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微眠》墨色泥人

4、第 4 章 离别旧梦

　　一别经年，曾经熟悉的那个人，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转换了地点，转换了角色，也转换了心情。

　　夏微眠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个幸福的人和他的家人上，同样注意到这个温馨画面的还有其他乘客。

　　“你看，人家多疼老婆啊，你自己反省反省，是不是觉得对我太不关心了啊？！”前排坐着一对小情侣，男孩子一直在玩着游戏，女孩子只好一个人玩着手机，看到张晨光一家的幸福画面，女孩子露出羡慕的眼神，回想自己的过往，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对自己的男朋友不免有所抱怨。男孩子好像低声回了句什么，后又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游戏世界里，这一回应显然不是女孩子所希望的，女孩生气地扔了句话给对方，“别再理我！”说完后直接转过身坐着，背对着男孩不再理他。

　　“好了，我不玩了好不？这不是快要通关了嘛，你看看,我为了你都放弃通关了，别生气了哈！”男孩见女孩真生气了，于是停下正玩着的游戏去哄对方。年轻人总有闹别扭闹矛盾的时候，只要不是很严重，只要两个人多为彼此考虑，一切都可以回得去。

　　看着前面的一对小情侣，夏微眠嘴角不禁往上扬了扬。

　　“你好，我要一份盒饭，菜素一些的就好。”张晨光的声音将夏微眠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来。

　　夏微眠侧转头看了看边上不远处的人，只是那么一瞬间，就撞上了刚好回过头看的张晨光的目光。

　　那一眼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是对熟悉的人来说却已足够。隔着墨镜，夏微眠看到张晨光的目光中露出一丝诧异，随后又恢复平静。张晨光继续把目光放回到买的盒饭上，付好钱后说了声谢谢就离开。

　　“呵呵……这算什么？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吗？……呵呵……”一瞬间，夏微眠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是车厢里开着空调的原因吗？为什么整个世界都觉得凉飕飕的，甚至，还有些冷。

　　“咖啡有要的吗？……面包有要的吗？……饮料有要的吗？……”叫卖餐饮的声音渐行渐远，服务员推着餐饮车继续向着下节车厢行进，嘴里机械地喊着熟到不能再熟的话。

　　太阳渐渐落下山，天空留下一片云霞，虽然不似先前的恢弘大气，却多了份妖娆绚烂，如江南女子般温婉美好，让人无法不爱。若是在平时，夏微眠对于这样的美景只会敞开双手去尽情拥抱，而现在，她只觉得美则美矣，却遗憾天色即将暗下来，美好的风景也很快会离去，这也意味着，今天，也会过去，而过去的日子是不会回来的。

　　窗外的景物不断倒退，车厢内的乘客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过道上偶尔有行人经过。

　　“我走了，祝学业进步，心想事成哈！”这是张晨光毕业离校时跟微眠告别的话，还是以短信的方式。

　　夏微眠依稀记得，当时的自己正和一大帮同学在山上果园里摘果子，看到信息的一刹那，她不知是欣慰还是苦涩，难得他离开的时候跟自己告个别，可偏偏却是这个方式。她立马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拨通了对方的号码。

　　夏微眠语气中压抑着激动，“喂，学长，我是微眠，你什么时候的车啊，现在人在哪？”

　　张晨光微微一愣，后恢复往日的平静，“我中午的车，现在已经在车站了。”

　　“啊！你不提前告诉我你今天走，我知道的话还能去送送你，至少早上还能送你去公车站。”夏微眠略微激动的语气中多了分难过。

　　“哈，不用麻烦的，我一早起来就开始收拾了，七八点钟上的公车，也算是挺早的，估计那会儿你们还在睡觉。”张晨光笑笑答道。

　　“这还好啊，今天我们有活动，六点多就起来了，我现在人在外面，我如果知道你今天走的话，还可以去送你，可是现在……就没机会了。”夏微眠越往后说，语气中的难过越加明显。

　　“哈哈，不会的，以后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张晨光一直知道微眠的心意，为了避免尴尬，他故作轻松地回答，从电话中听语气，对方应该是微笑的，或许，这种方式是更好的安慰方式，可以让彼此都感觉不到临别时的沉重。

