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MHP]如你所愿》侠之生

3、第 3 章

　　哈利冲出办公室，向儿子的病房走去，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从里面出来。那是一个算不上熟悉的身影，但是一头淡金色的发丝教人绝不会弄错。
　　他立刻跑过去，抓住那人的手臂问道：“马尔福，你来做什么？”
　　马尔福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定格成和许多年前一模一样的假笑：“走开，圣人波特。”

　　“你鬼鬼祟祟地跑到我儿子的病房里，是要做什么？”
　　“与你无关。”
　　“呸，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只是来看看新一代的小圣人，好了么，放开我。”
　　“不，不放。”

　　哈利一点也不相信马尔福是来探病的，且不说他两手空空、形迹可疑，不论他本人和哈利的交情，还是斯科皮与阿不思的交情，都不会让他来。
　　“我发誓我不会害他，让我走吧，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难得看到马尔福放低姿态，语气几乎是恳求了。

　　哈利扫一眼空无一人的走廊，哼道：“我一定要知道怎么回事。”
　　马尔福无奈地呻吟一声，忽然感觉到肚脐后面似乎有一把钩子在拉扯，有人启动了门钥匙。
　　再次稳住身形的时候，马尔福环顾四方，问道：“这里是……波特庄园？”
　　“没错。”
　　“我要回家，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为什么来这里，哈利自己也不知道。虽然在毕业之后继承了这座祖传的庄园，他实在不喜欢这种庞大华丽的风格，是以平时另有居所，只是随身带着象征家族传承的门钥匙、偶尔回来看看而已。圣芒戈内部有幻影显形禁制，要想不被人发现地带走马尔福，只有门钥匙一途，嗯，就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要带走马尔福呢？医院走廊里的偶遇，实在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哈利并不担心马尔福对儿子不利——阿不思那个样子，根本不需要什么人添些不利——或许是刨根究底的成分多些，或许只是想在多年之后和马尔福一起待上一会。

　　“唔，我只是邀请你，来我的庄园看一看。”
　　马尔福冷笑道：“我从来不知道，一位贵族是这样邀请别人的。”
　　“我也算不上什么贵族。”
　　“哼，一份金箔写成的请柬或许可以让我考虑考虑，至于现在——我不接受你的邀请，让我走。”

　　“马尔福，你一定要这样傲慢自大讨人厌吗？”
　　“谢谢，和某些人的鲁莽无礼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情知争辩不出所以然，哈利索性不再多话，拉着马尔福发动了幻影显形。虽然把可恶的马尔福关进地牢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最终的目的地却是一间华美的客房。

　　随从显形通常会让人头晕，哈利扶着马尔福站稳之后突然发现，自打两人见面，他还没有松开过对方的胳膊。
　　现在马尔福已经站在波特庄园的客房里，没有主人的允许，不能迈出一步，再拉着他就没有必要了。

　　哈利松开手，顺势摸了摸马尔福的口袋，随后道：“魔杖，交给我。”
　　“什么？”
　　“山楂木，独角兽毛，十英寸，你的魔杖，在我离开的时候要替你保管一会，免得你弄坏了这里的东西。”
　　马尔福冷笑道：“哟，不愧是黄金男孩，记得很熟啊。”

　　“少废话。”哈利确实记得很熟，正是那根魔杖帮助他打败了伏地魔，它用起来几乎和自己的一样顺手。
　　“没带。”马尔福十分干脆。
　　通常，一个巫师的魔杖不在手里，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哪有人出门不带魔杖的。可事实就是如此，哈利搜不出魔杖，只好作罢。

　　“我得离开一会，或许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才能进行一段平和的对话。你——”哈利指了指书架，“无聊的话可以看看书，我过两个小时回来。”
　　“不，你不能关着我，我有非常重要的事。”
　　“也许你可以稍后再处理。”
　　“真的，求你了。”

　　马尔福悲哀的眼神让哈利心中一痛，可是这个人，二十多年来只见过匆匆一面的人，他是在躲着自己吗？为什么今天又忽然出现呢？哈利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如果放他离开，必定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到时候自己会后悔莫及。

　　哈利慢慢地走到门口，转过身道：“我们……我们只是需要冷静一下。”
　　“不，我要告你非法拘禁！”马尔福冲过来，却被一道障碍重重挡住了脚步。
　　“请便。”
　　哈利笑笑，带上门，留下一个泄了气的马尔福。

