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儿散落在天涯》左手写意

37、老乡会

　　国庆过后的周末南城搞了个老乡会，爱热闹的单纯和麦研扯着苏格的衣角非要参加。
　　杨纾笑骂，“你一个四川一个大东北的，人家开老乡会有你们的事吗？凑什么热闹？”
　　两小丫还真大言不惭。
　　“我是去看南城的帅哥，爱美之心有错吗？”
　　“我迟早要嫁给凌师兄，迟早成为南城的人，现在只不过提前参加罢了。”
　　聚会的场所定在学校附近的一家KTV，人不多就二十来个，由于出门前麦研的涂涂抹抹，苏格光荣的迟到了，三人推门陆续而进，顿时成为所有目光的焦点，也难怪，麦研一改以往的前卫，一袭白色的长裙，既美丽又高雅；单纯还是一贯的不修边幅，发白的牛仔裤空荡荡的T恤；后面的苏格穿得倒不影响市容，但整个人看起来没精打采的，好像刚睡醒一样，三个人站在一起简直不伦不类。整个包厢鸦雀无声，宽大的液晶电视里定格在一片尉蓝的海洋。
　　回过神来的凌帆笑着站了起来，“总算姗姗而来了，就等你们了。”
　　“凌师兄那么厉害，知道我们要来？嘿嘿，先声明一下，我们是来噌吃的，她才是你们的老乡。”麦研说着把苏格拽到了前面。
　　“怎么变成噌吃的？一个不是来看帅哥一个来找夫婿吗？”
　　所有人哄然大笑，两个人毫不客气的对着苏格的屁股左右开工。
　　“欢迎欢迎。”
　　不知哪一男生喊了句，大家一致鼓起掌来，随之气氛也活跃了起来，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该吃的吃该唱的唱。有人开始玩起骰子，谁输谁喝酒，其中玩得最开心的就属单纯，把短得不能再短的衣袖往肩膀一提大声的吆喝，早就把来这里的初衷忘得一干二净。麦研贴着凌帆而坐，辟哩啪啦的聊得天花乱坠。苏格有颗没颗的嗑着花生，总感觉左边那个男生一直微笑的看着自己，看得苏格有点恼火，手碰了碰凌帆。
　　“麦当劳，那个男生叫什么来着？”
　　“丁海辉。”
　　“有点面熟。”
　　“脑袋放哪了，他也是你们南城一中的。”麦研整个身体忽然越过凌帆的怀里，贴着苏格的耳朵，“怎么？看上他了？”
　　苏格斜了她一眼，“以为每一个人都像你一见钟情啊。”未了还意味深长的看着凌帆。
　　麦研“唰”的整张脸都红了，急忙把身体缩了回去，苏格心里冷哼，你丫连网友都敢见还在这装什么清纯？
　　中途麦研吵着要吃臭豆腐，硬把凌帆给拽了出去，凌帆眼巴巴的看着苏格，偏偏她视而不见，给他自求多福的微笑后就和旁边的女孩聊得不亦乐乎。虽然觉得自己很不厚道很自私，但有时候感情这东西要下狠药，麦研除了任性一点泼辣一点无论外貌各个方面都很优秀，最主要的是她喜欢凌帆。
　　有的人，当你第一眼看到就觉得他（她）只能成为朋友，那么这一生他（她）都不可能成为情人，对于苏格来说凌帆就是这样的人。
　　凌帆走后丁海辉就坐了过来，笑着说，“格格，好久不见。”
　　人家都笑容可掬像老朋友一样跟你打招呼，总不能说不认识人家吧，多伤自尊的事。
　　“好久不见，想不到大学我们还是同一所学校。”苏格说得很心虚。
　　“呵呵，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苏格一听皮毛都竖了起来，眼睛戒备的看着他，一般来说两个初次对话的男女如果扯到缘分这东西，那基本都是带着不纯洁的目的。当然，以苏格的智商是总结不出这样深奥的道理，是陈楚告诉她的，再结合自己几次亲身经验，苏格把它作为至理名言。但接下来丁海辉的话让她感到汗颜。
　　“对了，二哥最近怎么样了，他的病好了吧？”
　　“啊？”苏格的记忆之门因“二哥”两个字而苏醒，才想起丁海辉原来也是“二哥”时代的手下，照过几次面，是一个不爱用语言来表达的人，也难怪她一时记不起他。
