吟宫中一名眼熟的宫女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急得他猛然站起神色不善地厉声问道:“出何事了?”
“陛下!”宫女扑到在地上抖抖擞擞地禀报道:“兰夫人——兰夫人不见了——”
窗外传来皮鞭的抽打声及男子低沉的呻吟声,兰吟紧紧裹着身上的被子,将脸深深地埋入膝盖中不敢抬头。终于在声痛苦的嘶喊后结束了了这翻折磨,但即刻紧闭的房门便被踢开,午后溷浊的阳光借机在阴暗的房中投下一片惨淡的光亮。
达什汗喘着粗气慢慢跨入房内,手中的铁鞭在地上拖下条长长的血痕,幽冷的碧眸尤如浓夜中发现了猎物的苍狼,见兰吟在自己进来的那刹双肩颤动得愈发厉害,他不禁冷哼了声,将鞭子远远的丢至远处方转身合上了门。
“在土扈凡是背叛我的人都已不在这个人世了。”达什汗缓步踱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阴森道:“而你——却怂恿了我身边最信任的人背叛我?在你愚蠢地利用了巴根预备逃离时,可曾想过他的下场会如何?要一个人死很简单,要一个人生不如死更简单!”
兰吟抬起不见丝毫血色的脸,目光茫然地问道:“茜红呢,你将她带去何处了?”
“那贱婢利用美色勾引巴根,我怎还能留此祸害在宫中?”达什汗弯腰抬起她的脸讥笑道:“既然贱婢如此爱卖弄风情,送她去窑子里做窑姐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微抖着苍白的唇,兰吟努力挤出丝僵硬的笑容道:“我错了,下次再也不与你呕气玩闹了。其实我只是在宫里呆腻了想出去走走而已,你想,若是真要离开土扈又怎会让巴根帮忙呢?他也是好心,因抵不住茜红的央求方才同意带我去散心的,哪算对你有违逆之意呢?”
“蠢材一样该惩罚!”达什汗眯起眼端量着她摇头道:“若是两个时辰前你说这话,我自然会深信不已,即便明知你心中未必如此想但我依然愿意相信,可现在——我一个字都不想听!既然你执意要离开我也不会阻止,不过要待巴根的刑罚执行后才能走!”
兰吟吃惊地睁大眼,毛骨悚然的寒意逐渐爬上背脊,只听得门外传来名侍卫的喊声道:“陛下,刑具皆已备好,是否要开始执行?”
“巴根身为汗宫总管却不知严于律已,私自拐带女眷出走,罪不可恕!未免日后徒生祸患,只有对他实施宫刑了!”达什汗轻笑了声对神情已呆滞的兰吟道:“这是向你家里学得法子,你也该司空见惯了吧!”
见达什汗说完甩手而去,兰吟踉踉跄跄地跌倒在地,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把抱住他的腿呜咽道:“是我错,是我的错,求你别这般做!我不逃了,我再也不逃了,求你饶过他们吧!好不好,好不好?”
裤腿上的布料瞬间被泪水沁湿,达什汗垂首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痛哭流涕的模样,良久方问道:“你果真不想再逃走了?”兰吟忙胡乱地点着头,并举起两指发誓道:“我发誓若再心生离意,便恶疾缠身,不得善终!”
“何必呢?”达什汗蹲下身,温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冷笑道:“山盟海誓都已成空,可见所谓誓言只不过是世人自欺欺人的手段,你又要我如何相信?”
兰吟只见达什汗自怀中摸出个银制脚铃,形似普通,暗沉的色泽中隐带着丝红光,又听他道:“莫看东西不起眼,它可比你我二人加起来的岁数还要长远,此乃成吉思汗当年赐予我土扈先主的宝物,名唤‘守魂铃’。随神而来往者谓之魂,无形无色无味,‘守魂’顾名思义为精气所守护也。”
说到此处,达什汗支手攥起兰吟的左脚轻轻抚触了许久方抬起脸,眼含不忍道:“兰儿,少时便过去了!”兰吟甚是奇怪地看着他解开银铃的玄扣套入自己脚踝内,冰冷的银器接触到温暖的肌肤瞬时发出锃亮夺目的光芒,随即则是撕心裂肺般的噬骨之痛!
兰吟惊惧地痛呼了声,伸手想解开银铃,可任凭她如何施力依旧无济于事,银铃如在脚踝上生了根般牢固。似有百柄利刃在体内翻搅着自己的筋脉,似有千张小嘴贴着肌肤在吮吸自己的鲜血,似有万计的针尖在骨髓内残噬这自己的神经,兰吟痛得撕扯着长发尖叫道:“达什汗!达——什汗!”
达什汗双目发红,一把将兰吟拥住怀内死死压制住,又将手指硬塞入她嘴内哽咽道:“快好了,“守魂铃”在识主,等它辨别了你的精血后便不会再痛了!”
此刻兰吟哪里还听得进去,她狠咬了口后用脚猛蹬达什汗的腹部,待得挣脱了挟制便一头向东墙撞去,在只离粉壁一指之遥时又被拽了回来。于是一个胡脚蛮踢将房内搞得狼藉不堪,一个拼尽全力保护她不自残伤害,两人的身影在昏暗的烛火下不断拉锯,抵死挣扎——
终于一切都归于平静,兰吟虚弱地坐靠在达什汗身前,神情麻木无助,惟有眼角的泪珠络绎不绝地流淌而下。达什汗则紧揽着她已被汗水湿腻的身子,疲惫地将脸搁在其肩头沙哑道:“当□□日渐衰老之时,灵魂却依旧年轻热情,只因你我相守永不分离。“守魂铃”传说乃是用上古神石所铸,一旦戴上后除非魂魄离开人的肉身方才能再除下。这脚铃事先已饮了我的血,如今又上了你身,此后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也终能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