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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篇 ...

  •   01

      酒楼简陋的小戏台上那说书人仍是装模做样地摇着折扇将那亦真亦假的故事讲述地精彩绝伦,今日是这挂冠归去的州府大人,明日是那在战场上背水一战得胜归来的大将军,后日不知又是哪个了。

      三月飞絮飘了满城,不经意间便是沾了人一身。

      周染雪从笙歌醉楼里出来时,对面那人正说得尽兴,连带着听书的众人也齐齐叫好不断,他未拿正眼瞧那边,只嘲讽般的低低笑了一声,轻轻抬腕拂去肩上柳絮,便由下人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是雍王府派来的,到底是皇家气派,富贵人家的马车周染雪也不是没坐过,可这王府的车却是雍容贵气而不显俗,身份自不必说也怕是高人不只一等了。只可惜今次坐这车里的,在侍卫们眼中,却显然是配不起这阵仗的。

      “周燃,你留下守着笙歌醉,有事按照规矩办便是。”他上了车复又撩开帘子嘱咐道,声音明亮清朗。

      “是,老板。”

      这一身青绿长衫,墨带束发的男子便是笙歌醉的老板。看模样,肤色虽然称不上白皙如玉倒也比常人白上一分,弯眉下那一双眼目虽不是美人的丹凤流转却瞳孔幽深见不着底,鼻梁微挺,唇色浅淡——分明不过二十出头,怎的却能令这笙歌醉镇住这京师里最繁华的地段?

      “周老板,请下车吧。”不紧不慢地走了大约半个多时辰,正所谓春困秋乏,周染雪已有些倦意,却不防听到外面侍卫唤他下车。他正了正衣襟,便下了车去。“王爷在湖心画舫中,请周老板随我前来。”

      周染雪扬首远望了一眼,便看到平湖中央那艘画舫,漆木的船身,雕栏花窗上覆着锦缎轻纱,这雍王倒也好雅致。跟着那侍卫上了一艘小舟前往湖心,站在船头,星点水汽扑面犹带着些许暮春寒意,他抬袖掩住唇,似是在咳,实是暗自冷笑,雍王今次这般阵仗接他来赴这场鸿门宴,若是不配合些,只怕是不见得能再见到这一湖风月了。他伸手拈了一抹柳絮,狠狠掐在了手中。

      02

      十指不沾阳春水,可却也都不曾握过兵刃,端的是白皙如透的一双手,虽是擎着杯却远胜了那白玉杯色。便是这景致在登上画舫的一瞬即已夺了周染雪的目光。

      执杯那人相貌俊朗,眸子却半阖着不曾正眼看周遭人物,说是气势凌人尚不为过。身上着的那袭华服,金玉丝线描出些纹路,便是那凤凰图腾,发冠上缀着青绿翡翠,即便是游湖赏春,这雍王厉炎仍是如此铺张,丝丝不肯近了这淳朴民风,更不曾想过与民同乐,这偌大湖上也早便差人清了场子,只他这一艘画舫与周边护卫的几叶扁舟独留。

      “草民周染雪见过雍王爷。”走到离厉炎三步之遥的地方,他如是道了声便撩了长衫前摆便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想是厉炎畏寒,这地面都已被驱了寒气,跪着尚不觉凉意。

      那人手中杯微顿,复又凑到嘴边抿了一口,将他周身打量了半晌才悠悠道:“周老板不必如此多礼,来人,给周老板看座。”

      立时便有两个清俊模样的小厮抬了紫檀木镂雕纹的座椅恭敬摆于厉炎左边下手处,对比厉炎座下那特制的垫了火狐绒毛毡子的暖玉扶手椅,尊卑立现。周染雪也并不推辞,只道了声:“多谢王爷。”

      “周老板可知道此番请你前来是为了何事?”厉炎单刀直入般地切进了话题,倒让周染雪愣了一下,似是不曾想过会这般没有任何缓冲地便开始了这场交锋,他笑了笑,亦是直接:“怕不是王爷想要有所图谋?”

      船上只有他二人,空荡荡得笼了些音回来,那句话便似乎砸在了心尖上,让人不由一颤,这般话语若传了出去,怕是不消两日这整座京城都不得安宁了。

      “哈哈!便是知道周老板你是个敞亮人,本王才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厉炎手中的杯放下在桌上,换了手肘支在桌上,指尖撑在眉梢处,整个人稍稍斜倚在扶手上。他笑声略显尖锐,隐隐透着些疯狂,“我知周老板能在开得起笙歌醉,必是有我那皇兄背后撑腰,养得那些小倌儿怕也不是泛泛之辈,能掌握着整个靖国的信息命脉,周老板也好手段。只是不知道,这般手段可愿意帮我?”