　　“陈楚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苏格满眼的茫然。
　　“原来你不知道？”这下换到丁海辉一脸的迷茫，难道两个人吹了？不可能啊，前些日子那匪还特意打电话来千叮咛万嘱咐他帮照看着她点。
　　“他没有告诉我，”苏格低着头，胸口有什么在发酵，微微的疼痛，“什么病，什么时候和事？”
　　“也没什么大病，就是急性阑尾炎，做了一个小手术，好像是七月份的事了。”
　　苏格淡然的笑了笑，“他那人平时最不注意卫生，活该受罪。”眼眶却泛红。
　　“也许怕你担心，所以没告诉你。”丁海辉笑着说。
　　“我想也是。”努力的将泪水逼回去。
　　在那七月流火里，应该不仅仅是病痛吧，还有失望的痛，那是她给他的。听说阑尾炎切除很痛，他一个人在异乡是怎么的煎熬？
　　“我要去跟他们玩。”过了好一会儿苏格忽然站起来说，挤到了单纯的身边。
　　丁海辉哑然的摇了摇头，以前他一直不明白二哥怎么会毫无原则的对一个只会惹是生非的小女孩宠爱有加，现在总算懂得了，她那种隐忍中的倔强，倔强中的坚强，坚强中的乐观让每人动容。
　　在苏格和单纯大力煽动和怂恿下，几乎所有的人都加入了战局，连那个一直霸着麦克风的女孩也跑了过来。二十来人分成两组人马拼得死去活来，叫嚣着谁也不服谁，苏格看着单纯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样子以为这丫有两把刷子，谁知道两杯下肚打了个饱嗝，靠在她肩膀上呼呼大睡，差点把苏格给气晕，幸好同组的两男生有点海量，三个人硬把赌局给撑了下来。
　　凌帆和麦研回来时三分之一的人已经倒下，三分之一的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三分之一的还在撕杀，其中苏格就是一个。
　　“兄弟，这杯我顶下了，你们想办法把他们弄趴下。”苏格对那两男生说完很豪迈的拿起桌上的大半杯啤酒一饮而尽。
　　苏格另一边肩头的女孩咯咯的笑，“格格，你，你真厉害，你是我们组的骄傲，是女中豪杰，你要……要打倒他们，就像八路军当年打倒小日本一样，为胜利鼓掌……”说完还煞有介事的拍着手掌，模样醉得不清。
　　凌帆的眉头一下子就纠结起来，“大家尽兴就可以了，别喝太多，对身体不好，苏格你也别喝了。”
　　谁知苏格看也不看他一眼，挥挥手像赶苍蝇似，“你们小两口终于知道回来了？两条路给你们选择，要么加入我军方，要么哪凉快哪乘凉去……兄弟，这局打得漂亮，你们组的谁把这杯给解决了。”苏格一边打发凌帆的同时还不忘了监督对方把酒给喝了。
　　凌帆啼笑皆非，苏格要去打动银行估计他也阻拦不了，可让他脸色发青的事还在后头，麦研拎起单纯就往他怀里塞。
　　“你照顾下单纯，竟然把我的小姐妹喝得趴下，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老娘的厉害，你们都给我听着，今晚谁也别想竖着出这个门。”
　　“麦研，你……”凌帆气个牙齿咯咯响，怪不得从这三个丫进门的那一刻开始他眼皮一直在跳。
　　“真是我的好姐妹。”苏格拍了拍麦研的肩膀。
　　两个男生见有美女加入，顿时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对方自然不甘示弱，结果可想而知。让苏格失望的事麦研叫得比单纯更嚣张，可结果却不堪一击，不一会儿就趴下了，那两个哥们也喝得睡眼朦胧。
　　“格格，不行啦，我不能再喝了。”说着跌跌撞撞的走向一旁的沙发。
　　“我也喝不下了。”另一个也跟着蹭到沙发，两个人倒头就睡。
　　对方也好不到哪去，只有一个叫小舟的非凡男生依然面不改色，从容的对苏格微笑，“格格，要不我们俩单挑吧。”
