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午夜梦回 ...
-
夜半。
谢安然睡的正酣，被阵阵雷声闹的似醒非醒。她眉峰蹙着，翻身侧睡，身子蜷缩起来，双手轻握放在枕侧。
一道震天动地的响雷从空中劈下，安然猛地惊醒。
风夹带着雨从一扇开着的窗口吹起来，掀动着窗帘飘飘然，像极了飘忽的鬼魅。闪电忽隐忽现，给沉寂的屋里增添了一份恐怖诡异的气氛。
床上的人紧紧抓着被子，紧张的全身发热。她想起隔壁的哥哥，就用力喊了几声“哥哥”。
雷声滚滚不绝，噼里啪啦的雨下着，她的声音在空间里飘散，又归于寂静，好像无边的黑暗里只有自己，她感觉自己快要被黑暗吞噬了。
“哥哥，我害怕……”颤抖的声音带着呜咽，呐呐地重复着。
她想去找哥哥，只要见到哥哥就不怕了。这么想着，心里蓦地生出一股勇气。空中闪出一道白光时，她跳下床，赤着脚飞似的逃出了房间。
“哥，哥……”她边急跑着边喊着，直到她打开了哥哥的房门，怔住了。
这个房间没有拉窗帘，窗外楼下路灯微弱的光照进来，床被平整的没有人睡过的痕迹，整个房间整齐而空荡。
她绝望了。
安然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迷迷瞪瞪地揉了揉眼睛。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灿。
“睡醒了。”
熟悉的声音使安然将目光急速投向说话的人，空落落的不安感消散无踪。
“哥哥，你昨晚去哪儿了？夜里打雷又下雨，我又找不到你，吓死我了。”话里虽然带着埋怨，不过心情已经如窗外的天气，愉悦轻快。
一身浅色家居服英气逼人的少年端了两碗粥，一派悠闲地从厨房走出来，将粥放到餐桌边上。而桌上早已放好了油条、包子、三样小菜。
安然看到桌上的早餐，眼睛都直了。“哇，我要吃菜包子。好久没吃了。”跳下沙发，赤着脚丫子，立马就奔了过去。
“喂喂喂，你还没洗漱呢，小丫头。”拍掉伸向包子的手，又接着说:“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看到吃的就什么都忘了。”
“OK，OK。我快去快来。“说完安然还孩子气地嘟了嘟嘴。
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哎，也就那谁能管得了你，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像是自语。
安然上楼火速刷牙、洗脸、换好衣服后，向楼下奔，“哥，我洗好了。吃早餐喽。”
清亮的眸子，在看到桌边上的人后怔住了。“王姨，怎么是你呀？我哥呢？”
王姨是谢家十几年的保姆，安然爸爸工作很忙，平时都是她在照顾这对兄妹俩。
安然见王姨神情由惊讶转为忧伤，她向安然走过来，将她额前的一缕长发顺到了耳后，“然然啊，你哥去世了呀。又忘了？”
眼泪顷刻间就模糊了视线，滚落下来。“我刚才还见我哥了，他给我煮了粥，等我下来吃呢。”声音因为哽咽颤抖着。”王姨，我哥是不是去找……“找谁了呀？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安然急恼地扯着头发。
安然挣脱了王姨为了阻止自己扯头发而被紧握着的手腕，“王姨，我要去找我哥，我把他找回来。”说完就跑了出去。
她一直向前跑着，跑到过行色匆匆的人海里，跑到过哥哥的学校里，跑到过树杆参天的森林里……她一直喊着，可是周围的人像是看不见她。“哥，你在哪儿……”
然后，她发现自己在一个湖边，湖水绿的像是一块巨大的翡翠，没有一丝涟漪。而湖中有一条小船向她的方向飘了过来，船上的人就是哥哥。
安然着急的哭了起来，“哥，哥，你快上来。我不划船了，我不划船了。求求你，快上来，咱们回家……你快上来……”
而后，她发现自己也在船上，她拉起哥的手，“哥，咱们回家……我不划船了……我不划船了……咱们回家……”可少年只是微笑着一动不动。
她只觉得船身晃动了一下，站在船边上的她不由自主地摔进了湖里。她本能地吸气张嘴呼喊，水一下子灌了进来，难受极了，手臂慌乱地挥动着，可她还是慢慢地慢慢地向下沉去，阳光透过湖面投进来的光线越来越暗。世界变的好安静好安静，没有一点点声音。
安然觉得好累，她闭上眼睛之前好像看到了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哥哥朝自己笑了笑，然后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向上面游去。她想说：“救哥哥，救哥哥……”却没有一丝力气。
谢安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揉了揉沉重的头。收拾好床被，顺着梯子下了床。习惯性地把洗漱用具放进自己的盆里，去洗漱间刷牙洗脸，脑海里还能梳理着今天要做的事情。
她从洗漱间回来，见只有正在擦护肤品的姚蕾一个人在宿舍。姚蕾看见安然进来，边双手轻拍着脸颊，边学着鹦鹉的声音道：“Good morning.”