      周染雪苦笑两声:“王爷何必问在下,若我说个‘不’字,只怕今天就出不了这画舫了,更何况,既然周某今日孤身前来,亦是做了向王爷投诚的准备的。”他自怀中掏出块绸布,双手递与厉炎,“这诚意,可够?”

      扫了一眼厉炎便知道那上面绘制的是什么,他闷声笑了两声:“虽说这也是份重礼,但是若说诚意,周老板可要拿出些更为实际的事来证明。这个,”他将绸布抖了抖,“本王先收下了,希望之后的事周老板不要让本王失望。”

      “……是。”周染雪眉尖轻轻皱了一下,“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来人,送周老板回去。”

      厉炎将那块绸布死死攥在手里,冷哼两声,有了他的把柄在手里,若是照办便无事,若是想玩儿些伎俩,只要这块布给了他那多疑的皇兄,不愁收拾不了周染雪。

      03

      “听说,”那金銮宝座上的人一派雍容,却恁的让人心惊,他悠悠道,“昨日雍王请你去游了湖?这万物复苏满目新绿的,皇弟他还真是好兴致啊!”

      周染雪跪于殿下,低着头不敢窥视圣颜,听了这话,猛地抬头急急分辩:“圣上明鉴!雍王虽有意拉拢,但是草民绝对没有任何背叛圣上的地方!”他声音朗朗,不带任何心虚,倒是让人一时之间拿不准真假。

      厉淼嘴角细微地扯了扯,将手边朱批用的御笔直直冲着周染雪摔去,砸在他胸间留下一片血红。周染雪笔直跪着承受了这冲力,却忍不住闷声咳了几声,唇角隐隐滑出一抹嫣红。

      “哼!你以为朕会这么轻易就信你么?!”厉淼冷哼道,“周染雪你给朕听好,你有今天那都是朕赐你的,朕能让你立足于京城,自然也能让你消失,别以为朕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那跪着的人压下喉间的腥气:“草民绝不敢违逆圣上!若此言有假今生便不得善终!”

      一直侍立在一旁的秦公公也赶紧着尖着嗓子道:“皇上,周老板跟了您这么些年,对您忠心耿耿,定然不会因为雍王那些个小惠小利就倒戈,您消消火,别气坏了身子。”他本是想劝,可反而是一个不小心又逆了龙鳞:“好啊!周染雪你本事不小,连秦沪都替你说话了,啊?”

      “草民不敢。”又是一个叩首在地,却不敢为秦沪辩解,生怕是坐实了两人有所交通的罪名。

      秦沪也赶紧跪下,抖着声道:“老奴……老奴一时口快,说错了话……老奴只是担心皇上龙体,绝无它意……”说着便自己掌起嘴来,一个个巴掌拍在脸上,声音脆生生地荡在殿里,清晰地有些骇人。

      眼见着秦沪脸肿胀了起来,周染雪又是乖顺地跪了一晚上,厉淼才摆摆手让秦沪停下,又吩咐他自己去太医院取些皇家消肿用的秘药来用。至于周染雪他也未再多追究什么,他在浸着寒意的地上跪了一晚上,少说膝盖关节处也要受些罪,算是惩罚。

      “周染雪,朕今日便暂且饶你一次,回去吧。”

      “是。”

      在地上顿首片刻,再抬头秦公公已是扶了皇帝进了内室,周染雪便也咬咬牙站立起来,没有什么功夫底子,两膝跪了这许久已是酸痛不已,走起路来有如针刺。他慢慢挪到偏殿暗道处,寻了暗门,正待走密道会笙歌醉,却听后面细碎步子伴着一声低呼。他住了脚步,回身,是秦沪。

      略微敛了眉目,低声道:“秦公公。今日周某连累了秦公公……”

      “哎!周老板可别这么说,”秦沪打断了他的客套,又近了耳侧悄声敲打他,“周老板,雍王许诺了您什么咱家不清楚,但是咱家可得劝您一句,和雍王切莫走得太近,不然咱们圣上会怎么做您也不是猜不出。”

      “周某明白,定不会辜负圣上,请公公放心。”

      秦沪这才笑道:“咱家就知道周老板明白轻重。”又顺势转了话头,“刚刚圣上派我来偏殿取些物什……”

      看他尾音拖着不言下句,周染雪便会意,轻巧接过:“那公公赶紧去吧,耽搁了时候圣上怪罪可不好,周某也回去了。”

      04

      一日日笙歌醉舞,门前车水马龙,且不说相府公子户部侍郎这些常客,便连大理寺卿和礼部尚书偶尔也都来捧个场,即使不好男风也点个把小倌儿弹琴吟诗附庸风雅给龙椅上那位看着,口中那些个有用没用的消息总之该让上头知道的也就不吝啬的说与枕边人听了。

