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赛胭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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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人喜欢叫他“小玖儿”。
“江南的风水养人啊……小玖？小玖？”那人戳戳他的鼻尖，逼得他回头望向他。不知道是他太高还是自己太矮，或是光线不足，他无法看清那人的脸。
太遥远了。
他从梦境中醒来，望向远方，云雾飘渺，灯火弥漫，像是仙境搬的地方传来打更人的呼声。带着口音的呼声拨开了空气中的水气，像一把利剑一样直直的穿过空气刺过来，撕裂了人所有的屏障，刨开了人所有的防御。
又来人了。
此时他正在去边塞的路上，行人已少，偶尔传来一声声吆喝声也是路经镇子的时候城里的人的声音。他牵着马，嘴里叼着一根草，吊儿郎当的在路上走。
眼前的路蜿蜒而上，盘旋的在山里延伸着。硌人的石块被磨平从而十分平滑，他小心翼翼的在石路上走，生怕一不小心就滚了下去，再也回不来。
这片山林十分诡异。
他听说过这片山林的故事，那是他师傅说的……曾经有人在这里打仗，打输了被敌方杀之祭天，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
就像那天他和师姐经过的那片战场那样，金戈铁马杀伐不断，剩下的士兵早已忘记自己姓甚名谁，早已忘记自己在这儿是为了什么。他曾经问过师姐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但师姐只是默默的摸着下巴，随后摸摸他的头，颇为无奈的说：“小师弟喲……”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有这种反应，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沉默。
陆玖摇了摇头，站起身收拾行囊准备走人。
“唔……呜……别这样，别这样啊，这样的话我们怎么回去……”
他听见有细碎的呜咽声从密林深处传来，带着点奇怪的口音又十分仓皇和无助。他叹了口气，终于抵不住内心的好奇和八卦跑了过去，想瞅瞅有谁在哪儿，又有什么事情让这样一个……美貌少女如此仓皇失措。
问他为什么知道是美貌少女？
当然是因为声音啦。
……
姑且不论这些事情，这人着实是个美貌少女。眉骨较高，眼窝深陷，眸呈茶色……他听见脚下嘎吱一声，尴尬的望着她，而那姑娘也回头望着他，手上抱着的东西也骨碌骨碌的滚了下来。
……
是个人头。
他急速的向后退去，双手捂嘴脸色苍白，随后就像变戏法一样从身上抽出一个透明的袋子狠狠的吐了起来。但没吐多久他就擦嘴回头看去，直到再次脸色苍白时又吐了出来。
这是啥？
少女一脸惊愕的望着眼前的人，不断的望向她身旁的头又不断的回头吐，就像是自虐一样让人惊愕。她踉踉跄跄的爬过去手脚僵硬的拍着他的背，然后她感觉到手下的这个人浑身抖了抖，像一只炸毛的猫那样——不过他的表现方法是继续吐。
“你没事吧？”
陆玖回头看向身旁的少女，桃花眼眯了眯，随后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擦了擦嘴，说了声没事。
少女又像只小鸟一样回去拿了那个头又回来，满脸严肃的看着他，“你是哪儿的人？长安人士么？能带我去长安么？我迷路了……”
你这不是当我是长安人士么为啥还要问我是不是长安人士？
陆玖看了看这个头，又看了看少女的脸色，他坐直身子伸头望去，又像看到什么那样惊讶了一下。随后站起身，牵着马，就算是应了她。
“你一个突厥人来长安作甚？现在战火不断，你来长安……”
少女忙打断他的话，摆摆手回说：“我是来送我夫婿回家的。”
他看向那个头，少女也看向那个头，随后她急急忙忙的捂住手里的头，就像是他偷了少女什么东西那样，少女急忙将袋子藏到身后，另一只手快准狠的朝他打去，转眼就是天昏地暗一片乌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
他用好长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揉着他乌青的眼眶，抱怨着少女的暴力。而那姑娘也并不生气，就像是收到了莫大的赞美那样得意洋洋。
“我是在边塞和他认识的……我母亲是中原人，，我父亲是突厥人……我自幼就和中原人在边塞上做买卖……
那天是一个艳阳天，他带着厚重的盔甲站在城门处防备着我们一行人，我看着他刚毅的脸颊上有一滴又一滴的汗水流下，滴在了沙子里，化为烟雾飞去。
“那边的勇士，用不用喝水？来这儿吃点儿东西吧！”
我扯着嗓子叫喊着，穿透黄沙，穿过干燥的空气而他置若罔闻。
置若罔闻？
我还不干呢，我好心好意给水给你们喝你们还不领情，叫我族的勇士打垮你们！”
姑娘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回忆，她那冲动的、繁杂而又美丽的时期，而她在那时俏皮的赌气，让她回味。
姑娘说着她和她郎君相遇的故事，随后又像想起什么那样，侧着头眼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喃喃自语：“我为什么会一眼就看见他呢……为什么呢……是因为他和我阿哥很像？不是，是因为……是因为他……“
是因为他和我有缘。
就像是千百年前他在我身边待过，无比熟悉又陌生——这种交杂的感情让我每次去都会看他几眼，神情专注的遥望着他。黄沙里埋没不了的视线，总会让他不适的回头望过来，我有时也会双手捂脸，但更多的时候是望向他。
这时候大哥总会捂着我的双眼，在我耳边叨叨着母亲给他的警告和训诫以及要求，一边说一边拉着我走，丝毫没有生气的模样，满满的宠溺溢出了他的眼，从九天之上掉落下来。
这个晚上火光在不断的跳动着，在火光的映衬下显的格外娇小玲珑青春活泼的少女抬头，看着陆玖的眼，十分认真的告诉他，她叫阿梅拉。此时他们已在回长安的路上，陆玖已传书至边塞，说他过阵子再回去——比起边塞那点儿破事他还是喜欢身边人的八卦。
更何况这对并不是平常人呢？
他并不知道他这一传书让整个边塞闹翻了天，让他的师傅头疼脑热，让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消失，他只知道在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在林子里升起了火，火光照在阿梅拉的脸上，他听着她认真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一个毫无意义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赛胭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