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藏精》木笙

11、十一只鸡

　　清岳观位于清岳山，周围被连绵的矮山环绕。九月见底的时季，金秋已至，在清晨的阳光下，群山披挂的树林，青绿中呈现出黄褐的色泽，仿佛用繁复丝线织成的锦帛，富有层次感的色彩，顺着山势延绵起伏。极目望去，美不胜收。

　　乔俊站在清岳观的山门前，凭着石雕的扶栏，拿着手机咔咔咔地连拍了数十张照片，然后精挑细选出九张，发到朋友圈，配文——清岳观的山真好看。

　　乔俊发完朋友圈，扭头一看，庄胜蓝和傅黎已经快走过山门了，连忙收了手机，匆匆跟上去。

　　三人过了山门，还未走到清岳观的第一重殿，就看到一位穿着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匆匆迎了出来。

　　那道士三十出头的年纪，眉目清俊，看起来温文尔雅，匆匆而来，脚下未停，面上已经露出三分笑意。

　　“我叫陆启光，陆泛明道长的亲传弟子。”那年轻道士在三人面前站定，笑着道，“几位是旬州天工局来的吧。”

　　“我叫庄胜蓝，他是傅黎，这是我们的新同事——一只成精的乌骨鸡，他叫乔俊。”庄胜蓝介绍完了自己这边的人，笑着陆启光握手，“陆启光道长，久仰了。”

　　“久仰不敢当，我只是区区一个出家人而已。”陆启光一边说着，一边去跟傅黎和乔俊握手。

　　“我这可没有奉承你的意思，是真的久仰。清岳观观主唯一亲传弟子，又是生物学博士，德才兼备，人中龙凤。我师父这两年没少跟我念叨你，还日常对陆观主羡慕嫉妒恨。”庄胜蓝看着陆启光说道，“你看我这张真诚的脸。”

　　庄胜蓝半开玩笑的口吻，但说的却是实话。

　　陆启光的师父陆泛明，是清岳观观主的同时，也是全国道教协会会长，在道门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作为陆观主的亲传弟子，陆启光基本算是内定的清岳观继承人，是道门新生代中的领袖人物。陆启光本身天赋也是不俗，即便用实力说话，他也完全不虚。他八岁开悟，踏过修行门槛，如今放眼修行界，在年轻一辈中，他也是属于修为名列前茅的存在。而且，陆启光还修行学习两把抓，还拿了生物学博士的学位。

　　能收这样的人做徒弟，别说他师父羡慕嫉妒，换他也会忍不住羡慕嫉妒啊！天才弟子，哪个当师父的不想要啊？庄胜蓝十分理解他师父的心情，所以他对陆启光没什么偏见，久仰也是真的。

　　陆启光失笑，“被师父收做亲传弟子，是我运气好。至于生物学博士，这其实是一个很难找对口工作的学位。”

　　庄胜蓝：“那也是博士，我不用考博士，就考个研究生，我师父都能乐醒了。”

　　“你师父是……？”陆启光问道。

　　“我师父叫钱有之。”

　　“原来你是钱居士的弟子，失敬。”

　　“你师父很有钱吗？”乔俊凑过来问庄胜蓝。

　　“不，他是个穷鬼。”庄胜蓝耸了耸肩，道：“他那名字完全是对他财运的嘲讽。”

　　乔俊：“……”

　　“办正事吧。”傅黎没兴趣跟人站在山门前闲聊，开口打断道。

　　“我师父去道协开会了，现下不在观内，今天便由我带你们进锁妖塔吧。”陆启光转身做了个请，“请随我来。”

　　清岳观不小，是国家5A级景点，今天又适逢周末，观内游人如织。陆启光带着乔俊三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五重大殿，朝着后山幽静无人的竹林而去。

　　“这竹林里布了阵法，你们跟着我走，别走偏了。”陆启光在入竹林前，出声提醒道。

　　“明白。”
　　庄胜蓝第一个跟上陆启光的脚步，乔俊跟在他身后，傅黎落在乔俊后面。

　　一行人在竹林内兜兜转转了十多分钟后，出现在了一片青石铺成的空地上。空地中央建了八边形的高台，高台周边是雕花石栏，而在高台中央耸立的便是锁妖塔。锁妖塔八边八角，共计七层，矗立在那里安静而庄严。