      周染雪和新老客人应酬着,心中却盘算着怎的雍王近日便好似消失了一般再不曾派人来过笙歌醉。

      正念叨着,便来人悄悄递了条子,可不正是厉炎约他明日湖心画舫一见。周染雪倒是纳了闷儿,这厉炎怎么如此偏好游湖,近三个月来仅有的几次相见皆是湖上,若说是巧合也太过牵强,可饶是他心思百转也摸不透厉炎的想法。

      又是湖边下了车,入眼却是岸边绿柳摇曳,有盛而不艳的花色点缀着,连这盛夏的燥热也被清淡的景色驱了七八分。阳光打在湖面闪耀得眼睛有些睁不开,他也不急,站在船头,手持折扇却并不展开来,双目轻合一派悠然,只等着侍卫唤他才移步厉炎的华美画舫。

      “周老板,坐。”船舱极厚,内里又宽敞,加之只留了几个心腹在,周染雪一进来便觉得凉快许多。厉炎坐在榻上,榻上摆了张案桌,上面摆着解暑的茶果。看到他伸手指了床桌左侧空出的半边榻面,周染雪也就躬身行了礼便坐了下来。

      “皇兄进日在整顿朝纲,似是有意打压本王的势力,所以本王想借周老板之口,转达一些事给当今圣上。”他特意加重了“当今”二字,笑得轻蔑。

      手里端着为降暑特制的荷叶茶,周染雪也放开胆子,轻笑了两声反问:“王爷就这般信我?万一我拼着鱼死网破向圣上泄露了您的计划,这谋逆的罪名可不好听啊王爷。”

      “哈哈哈,你当我没有几分手段,能有如此势力让皇兄一时半刻不敢动我?周老板,莫要把自己想得太聪明,本王手下耍过伎俩的也不是没有,那些人的下场,除了本王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呢。”他凑到周染雪耳边低声道,声音沙沙的煞是魅惑,令人不由得有片刻失神,“况且,人言狡兔三窟,本王当然不只周老板一条路。”

      说罢,他坐回原处,微微正下衣襟,又顺手拿了块已然去皮去核的荔枝放入口中,细细咬着,唇色在汁水轻轻滋润下显得愈发红润。

      炉里燃的暗香弥漫,带着几分幽深的迷惑。

      只听一声敲击地面的轻响,周染雪已是离了坐榻撩了下摆跪下地去:“王爷心思缜密,是在下僭越了,王爷有事吩咐便可,在下会努力替您办到。”

      厉炎示意他无需如此,令他重坐回榻上,接着又自袖中抽出一方绸布,摊开来看,上面写的正是厉淼前两日交予他要求秘密查探的雍王党羽名单,每人名后写着条条状状。厉炎将其向周染雪方向推了推,周染雪这才拿起来细看,看完却蓦然心惊,厉炎分明已是布好了网,每个厉淼想要铲除的官员都与他自己的手下经营着关系,若要拔除对自己一方也势必不利。

      周染雪不觉抬头看他,这雍王好厉害的手段,如何应对皇帝诘问倒真是个难处了。

      05

      夜色缠绵,钩月高悬。

      熏香味道在屋中徘徊不去,端得有些浓重腻人,偏是当夜无风,恁是大开了窗子亦是无用。

      周染雪放下手中账务册子,抬手揉揉眉心处,抬了声唤道:“周燃!”不多时便见外头不远处候着的下人应了声敲门进来,“你去收拾一下书房隔间的那处卧房,今晚我便宿在那里。”

      待到周燃帮他掩门要离开时,他才恍若无心想起般问了句:“今天燃的香味道不似往常呢,是新进的品种?”

      “您忘了,这是前几天秦公公送来的,说是圣上怕您平日里太过劳累,特地赐给您的,这香还是打高丽那边儿上贡的,听说有安眠之效。”周燃打小便跟着周染雪,说话间语气亦是比之常人亲近不少,“要不一会儿书房那边我也给您燃上?”

      “哦……不用了,我不大用得惯,还是换回以前的吧。”

      透过窗子隐约还能听见些楼里头的吟词唱曲声,笙歌醉本来也就是为了帮皇家搜集消息才存在的,可如今高官富商也都不傻递上来的消息真真假假难以辨识,皇上雍王之间争斗益烈,人人心里一把小算盘,谁说话还能不留条后路,倒是把他逼得苦不堪言。皇上送来的香,味道闻起来觉不仅仅是安眠之用,但看样子也对身体并无大碍,想来皇帝还没有找到更合适的人来代替他,他仍是有用处的。只是这笙歌醉,到底也是越来越不安宁了。

      他在屋中坐得一派安然模样,又等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周燃过来道已收拾妥当,他才起了身,命其搬了桌案上未处理的消息一同到书房去。