“早。姚妹妹。”
然后，两人各忙各的。
安然准备去食堂吃早饭，边换鞋边问姚蕾，“你要吃什么？给你带回来。”
“我要吃豆腐脑，油条。”后又补充，“两根儿。”
“OK”信息收到安然准备出门。
“等等，谢丫头。”
安然回头，“怎么了？”
“你昨晚说梦话了。做了什么梦说来听听。”姚蕾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手里拿了本小说，眼睛却巴巴地望着门口的人。显然，她对谢安然的梦更感兴趣。
谢安然每天都做梦，可是也常常睁眼即忘。昨夜做什么梦了？安然想了想。
顷刻间昨夜的记忆像是洪水决堤，涌现出来。眼睛一阵酸涩。
她眨了眨眼睛逼去水雾，不回答反问，“我夜里说什么了？”
“你好像喊了一个人的名字，叫什么yi。”最后面一个字，姚蕾不确定，所以声音极轻。“我还说早上一定要告诉你的，醒来就忘记了。梦话还真是记不住。不过，下次我会在枕边放个小本，给你记下来。”
“嗯，记得在本上写个标题叫《谢安然梦话集》。“成功转移了姚蕾注意力，安然再接再厉。
“嗨，你这个臭丫头，我给你说正经的呢。“
“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我下去吃早饭了，じゃ、また（日语：回头见）。“
安然下了楼，炎炎夏季，凉风习习，甚是清爽，路面洼处还有浅浅的水坑。夜里真下雨了。
想起夜里的梦，安然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盘算着，好长时间没回家了，一会吃完饭赶快回来收拾下，回家住两天。
安然从包里翻出钥匙开了门，见王姨正端了一杯清水一杯茶欲上楼。
“呀，然然回来了。”王姨见到安然，眼睛都笑眯了。
“嗯。家里来客人了啊。”安然和王姨一起向楼上走去。
“是呀，他好久没来咱家了。”
安然并不感兴趣，只是淡淡地“哦”了声，说完就开门进自己的房间，却被王姨唤住了。
“嗨，然然你不见见啊？”
“我认识吗？”她很少见来拜访父亲那些官场上的同僚的。
王姨停顿了一瞬，“……算了，不见也行。你先回屋休息休息，待会儿过来看看你爸爸吧，他生病了。”说完，就端着茶进了谢父的房间。
爸爸生病了。安然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去。想着等客人走了，去看爸爸。
安然回到房间放下背包，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她记得在梦里自己的左手腕上戴着一条彩色石头的手链，这几年她都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件东西。
终于，她在小书柜最上面一格的一个收藏盒里，找到了它。这是一条镶嵌着九颗比黄豆大点的彩色碧玺手链，每两颗碧玺石之间由一个镂空的叶子形状的金色环相连，叶子的其中一瓣由宽到细与另一瓣的细边相交，那条有宽边的叶瓣上镶嵌着由大到小的水钻。虽然安然对珠宝不太懂，但这条手链做工精致，应该价格不菲。可六七年前自己也就才十六七前，谁会送自己这么贵重的东西？
“是哥哥吗？”安然小心翼翼地将手链戴在了左手腕上。她的皮肤很白，配上这条碧玺手链，很好看。
安然收拾好被自己翻的乱七八糟的现场后，想下楼问问王姨客人走了没有，她刚走出房门，就见走廊的另一头，一位20多岁的男士也正好走出来。安然以为和父亲在书房的是跟他年纪不相上下的同僚，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年轻，很是意外。
不过，安然觉得这个人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想了想可能是因为眼前这人给人的感觉有点像哥哥那样温雅吧，但是，真的不曾相识。
安然打量着他的同时，他也打量了下自己，她感觉他的目光在她的左手腕上有一瞬的停顿，他神情恢复的太快，使她有种错觉感。
“然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走出来的谢父也看到安然。
爸爸比以前消瘦了好多，声音还有点嘶哑。安然见不得家人生病，眼睛立马就红了。她眨了眨眼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刚回来没多久。”
谢父向安然挥了下手，“然然，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下。”
“这是我女儿谢安然。”顿了顿又说，“正在Z大读大四。”咳嗽了两声又接着说，“她今年就该大学毕业了呢。”
“然然，这是顾存昕。是年初来咱家作过客的顾爷爷的独孙……”说到这里，又咳了起来。
安然见父亲的病有点严重，又时不时地咳嗽，急忙走过去搀扶着他，心疼的顺了几下他的背。“爸，您先回房躺着，我送送这位顾先生，好吗“
“好吧。”他将目光转向顾存昕，面带歉意。“存昕，那我就不下去了。让然然送送你，以后有空常过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叔叔，您快回去歇着吧。我以后一定会经常过来打扰您的，只要您不嫌我烦就行。那我回去了，您好好休息。”说完，又看向安然。“那就劳烦谢小姐了。”
安然看了眼父亲，谢辉拍了拍女儿的手说，“去吧。”
看着他们下了楼，谢辉才回到房间，关上门之前，看着走到一楼客厅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安然将顾存昕送出家门后，停下了脚步，“我爸爸身体不太舒服，恕我不远送了，顾先生您慢走，欢迎您下次过来玩。”
顾存昕站在阳光下微眯着眼，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一袭淡蓝色连衣裙外披一件白色的七分袖针织衫，头发中等长度留齐柔顺黑亮如缎，纤细的双臂手指交叠垂于身前。亭亭玉立，娴静端庄。话语轻柔有礼，神情沉静温婉。
顾存昕深深地舒了口气。是不是一切都变了，只有自己还沉睡在时间的梦里？
“多谢谢小姐相送。再见！”说完，转身上车离开。
安然怔怔地望着车子远去的方向，驻在原地站了良久。总觉得自己对这个人的感觉怪怪的，可是脑海里没有一点关于他的记忆。
顾存昕。
顾存昕。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午夜梦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