　　“两个人玩没意思，小舟哥哪天我们连手一定打遍天下无敌手，现在我出去透透气。”
　　苏格往外走，二十几人除了凌帆和两个女生没参与外，此时整个包厢的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人和空了的啤酒瓶，一片狼藉。
　　苏格出到外面，刚才喝酒时一直在冒汗，风一吹似乎每个毛孔都兴奋的张开，全身冷飕飕，头脑里仿佛有一群蜜蜂在开运动会，嗡嗡直响，偏偏意识却清晰得让人感到颤抖。街道上依然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广州不像南城，它是座不夜之城。
　　其实苏格不常喝酒，却怎么喝也不醉，哪怕喝到胃酸胃疼青筋根根突爆人还是清醒着的，林枫和单烈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而她老爸却自喜为今生的最佳杰作。
　　在苏格两岁那年，父母正赶上七年之痒，在一次战争爆发后母亲拂袖回了娘家，晚上小苏格哭得天翻地覆要找妈妈，父亲烦不胜烦，束手无策之下拎起酒瓶就往她嘴里倒了两大口白酒，农村里的白酒都是自家酿的，少说也有二十多度，可怜的小苏格整整晕睡了一天一夜，为此母亲差点就跟父亲离婚。
　　可后来陈楚说那是因为她体内含有高活性的乙醇脱氢酶和乙醛脱氢酶，酒精会通过TCA转化成乙酸成汗排出体外，这种人只占人群中的万分之一。只是苏格想不到这万分之一的几率也被她赶上了。
　　“其实，有时候这样的人也挺累的，”陈楚笑着说，“想借酒消愁都不行。”
　　是啊，人活得太清醒时总想拿酒精来麻痹下自己，可苏格连难得糊涂的机会都没有。
　　颤颤微微的掏出手机，没有迟疑的就拔了出去，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声音紧张而急促。
　　“格格，出了什么事？”
　　泪水一发不可收拾的往下淌，滚烫而苦涩，他倔强的抿着嘴唇不发出任何的声音，电话那头更急了。
　　“格格，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倒是吱声啊？你别哭，我这就去机场，我马上坐飞机去广州……”电话那头传来穿衣带鞋的声音。
　　“陈楚，你是个大骗子……”苏格对着电话大地的吼，“哇”的一下大哭特哭。
　　“格格乖，格格别哭，我马上过去陪你。”陈楚轻柔的哄着。
　　“你别过来，我不想见到你。”
　　“那你还给我打电话？”听她这语气陈楚就知道没什么大事，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你就是个大骗子，我讨厌你。”苏格哽咽着。
　　“哎，我说格格，我到底哪招你惹你了？让你有如此的深仇大恨？”
　　“你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你做手术怎么不通告我？”
　　陈楚叹了口气，轻声的笑，“格格，你大半夜哭着闹着打电话给我就为了这事？”
　　“反正你就是个骗子。”苏格小声的低咕，停止了哭泣。
　　电话那头久久的沉默，只听到呼吸声和抽泣的声，“格格……”陈楚的声音遥远而飘渺，沙哑而低沉，“如果，我告诉你，你会过来看我吗？”
　　“那还用说。”
　　“从此心甘情愿的陪在我身边？”
　　“我……”
　　“唉！时间不早了，好好休息吧。”
　　苏格呆若木鸡的望着慢慢暗下的手机屏幕，心像遗失在冰天雪地里，再也回不去。转过身，凌帆站在她身后，目光幽深清冷如十月的星空，眼里的怜惜与绝望也如同天上的星星若隐若现，他走过来，轻轻的拉起她的手。
　　“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