      看了会子消息簿,头脑有些晕涨欲睡,看到书房桌上贴心地放了解暑的茶果,便端起茶来,正待要喝,却听屋外一声轻响。越是到了紧张时刻,越是警醒,五感越要比平常敏锐上几分。

      下意识地便想叫人,转念一想思及前事又觉不妥,便只是移动座椅不动声响地起身走至门口,缓缓伸手将虚掩的门轻轻拨开一条缝隙,却只见一只黄白花色的小猫舔着爪子蹲在门旁,身前的肉片有些许啮咬痕迹。周染雪靠在门口盯着小猫看了很久,直到它似是吃不下了叼着剩余半片肉离开,也未见再有什么动静。他抿抿唇,许是自己真的多心了,但也许是骤雨前短暂的蛰伏。

      又悄声回了桌旁,却是再无半点睡意,空荡荡的屋室蔓延着森然的味道,在燥热的空气带动下更添了几分不寻常,撩拨得人心波澜乍起。

      只是他既已决意卷入朝堂之争,做的又是这等生意,也早已有了准备,本就是无亲无故孑然一身之人,若是最后博尽一切,天命仍是要他不得成活,他亦无恨。拿出桌屉中的短刀,抽刀出鞘,一瞬亮光反在脸上有些花了眼睛,他于刀身的模糊倒影中恍然看到了那人。

      06

      刀光剑影,万花落尽,原也抵不过眉梢一点寒意。

      周染雪在卧榻上猛地惊醒,直挺挺地坐起,额角缀着零星汗珠,内衫亦被汗渍浸得带了潮意。本想喊人,却又未曾听外头有甚声响,下人们想是累了一天又守夜半宿也困了,怕是歪在隔壁屋里头打盹呢,便自己趁着微弱的月光穿了鞋,正弯腰时忽得一黑影压近。不待反应,一柄短刀已是贴上了颈边,那人压低了声道:“想喊人的话就省省吧,刀不比你的嘴慢。”

      短暂的惊慌后他松开刚才正要提鞋的手,不急不慢地坐直身,那柄刀的主人显然并未料到,不小心刀锋便划破了周染雪颈项的皮:“你想做什么?”

      “我不会喊人,放下刀吧。”抬头方看见那人身姿,身形瘦削却并不算很高,却无疑方便行动,蒙着面,独独露出一双眼睛在微光下都不显光亮,眼神太过晦暗不清,却并不是一个杀手该有的眼神。

      那人思索了一下,收了刀插在腰侧。

      周染雪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试探着开口:“阁下并非特地来杀我,想是另有目的,怕不是我醒了恰巧撞破了阁下好事?倒是不知我这笙歌醉有什么值得探察的地方。”

      秋风乍起,枝条挂着残存的树叶摇摆,半枯的叶子在半空相撞发出哗哗的声响后成群坠落,不时便有随风飘散入窗子的,落在那人脚边。

      他正要回答,却听屋外小厮轻声叩门小声询问:“老板您醒了么?”手中的刀立刻出了鞘,再次谨慎地贴到周染雪颈边。

      小厮怕是听见了动静,若是不应门,难保他不会进来,于是道:“醒了,什么事?”然后听到隔着门传来的朦胧的回话:“哦,外面风大,怕您受凉,想问您需不需要关窗。”

      “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你下去吧。”直到门外人应了声离开,那人手中的刀才再次收起。“不感谢我救了你?”

      那人不答话,只是不屑地哼了声:“何必惺惺作态,你屋中的香若懂武之人吸入体内可消其内力,莫非你不知道?我初时入屋到现在功力也已消去了五六成……”骤然威胁迫近,对方一只手扣上周染雪的脖颈,起先划破的刀口刚刚合上,在压力下亦是崩裂开来,那人语气中并未有太多怒气外泄,他却平白感受到压迫感,“交出解药。”刚才若非随身带着可暂时抑制毒性的百解丸,怕是此时已是平常人一个。

      “这香是别人所赠,并非我所制得,解药,我没有。”

      “谁送的?”

      周染雪轻笑,被卡住的颈项使得话语中带出几声轻咳:“这恕我不能告知。不过看阁下也并非一般人,找通晓药理的人解开这毒怕也不算什么难事。至于我的命,并不值钱,至少不比阁下值钱。”

      只听一声低低冷笑,却猛然觉得与他在堂皇殿里听到的有几分相似,可又并不尽然:“找他人来诸多麻烦,不如……周老板代我寻来解药可好?”

      细看下那人一双凤眸乍现三分冷意,却是恁的虚记了两年。

      旧梦一场,当散便再无半分执手之望。刀身上那人身影虚无,周染雪插刀入鞘,却忽地心中悲凉,朝堂之争,你我注定执戈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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