　　乔俊抬头仰望着近在眼前的锁妖塔，外表看起来跟普通的古塔建筑没什么区别，但是他能够感受到这座塔含而不露的威压。

　　陆启光带着他们拾级上了高台，走到塔门前，解除门上禁止，随后拿钥匙开了门。

　　陆启光：“进来吧。”

　　庄胜蓝和傅黎先后进了塔内，乔俊还站在门口东张西望。

　　“你不愿意进来的话，便在外面等我们吧。”陆启光以为乔俊害怕，便出声建议道。

　　“不是，我就想问问……我能拍照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锁妖塔。”乔俊拿着手机问道。

　　“……抱歉，最好还是不要拍。”

　　“哦。”乔俊有些失落地跟着走进塔内。

　　陆启光看着乔俊踏入塔内，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讶异。面对锁妖塔的威压，普通妖怪很少有能够这么若无其事地走进塔内的。惊讶归惊讶，陆启光却没有多问，直接带着人上塔了。根据天工局那边发来的资料，窫窳应该被安排在第五层。

　　一行人到了锁妖塔第五层，陆启光走到中央的半人高的白玉台前，在棋盘大小的台面上画下一个符箓。符箓成型，在白玉台上隐隐泛光，随后原本平整的八面墙壁上，瞬间浮现出八只柜子，就像中药店里用的那种柜子，都是整齐的小抽屉，上面还有编号。

　　陆启光走到其中一面柜子前，拉开中间的一只小抽屉。

　　庄胜蓝走过去，拿出封印着窫窳的小匣子，将其放入小抽屉中。

　　陆启光关上抽屉，抬手在柜子边上一拍，八只柜子又瞬间消失，重新变回原本的墙壁。

　　“把妖怪放进抽屉里，就算关起来了？”乔俊眨了眨眼睛，看着光秃秃的墙壁问道。

　　“这是古时几位大能仙逝之前创造出来，用了小千世界的法术，这可不是把妖怪关进抽屉，这是把妖怪关进了小千世界。”陆启光说道，“越是上层，封印的力量就越是强悍。顶层的封印，就是力量强悍的上古大妖都极难打破。”

　　“好厉害！”乔俊由衷地感叹道。

　　“这世上有三座锁妖塔，这是其中一座，由我们清岳观负责看守……”

　　“这个我听说过，入职培训的时候有提到。”乔俊接话道，“不过三座塔具体在哪里没讲到。除了这座，还有两座在哪里？”

　　陆启光一边带着几人下去，一边继续道，“剩下两座，一座在白云市，由宝华寺负责看守；另一座则是在广阳市，由云家负责看守。”

　　“云家？”

　　“云家是修行界的炼器大家，很多法器都是出自云家人之手。”跟在乔俊后面的庄胜蓝接话道，“我的千束索出自云家，傅黎的断金刀也是出自云家——断金刀现在就在云家修理。上京市辖区范围内出现的妖怪会被送到这边清岳观，我们旬州市范围的妖怪，则会被送去云家看守的锁妖塔，下次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乔俊连声应好。

　　陆启光留乔俊几人在观内吃了午饭，才亲自把人送到山门外。

　　乔俊又发了一条朋友圈，拍了中午斋饭的照片，下面只有庄胜蓝一个赞。傅黎从他昨天第二条朋友圈开始，就拒绝给他点赞了。

　　庄胜蓝还在跟陆启光说话，乔俊捧着手机凑到傅黎身旁，“傅黎，你给我朋友圈点个赞，就点一条。”

　　傅黎斜眼看向乔俊。

　　“不点。”傅黎想也不想地拒绝。

　　“我朋友圈下只有庄胜蓝一个赞，你不觉得很可怜吗？”

　　“不觉得。”

　　“……”

　　乔俊撇了撇嘴，捧着手机朝着陆启光奔去，“陆道长，我们加个微信吧。”

　　傅黎：“……”

　　陆启光十分好说话，乔俊一开口，就如愿地加上了对方的微信。

　　离开清岳观，从清岳山下来，乔俊他们没有回酒店，而是直接赶去了窫窳的封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