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初微，且共明日（欧阳明日同人）》没有一个人

3、2 最难风雨故人来

　　又一路紧赶慢赶了大半个月，才终于到了四方城，其时已是日落时分。
　　四方城虽地处边陲，但创城至今已有二十余载，在边疆一带早是最繁华的所在。她还没进城时，便见到城外的镇子已经很是热闹，远胜她见过的一般城镇了；如今进了这四方城里，只见大市通衢、飞甍鳞次，果然气象不凡，虽然天色将晚，路上依然人来人往。
　　也顾不上欣赏这有别于中原的风土人情，她一心想赶紧找个人打听打听，这神医赛华佗的住址。正要拉个人问路，突然一辆板车从她身旁过去了，车上赫然躺着一人，身上盖了件外袍。她见这人被人拖着走，显然不是伤残便是病患，于是条件反射地就蹭了上去，脱口问道：
　　“请问，这位大哥，可是有腿疾？”
　　问完她就觉得自己真是傻了，明明已经不需要了，还真是……唉，果然俗话说的好，习惯成自然，这么几年下来当真是积习难改了呀。
　　但既然已经问出了口，便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那个……我略懂一点医术，这个跌打损伤什么的……所以，如果有帮助的话……”
　　“多谢姑娘好意，不必了。”这声音听起来很是独特，就好比明明是石田大人纤细华丽动听得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的优美音色，却偏偏要用一板一眼如同播报新闻联播一般严整无趣的方式来说话，让人觉得真是大煞风景暴殄天物，于是本来正习惯性地通过面相气色研究着这个昏迷人士病情的她立刻抬头，然后发现这个在前头拉车一身男装的人原来竟是个女子！
　　而且这女子还生得十分的美丽，饶是她这些年来也算是跑遍了大江南北，自诩也见了不少美人，但能及上这女子容貌的，恐怕真没有几个。气质冰冷，神情端凝，打扮也有些肃杀，但依然难掩这女子惊人的美貌。
　　好一个一看既是个性十足的冰美人。
　　这板车上躺着的男子从面色上看似乎是失血过多——但人家既然已婉言谢绝，她便识趣地往旁边退了一步，打算各走各路了，一边还禁不住为这女子的容颜感叹一番。突然想起正事，又赶紧追上前一步，问道：“姑娘，请问你可知道赛华佗住在哪里？”
　　那冰美人打量她一眼，眼中似有些微的惊讶一闪而过，不过还是用很简洁明了的语言给她指了路。
　　“多谢。”她抱拳拱手，便速度极快的走了。
　　冰美人见转瞬之间这问路的姑娘已去得没影了，微微愣了愣，也就继续拉车了。

　　等到她终于找到地方的时候，刚好听到里面传来很熟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的声音：
　　“今天要我救人的是上官燕，要救的人却是司马长风，条件当然不一样。”
　　她心里一激动啊，虽说在人生的岔道口上频繁迷路，但是终于还是让我找对地方了啊。算起来也是几年不见，不知道他可有什么变化，又长高了没有。一边兴冲冲地往前走，只听内里一个女声接道：“那你——”
　　先前那个极熟悉的清润嗓音再道：“独拥佳人一夜。”
　　她脚下猛地一顿，觉得自己的耳朵似乎出现了了不得的幻觉。却听那声音不慌不忙地继续道：“知好色则慕少艾乃人之常情。”
　　她一个趔趄，差点没左脚绊右脚，自己把自己绊倒在地上。
　　她刚刚没听错吧？
　　没听错吧！
　　没听错吧！！！？？？
　　她知道他向来特立独行思维与常人迥异，但是她认识了他这么多年，直看他从一个小屁孩长成个俊朗朗的少年儿郎，从来还不知道，他竟然会耍流氓！
　　而且还是这么光天化日这么朗朗乾坤的耍流氓！这么理直气壮这么理应如此的耍流氓！就好像他在做什么和该如此正是如此的事情一样！
　　好吧，收回第一句话，现在已经是晚上，天上没有日头了——但是这还有没有天理啊，她不过一段日子没见他，他就生生地转了性子，变成了登徒浪子了！？

