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捕》封笙雨声

1、追捕

　　我是在做梦？！笃定中又隐隐带着不确定。
　　黑暗中，扑面而来的窒息感笼罩他的感官，急促的喘息、辣辣发疼的喉咙、犹如灌满铅沉重的双腿，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发丝凌乱不堪，而他却还在不知疲倦般地急速奔跑，不，也许不是他不想停下……
　　“哒、哒。”
　　不管他跑多快，后面的脚步声如影随形。
　　快、再快点！
　　宛如溺水之人发出的绝唱，透亮眼眸中的希冀渐渐黯淡。
　　……逃不掉了吗？

　　“咔”，枪上膛的声音。
　　神经绷得笔直，仿佛一个用力，就会断裂。
　　这次，也许真的逃不掉了……
　　黯淡一寸寸淹没光亮，机械般运动的双腿仿佛再也迈不开了，那一抹惊恐，从眼底开始蔓延。
　　“嘭！”
　　什么声音？
　　艳丽的血花绽放，在黑暗中开出耀眼的姿态。
　　一个踉跄，他爬不起来了。
　　挣扎、不甘，痛得麻木。
　　他的腿，废掉了吧。

　　“哒、哒。”明丽的银色在空气荡出优美的弧度。
　　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死死压着不断溢出鲜血的大腿，额前碎发细细落在眼前，痛得迷茫的视线映入那一身黑，华丽、危险。
　　视线游移，你、是谁？
　　发白的脸色因痛楚皱成一团，他想努力看清那个人的脸……
　　是个男人，被黑暗包裹着，看不清……
　　你、到底是谁？
　　瞳孔猛然收缩，战栗在心底无法挥去。
　　他的额头，对上了漆黑的枪口……

　　我要死了……

　　“呼、呼……”急促的呼吸在这个幽暗的空间的响起，辰光缓缓睁开双眼，一瞬的迷离后就是清醒。
　　又做这个梦了。
　　辰光摸索着打开壁灯，橙色的灯光仿佛一瞬照亮了整个房间，有股温暖的错觉。
　　三点十五。
　　抚着胸口，辰光看向床头的钟，梦里的那股感觉仿佛还萦绕在心头，那样真实。
　　每天都在重复同一个梦，每天都在这个时间醒来，然后再也睡不着。
　　他，已经习惯了。

　　掀开被子走下床，辰光站到大大的落地窗前。
　　极高的地理位置使他总能轻而易举地览阔整个东京的夜色，灯光璀璨，奢靡醉人，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混混、精英，社会各界的人犹如飞蛾般扑火，一旦沉迷，便难以自拔。
　　辰光望着夜色的黑眸平静无波，似是死寂、又似是埋葬着最炽热的温度，只是很深，深到即使是看，也不过一闪而逝。

　　白皙纤细的手指下意识地触上大腿侧，轻轻摩挲着。手下不是平滑的触感，甚至有些粗糙，这里，有着丑陋的疤，似乎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那不光光只是一个梦。而每一次的看清看透都是一股令他窒息的难耐，他，被追捕着。

　　平静的生活让一切不安都消失殆尽。辰光甚至产生了错觉。
　　他只是个普通的学生，有着普通的生活。会为了朋友们的珍视而喜悦，会为了即将到来的考试而担忧，偶尔会和朋友们出去玩，也会像个普通宅男一样窝在家里追新番，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除了午夜那一成不变的梦。

　　时间终究不等人，梦也终究是梦。
　　……可是，是这样吗？

　　平静在一瞬被打破。辰光惊恐的看着眼前一身黑衣的男人，除了他银白的长发，那似乎成了辰光眼中唯一的色彩。
　　黑色礼帽下，看不清男人的眼，只有冰冷的视线，如影随形。
　　男人举起手中的枪，咧开了嘴角，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永别了。”冰冷滑腻的嗓音。

　　辰光瞪大了双眼，仿佛在那一刻丧失了全部的语言，唯有一个念头愈发清晰。

　　他，依旧被追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