　　门里的人抱着膝盖坐在床上，门外的人同样没精打采，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花园，一屁股坐上花坛的边沿。
　　哈利不停地问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个两面三刀的混蛋让自己如此失态？抛开这个问题不谈，一会回去找他的时候，又该说些什么呢？
　　仿佛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仿佛有千头万绪，却依然无从寻觅。

　　恍惚间，惊见日头西斜，哈利猛地跳起来，召唤了一个家养小精灵，让他准备食物送去客房。不管怎样，自己的意思绝不是让那人挨饿。
　　“好的，准备好了就来叫哈利主人。”家养小精灵深深地鞠了一躬，丑怪的小脸上难掩兴奋之色，啪的一声消失。主人来庄园的时间实在有限，难得有一次展示厨艺的机会，他的干劲可足了。

　　不知是家养小精灵动作太迅速，还是哈利想事情太入神，眨眼之间，他就回到了客房门口，身后跟着一串手捧托盘的家养小精灵。
　　深吸一口气，敲敲门：“马尔福，我来了。对不起，饿坏了吧？”
　　无人应答，倒也在意料之中，他一定还在生气。

　　哈利推门而入，随手把灯打开，嘴里念叨着：“先吃饭吧，其他的稍后再说。”
　　依然没有人回答。
　　略一打量，见那人躺在床上，哈利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悄声问道：“你睡了么？”
　　“唔，你走开，别过来。”
　　“好吧，我只是把东西放在床头，等你醒了再吃。”

　　马尔福向里翻了个身，厉声道：“不必了，走开。”
　　“你怎么——”哈利原想说不知好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改口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似乎先前几句话耗尽了他的力气，这虚弱的嗓音实在没有说服力。

　　哈利一边走一边苦笑：“不要逞强了。”
　　得到的只是几声有气无力的抗议。
　　“马尔福！你——”走到床边的哈利大惊失色，“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本来就是这样。”他索性不再躲藏，对上哈利的目光。

　　哈利迷惑了，早晨的马尔福当然不是这样的。那时他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剪裁得当的华贵长袍包裹着健美的身躯，举手投足散发着无尽的魅力——无论哈利是否讨厌那副做派，都不能否认他的英俊和致命的吸引力。那才是马尔福应有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样瘦弱不堪、形容枯槁、出气多进气少，教人疑心他的生命随时会终了。

　　然而这还是马尔福，绝不是使用了复方汤剂的其他人，就算他满脸病容，瘦得脱形，骨子里的骄傲和贵族气质依然鲜明。
　　一个人不可能在几个小时里病成这幅模样，哈利肯定地说：“你用了焕颜药剂。”
　　沉默代表默认。

　　“怪不得你急着回去。”又是一个肯定句。
　　焕颜药剂能够让一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健康有活力，然而价格昂贵、时效短暂，既不能治病又不能强身，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算不上有用，然而他是马尔福，从不失礼于人前的马尔福，会使用焕颜药剂倒是理所当然。

　　恍惚中，哈利觉得自己不是第一次见到马尔福如此接近死神，似乎还见过他更凄惨的样子、更落魄的样子，可是那发生什么时候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所有烙在心底的少年回忆中，遍寻不着。

　　摇摇头甩去那些空想，哈利柔声道：“恕我冒昧，你得了什么病？圣芒戈能治好吗？”
　　他病得这样重，出现在圣芒戈自是情理之中，或许他只是偶然路过阿不思的病房，进去看了一眼而已。
　　“我没有病。”
　　“胡说！”
　　“信不信由你。”

　　病人总是不那么讲道理的，讳疾忌医亦属平常。哈利耐着性子说：“我只是想帮你，就算你有金山银山，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虽然我不是治疗师，好在魔力不低，认识的人也不少，总有些能帮忙的地方。”
　　“哼，爱出风头、逞英雄的格兰芬多。”

　　“现在不是说那个的时候，拜托，不要感情用事。”
　　马尔福笑着摇摇头，不是司空见惯的假笑，而是真正的苦笑：“感情？放心吧，我早就学会不要感情用事了。”
　　看他这样，哈利怎么能放心，待要再想些说辞来劝解，忽听马尔福说道：“我不需要圣人的帮助，你放我走，就是最大的仁慈了。”