　　在屋内的那个女声有所回应之前，突听屋外传来一声暴喝：
　　“欧阳明日你~很~好~嘛！！！”
　　“浅夏？”屋内的少年一惊，却已经下意识地暗念出一个名字来。
　　然后这光风霁月一般的少年抬首，便是他向来不形于色，如今面上却明显是吃了一惊的神色，又似有一丝淡不可查的喜色。望向门外，一双墨黑的眼眸竟有些波光滟潋。
　　然后紧接着门边果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声音也越来越近：“连‘独拥佳人一夜’这种话都说出口了！都知道‘知好色则慕少艾乃人之常情’了！！你无耻还无耻得很有道理了！！！”
　　此时已经站到他面前来了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虽然有些风尘仆仆的模样，一双眸子却是亮得惊人，正怒气勃勃地瞪视着他。
　　黑了些，也瘦了点，不过看着倒是很有精神。他迅速作出判断，心中放下心来，正要出声招呼，却被另一道声音抢了先——端着茶盘过来的高大汉子简直像突然出现的一般，后脚都来不及跨过门槛，便对着这少女的背影，语气格外激动地叫道：“小姐！”
　　她吼了这么一通也算是得到了发泄，被这道声音一打岔，少女便暂时撇开那个惹得自己大怒的罪魁祸首，转头去看这后出现的男子，缓和了表情回应道：“易山~”
　　“小姐，你瘦了，这些年在外面一定吃苦了。”连手中的茶盘都想不起来先放下，汉子几步到了她跟前，好好地打量她。看着这么个身材魁梧高大如山的汉子一下子变得就像母爱泛滥的老母鸡一样，少女有些不适应，赶紧回道：
　　“没事没事，易山~我有的吃有的玩，过得很好呢。”
　　她正在安慰易山，坐在上首的少年不知道是不是对于这种自己被完全忽略无视的处境很是不满，轻咳一声。
　　易山从儿女情长舔犊情深中猛然醒悟，赶紧把茶端给明日。
　　少年正待发表言论，突然少女用手指着他，激动地道：“易山，明日怎么变成这样了！？”
　　易山很是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表示很不解：“爷哪样了？”
　　“他他他他他……”少女抖着手指头，一连说了好多个他，一想到刚才自己听到的话，就觉得火冒三丈。
　　“浅夏，看你满面风尘，连日赶路一定很辛苦。有什么话休息一下再说不迟。我这边事了就去看你。”然后对着易山道：“易山，还不带浅夏去休息。”
　　易山愣了愣，很是听话的应道：“是啊，小姐，这边走。”
　　少女瞪了明日一眼，哼了一声，“好啊，我待会再和你算账。”然后跟着易山出去了。

　　对于这一连串的发展上官燕很愕然，这少女可不就是先前向自己问路的姑娘？她步履匆匆，走得那般快，也不知为何竟比自己还迟了些时候才到，更不知这少女和赛华佗是什么关系？不过听她之言，她才知道原来赛华佗的名字叫欧阳明日——欧阳，这个姓氏让她不禁皱了眉头，不知赛华佗和欧阳飞鹰有没有关系。
　　经过这一搅和，赛华佗没有再提“独拥佳人”一事，上官燕自是更加不会主动提起，两人心照不宣，权当压根没这回事一样，赛华佗允诺两个时辰内必还她一个活生生的司马长风，刚巧易山安顿完那似乎是名叫“浅夏”的少女过来了，明日便让他按照自己的吩咐去配药。
　　上官燕长舒了口气，对那少女便无端的有些感激，她纵是无心，却是帮了她好大一个忙呢。

　　司马长风被凤血剑所伤，自非寻常小伤可比，治完他的伤，明日眼下已微现青黑，有些疲惫了。但与浅夏数年不见，于情于理，他都该去先看看她，便让易山推他去看浅夏。
　　窗外一道惊雷闪过，房中瞬间大亮，又即刻暗淡，依旧是床头的灯盏，一点晕黄烛火，微微跳动，照见屋中景象。就见浅夏双臂抱着一角被子，半压半盖的，果然已经歪在床上睡着了，睡得还很是香甜。这外头刮风下雨、电闪雷鸣的，真亏得她能睡得这么熟。
　　不过她还真是和从前一样，只要睡着了，便是雷打到跟前也不会醒。一个人出去了这么久，警觉性却还是这么差，真不知她这么些年是怎么闯荡江湖的。明日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易山推他到床边，他伸手帮她把被角掖好。看了看再没问题了，便轻声对易山道：“我们出去吧。”
　　易山把他推出去后，突然惊叫道：“爷，这是你的房间呀，你的床被小姐睡了，这可怎么好？小姐说要在爷的房间等爷，我真不该答应的……”
　　“易山，无妨。”
　　易山吃惊地抬头，看他。
　　他一边把玩右掌中缠绕的金丝线，一边慢条斯理地道：“这么多空房间，你再整理出一间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