　　“可是，真的就是再也没机会了，再也见不到了，你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了，永远见不到了。”微眠越说越难过，说到后面，几乎是哽咽的。她听出来张晨光的用意，反而越加觉得慌乱，有时候，越是轻轻松松就随口一说的话，越有可能成为现实。感情上，她从来没像那一刻那么害怕一个人的离开，就是莫名其妙地，她觉得从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再也回不来了，有些人也再也没机会遇见了。

　　“怎么会再也见不到呢？你可以来我们那玩啊，现在交通这么方便，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到的。”张晨光好笑地回道。

　　“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很少可能会去呀，所以……就是见不到了呀……”只要有理由，即使千山万水，也不会阻挡住人与人的相逢；反之，如果没有一个理由，即使让一个人不期然中到了一个城市，也不会去见那里的某个人。夏微眠已经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毋需掩藏真心话的时候，以后时过境迁，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想说就可以说了，说出的话虽然很孩子气，但不可否认，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哈哈，你怎么这么想呢，即使你来不了，我也有可能去N市出差啊办事什么的，那样还是可以见到的。”听了夏微眠的话，张晨光嘴上轻松自然地解释着，心里其实有些讪讪的，他想了想，试图用比较合乎情理的答案回答，以至于让谈话显得轻松些。

　　“真的吗？可是，这个可能性也不大……我就觉得，一旦你走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了，走了就没了……”她没想到张晨光还会想出这些解释来回答自己，但她心里很清楚，这只是他安慰自己的客套话而已，他怎么会回来出差呢？他的家和N市隔了好远，有多大的可能才会回来办事呢？稍稍一想都能知道，这只是对方为了安慰自己才想出来的解释罢了。无奈，既然对方是这样的意图，自己又何必非要揪着不放呢？他能想到这一层以及这一个理由来给自己台阶下，自己就不要再纠结了，无论怎样，事实已经是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路上当心，以后要多联系哦！”夏微眠纵然依依不舍，但还是装作轻松地说了一句结语，试图让对方也能听到和感受到此刻的自己没有那么悲伤。

　　“谢谢，你也是！……那我先挂电话了，下次有空的时候聊哈!”张晨光点了点头，微笑回答了一句后准备挂机。

　　“嗯，下次聊，拜拜！”微眠平静地说道。

　　“拜拜……”张晨光说完后，没有马上挂断手机。夏微眠看了手机好几秒，终是下定决心挂机，按下挂机键那一秒，屏幕上也显示通话结束的提示，她愣了一下，他比自己稍稍快一点挂断电话了，原来自己竟是这么不舍得挂断这最后一通电话的。

　　挂断电话的那一秒，夏微眠终是没有忍住，眼角都是泪水。正如此刻座位上的她，泪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盈满眼眶。

　　“哇……哇……哇……”小孩的哭声忽然传进了耳朵，夏微眠下意识望向哭声的源头，顿住几秒钟后回头，眼泪像止不住的雨水样扑簌簌落下，墨镜挡得住脸上的表情，却挡不住主人的心情。

　　看到哭泣的小孩不是张晨光的孩子，夏微眠不禁苦笑，明知他们不会回来，却仍旧在心底期盼着对方会回头看一眼。多可笑，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心里居然还有这样的想法。刚刚还是一直忍着没哭出来，却在这一刻，囤积的泪水瞬间崩塌，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奢望和蠢傻而已。以张晨光的性格和自己曾有过的了解，他怎么会回来呢？他会为了避免尴尬而选择视而不见，会因为不想让自己的家人心里难过，而选择冷冷地对待其他人。刚才自己也没有正式和他们打招呼，他岂会冒着家人不痛快的风险把自己介绍给他自己的家人认识呢？！

　　对于家，他是一个好男人，对于生活，他是一个好人，这是夏微眠对张晨光的评价。

　　虽然很难过，但是夏微眠仍旧很欣慰。她曾经对着天空许过愿，希望张晨光找到一个美好的女子为妻，那个女子很爱他并且他也深爱对方，刚才看到那么温馨的画面，不就说明了这个愿望实现了吗，那还有什么难过的？

　　“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那干嘛还要流泪啊？”夏微眠低喃着对自己说着安慰的话，试图能让眼泪止住，但事实上，眼泪却越流越凶。

　　她略略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心里苦笑道，“对不起，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我是自私的，虽然我希望他能找到合适的女子过得幸福，但我说不出口……可是他的幸福比我的感受重要的多，所以，保佑他继续美满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