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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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杯贪欢酒下肚后，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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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正是暖和时候，青石板街熙熙攘攘，柳絮飞扬。
四处可见粉面桃花，结伴出游的少女与少年。
“骗人的吧！”
在灵犀寺内高高的祈福树下，四名低头将脑袋凑成一个圈、手中小木条也递在一起比对的裙装少女中，有三位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这样失礼的尖叫，剩下那位，只是淡淡地收回了手。
同时，她还说了一句：“……无所谓，愿伴于地下。”
其他三人也学她收回手，或是意识到自己方才失礼，面上表情都悻悻的。
原来，她们似是趁着大好天气外出祈福的，手中的小木条也是方从盒子里抽到的签，只是看起来，这次的签文都不怎么美妙。
最后说话的女子名为冬姒，四人中最为年长，她抽到了第一百二十四签：
「宝镜亲，照两人，心中结，合同心。」
这原本是一则极好的签文，因为得此签寓意着“即将成婚，或已成婚，双方情投意合生活美满”——如果冬姒的夫君不是才殁于前年那场护国之战中的话。
其他三名都是未婚少女，有一名过来扯扯冬姒的湖蓝水袖，小心翼翼凑出讨好的笑，“或许你的签可以给我吗，讨个好兆头。”
这是夏犀，年方二八的她是四人中“人类年龄”排行第二的姑娘，终于也到了待嫁年龄，才将这合婚签当作宝贝。
夏犀抽到的是三百六十一签：
「手持一木鱼，沿街去化缘，不见徐公来，却遇一鸟去。」
她那时看签的神色，已经在说明这签的不妙。
其实一人一签，断没有“赠签”的说法。但因着夏犀请求，冬姒并不多言语，只将自己的签微微笑着放进夏犀的手里。
一旁着鹅黄色马面裙的少女秋予羡慕地捧起自己双颊：“‘得成比目何辞死，不羡鸳鸯不羡仙’。我也好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浪漫爱情啊！”
最后那个眼睛圆溜溜，外貌如小鹿般的少女天真地把自己的签递出：“要不然，把我的签给你？”
秋予猛烈摇头以作回应。
原来，这位貌似小鹿，名为春灵的少女并不能读懂签文所述，方才哀叹只是学姐妹们的动作。
而当她心中想着“变强”而去抽签时，得到的结果是：
第四十三签：「无上去，在前头，回头一悟，绳缰好收，千条万线路常在，自好搜求。」
解签便是：「所问之事可能走错方向，即改弦易辙，另觅可行之路。」
劝人改弦易辙，才不是什么好签。只是少女天真懵懂，抽到什么结果都欢喜。
秋予抽中三百四十七签：「马进徐行似有程，月沈西海日东升，运来何必劳心力，风送江湖万里清。」
解签曰机运欠佳，事情进行缓慢，日夜操劳，来日运转，情况即可完全改观。
并没有什么可以和春灵交换的必要。
四人并非街坊邻居，也丝毫没有沾亲带故。
那年都在这寺中祈福不期而遇，互通姓名后，都叹凑成四季必是缘分，便约定每年这天都来抽签祈福。
年年见着春灵都与没长开的小孩一般，其他三人知晓缘由后，也都默契隐瞒。
说回这厢，夏犀撰着两只签，安慰秋予：“你的签让你等待时运，总会有的！”
秋予扯扯嘴角以示感激，歪着脑袋不期然问出：“你呢，‘徒劳无功’的是什么？刚才还在问冬姒姐姐要签，莫不会在计划抢亲吧？”
原来，夏犀的签文也好解，说来说去，一个“徒劳无功”罢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诧：“抢亲？”
连夏犀本人都始料未及，闹了个脸红：“我……怎么会需要抢亲，只是讨个好……”
秋予似乎不懂场面，对困惑的几人直言不讳：“犀姐姐的心上人好像是个负心汉，我前日里就听说‘柏将军家的长公子要和李尚书家的千金成亲啦！’”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眉飞色舞，学着传八卦之人的表情。因着父亲也在朝中为官，是以秋府上下对左右大臣的亲眷动向都门清，再不济，也比市井百姓的消息灵通。
而夏犀听着她的言语，不疑有他，一张小脸从通红变成了煞白。
秋予性格粗心大意，对朋友的神情变化浑然不觉，说到兴处，还用肩膀碰碰夏犀的肩膀：“我知道一个很灵的地方，你如果要抢亲……”