　　“好吧，我送你回圣芒戈。”
　　“不，我要回家。”
　　哈利犹豫一下，问道：“你家里有药物或者治疗师吗？”
　　“有。”
　　“既然如此，我送你回去。”

　　幻影显形到马尔福庄园门口，一辆马车正等在那里。
　　“好的，我到家了，你可以走了。”
　　“这就是贵族的待客之道么？”
　　“我并没有邀请你。”
　　“毕竟我已经到了这里，看在同学情面上，也可以进去喝一杯茶吧。”

　　马尔福想不到他如此死皮赖脸，气鼓鼓地说声“请便”，自行走上马车。不料他身体太虚弱，差点绊倒在台阶上。
　　一只手适时伸过来，将他扶住。
　　马尔福叹口气，轻轻地说：“谢谢。”

　　庄园里静悄悄的，除了路灯照到的地方，尽是黑暗。哈利默默地把马尔福送回房间，途中一个人都没遇见。
　　“其他人呢？你的夫人呢？”
　　“她不住这里，波特，你真的可以走了。”
　　“你的药呢？治疗师呢？”

　　马尔福按了按额角，恳求道：“留我在这就行了，拜托你走吧，格兰芬多的英雄有那么多人要拯救，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我这个不知感恩的家伙身上。”
　　他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累得几乎喘不过气，最后几个字接近耳语。
　　“你的药呢？治疗师呢？”哈利固执地问。
　　“我说过，我没有病。”马尔福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一瞬间，哈利怀疑他是不是就这样死了，愣了半晌，见到他微微起伏的胸膛才稍稍放下心，不禁诅咒起这个嘴硬的混蛋。留下他？留下他不是等于看他去死吗！阿不思卧病在床是由于卡里姆综合征，即使哈利不能挽救他的生命，至少知道疗法，至少尽力试过，眼前这个家伙，他甚至不肯说自己怎么了，想试也无从试起！

　　“马尔福，别这样，我很怕……”不知不觉中，他说出心里的话。
　　原以为床上的人不会理睬，却听他说道：“没什么，很快、很容易的。”
　　“你是说——”
　　“死亡，只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
　　“你也知道这个？”

　　“嗯。”马尔福笑笑，“别担心，阿不思会好起来的。”
　　“这你也知道？”
　　“或许吧。”
　　“谢谢。”阿不思的情况，哈利清楚得很，马尔福的话，他只能当作祝福收下。
　　“说真的，会好的。”
　　“嗯，我知道。”

　　“等他好起来……”马尔福猛地睁开眼睛，“哈利，你感觉幸福么？”
　　“那当然。”
　　“真好。”马尔福长长地舒一口气，微笑起来。
　　不，不对，哈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马尔福叫的是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姓氏，他的话语和笑容里满是人之将死的味道。

　　你怎么能让我眼睁睁地看你离开？不，一定有办法的！哈利默念一句对不起，拔出魔杖喊道：“摄神取念！”
　　就算是最高超的大脑封闭术大师，在虚弱濒死的时候也挡不住摄神取念的新手，毫不设防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来，淹没了哈利，淹没了德拉科。

　　自知大限将近的德拉科，花费三年时间为卡里姆综合征研制药物的德拉科，施展生命复苏咒用掉几乎全部生命和魔力的德拉科，默默隐藏自己关注哈利的德拉科，帮助凤凰社打败伏地魔的间谍德拉科，时常和哈利作对的同学德拉科，乃至更久远以前，作为灵魂伴侣的德拉科，说出“如你所愿”的德拉科……

　　“德拉科，我的愿望不是这样。”回到现实的哈利泪流满面。
　　脆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么久的摄神取念，现实中的德拉科早已陷入昏迷。
　　“德拉科，醒一醒，看看我，我是哈利啊。”
　　灰蓝色的眼睛依然紧闭，微微翘起的嘴角凝聚着一丝笑意。

　　再一次握紧爱人的手，郑重宣布：“我，哈利·波特，以灵魂向梅林祈求，愿意与我的灵魂伴侣德拉科·马尔福共享魔力和生命。”
　　没有鲜花，没有掌声，久违的七彩光芒将他们环绕，天边传来凤凰的欢歌。歌唱这对共享魔力和生命的伴侣，虽然他们不在同一天出生，但是会在同一天死去，不论生死，永不分离。
　　百年难得一见的灵魂伴侣，听到他们用灵魂做出的祈求，梅林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