倒是最不懂事的春灵打断了她：“他不应该和犀姐姐成亲的吗？”
夏犀已经平复了些神色，本想说点什么，看了眼春灵后改变了主意，压低声音道：“你的小鹿鼻子好像露出来了。”
春灵当即捂住自己变得圆润的鼻子。
原来，她是一只偷溜下山的小妖精，是以相识数年来，样貌眉眼从未发生过什么改变。
春灵说着抱歉要先走，便化作一只小鹿，奔向祈福树，身影凭空消失不见，“再不回去，叫山神奶奶来抓就不好啦！”
因为只有四人在，所以这般反常现象也未引起什么动静。
在这个以灵验著称的灵犀寺，怎么可能大白日也只有她四人，原是师从仙门的秋予以宝器灵镜隔绝出了独特空间罢了。
春灵是妖，秋予是修仙之人，冬姒呢？前朝护国将军之女、小将军之妻。
夏犀心想，唯独自己是平凡人，普普通通的商贾之家出身。
哪怕是和柏凌影成亲，也没有漂亮的家世与家财可以相配。
夏犀被秋予带来的消息所震惊，心中已然苦涩，声音便也闷闷不乐：“我也要回去了。”
听她要走，冬姒难得主动开了腔：“我陪你。”
夏犀点头，正要走，看正收镜入怀的秋予，又想起什么，忍不住问：“那个，‘很灵的地方’是什么？”
秋予停下手中动作，一副“你果然是要抢亲”“我就知道你们会感兴趣”的表情，手中朝着天空遥遥一指：“我在宗门中见到书中记载，百兽山上有心软的仙子，只要对仙子许愿，人想要的都可以实现……我好想让仙子祝我与心上人心意相通呀！”
她说话的样子，那般无忧无虑，天真可爱。她这模样，到底看得夏犀笑将起来。夏犀心想，如果自己是秋予，只会许愿不必渡劫就能飞升，而不是一个小小的“心意相通”。后者，是多么微不足道，又无意义的事情。
秋予感应到她所想似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大，道：“如果我是你，遇到仙子的时候，肯定许愿那天的新娘子是你自己！”
夏犀回赠她一抹苦涩的笑容。
回家后，夏犀枯坐于案桌前，一直到夜深，透过开启的窗棂望着空中的圆月。似乎再有几日，月亮就该彻底圆了。果真到了十五日，就该是她和柏凌影成亲的日子。
对，她们好像都不知道，她和柏凌影，也……同样地定亲了。
为什么到头来，用上了“也”这个词？
傻乎乎的她，还以为自己是独一个。
初见时山影朦胧，林海森森，他在春猎，而她在采蘑菇。
柏凌影将她当做了林中小鹿，而她没能有小鹿的身手，更没有春灵那样化形的本事，中了箭便生命垂危。
分明伤了人，他却坚称自己射中小鹿，说看见她化形，莽莽撞撞抱起她，要去父亲跟前邀功。
少年的体力一般，抱着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少女毕竟吃力，加上没看路，一脚踏空了去。
那日，两个小不点愣是抱着彼此，沿着山坡一路滚下，滚了好远。
醒来后的小夏犀，已经不记得前尘旧事，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这还算好的，将军府上的大夫说，在那么高的山坡滚过，柏凌影都要昏迷三日，夏犀还有箭伤，能够活下来便是奇迹了。
后来夏犀便养在将军府，成了柏凌影的玩伴。
即使夏家父母寻她回去，柏凌影也拍着胸脯保证，时时去寻她玩，那一箭之仇总不能让她射回去，因此陪她玩来偿还。
他说，会一直陪着她，到她厌弃他为止，否则，就终生为期。
她踩着小凳子，趴在家里墙头看着偷偷来看自己的他，心里其实高兴，却装作不屑一顾：“你最好是！”
柏凌影仰着头，几乎带着不解地应和她：“我本来就是！”
她便将双手放在嘴边，合成一个小喇叭，朝他认真地喊：“那你说——柏凌影不骗夏犀！”
时至今日，夏犀仍能轻易记起他许诺时的样子。盛夏的暑气重，偷跑过来的他额上已有了细密的汗珠，他的眉眼英俊如画，稚气眼神中似乎又透着认真。他也学她双手合成小喇叭，大喊：“柏凌影不骗夏犀！”
少年的嗓音中气十足，很快惹来家中长辈举着戒尺赶人。
两人都跑得那么狼狈，可是彼此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
现在想想真是奇怪，那个说要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玩伴，连成亲这种大事都不告诉她。
他可是要娶尚书家的千金诶，她要是早知道，一定会拍着他的肩膀，好好恭喜他：“你小子，这是要大富大贵，勿相忘……”然后再好好敲他一顿竹杠。
呵，他总不会是怕被敲竹杠才瞒着她这件事……而只是派了媒人来提亲。
她小门小户的，一点见识都没有，彩礼什么也看不出多寡，她也没看，光是想着要嫁给心上人了穷高兴着，连要给他做妾的这件事都后知后觉。
柏凌影，那个说要陪她一生一世，和她心意相通的柏凌影……竟然……让她做妾。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