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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哦,重生了 ...

  •   迷迷糊糊间好像又回到了战场。
      手里是久违的枪的冰凉,让他感到安心的冰凉。
      下半身基本已经麻木,估摸是站不起来了。左肋断了两根,右臂上一道差点伤到骨头的伤口,他这么一动又崩开渗出血来。
      嘿,正好让他清醒一点。他咧咧嘴,在模糊的视线里冲着重来的人影扣动扳机。
      不用想都知道那帮蠢蛋已经跑到追都追不上的地方去了,因为目光所及所有的攻击全向他这边招呼过来。
      能跑了就好啊……剧烈的疼痛中他带着些满足的叹息道。
      命就那么一条,你们这帮兔崽子可要给爷好好的活下去……
      子弹打光了,有个大胡子冲到近前,他劈头就把冲锋枪砸下去,一下一下狠命地砸。
      那大胡子的刀子也没亏了他,被自己的血喷在脸上可一点儿都不爽,几乎将人生撕开的疼痛也不知道身上开出几个窟窿。
      然后他用仅剩的力气搂住那个大胡子,往身后的悬崖下一仰。
      死的跟殉情似的……要是那个黑脸的络腮胡长得好看点也行,真是白瞎自己这张帅气的脸。
      每次醒过来他都这么想,然后郁闷的记起来他上辈子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都是叫队里那帮子成天秀恩爱的小夫夫给拐带的,他个原来都二十八依然一点念头都没有的光棍儿居然没事也开始寻思这些事。不过也就是想想,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没那个闲工夫搞对象。
      再一个,他天生还是个弯的,口味还特别刁,找不着看对眼的也是正常。
      半梦半醒间他又开始想些有的没的,有些时候没去回忆以前的事儿了……一放松,这些东西就跟泉水似的往外冒。
      感觉到周围有异样,他猛地坐起来,看清周围之后堪堪在半空收住了手。在他掌下不到半寸的位置,一条青绿的小蛇吐着信子,金色的双眼直盯住他竟像含了几分嘲弄。
      “真该弄死你,不对,是你那该死的主人。”子夜时分他的视力依然没受多少影响,和上辈子一样。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咕哝,身子往里蹭,离这小祸害远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惩罚他,这辈子到现在看见最多的就是虫子——他上辈子最讨厌的东西。
      这些形态各异五彩斑斓功用丰富厉害至极的虫子有个统称——虫蛊。
      他重生的这个地方叫重碧山庄,是当今南疆第一大派千碧楼在贵州的一处山庄,虽然没多少人知道。而这千碧楼就是以苗蛊之术闻名江湖……凡派中弟子,大都从幼时就开始养蛊。
      纵然蛊不仅仅只有虫蛊,还有眼前这小青蛇一般的蛇蛊……可他死都不愿意养蛊,虽然他身上就有蛊虫,很厉害的那种。
      庄主听了,丢过来一把短刀,一把匕首和一杆枪:“不学蛊,就把这点玩意儿练明白。”
      这幅身体才六岁大,连那杆长枪枪杆的四分之三高都没有,怎么玩?
      还有,别欺负他前世是个外国人不知道长枪这玩意儿是中原人用的!苗疆人不应该用苗刀吗?!
      再说了,苗三家里方家和白家用蛊,蓝家只用短刀。因南疆偏居西南,与外界相对隔绝,几乎全部的南疆苗人都是属于三家子孙……苗人向来恪守族制,庄主这安排有点儿意思,难不成他不是蓝家人?
      可打重生开始,别人就只叫他阿竹,不清楚姓。
      他和庄里头几百个孩子都是五六岁就按族系开始被教授武功,作为下一代山庄的护院培养起来。而他和蛇的主人这六十个孩子去年被挑出来进行更严格的训练,被赋予代号——作为内院的护卫“影魅”。
      说是护院,他可是战场上活了那么多年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拿他们当杀手在培养。
      反正上辈子手里也没少沾血……
      阿竹扯扯嘴角,露出一个不符合年龄的苦笑。
      小青蛇朝他嘶嘶地吐出信子,雨打在竹楼上的劈啪声无端带来了一股寒意,阿竹这才感觉到冷,缩缩身子裹紧被。
      门忽然被推开,闪进来一个幼童,径自走过来坐在他床边:“老六你个混球。”
      小蛇刺溜就窜到那孩子手臂上,也不嫌他在外面淋了半天浑身湿凉。阿竹嘿嘿一笑,也不答话,摸过来烛台点上。
      “冷不冷?”阿竹瞧那孩子极漂亮的脸上浮现出怒意,慢悠悠的道:“该,谁叫你放蛇进来吵我。”
      “屁!我要是想,你三天别想合上眼!”蛇的小主人怒视他,运起内力驱寒:“你自己把青青藏起来叫我发现又想找我的不是?!阿竹别以为我不敢对你下蛊!”
      阿竹也不恼他,挑眉:“碧落你想清楚,这小东西自己跑过来闹我,我没捏死够对得起你了。”
      “你!”碧落气的直打哆嗦,这蛇是他大小养到大的,宝贝得不得了。关于这蛇的事都急的跟什么一样。
      “哎哎你也不想想我一个烦蛊烦到死的抓它干嘛,炖了吃?”阿竹被碧落剜了一眼,才正色:“反正不是我抓的。那小玩意儿什么时候没的?”
      碧落也算平静一点,哼了一声:“昨天傍晚。”
      “怎么发现的?”
      “练完功回去想看看它怎么样,回去就看见蛊罐子空了。下午喂的蝎子全没了,它是从门缝里爬出来的。”
      “应该比傍晚略早一点跑出来,中间一直没找着,后来跑到我这……你就找着啦?”阿竹斜瞅他,显然不信。
      碧落冷笑:“我一直在内院转,好容易在白龙潭感觉到青青就一路追,就这么过来的。”
      “白龙潭……”阿竹沉吟。
      “对啊,我一激动没藏好还叫四哥追出来老远。”碧落愤愤不平。
      “后来呢,从白龙潭直接到我这?”
      “对啊。”碧落翻个白眼,总算暖和不少,话里的刺儿也少了点:“一直在雨里跑,冻死我了。”
      阿竹半天没吭声,碧落等着等着,居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边想出点头绪的的阿竹一抬头,就看见碧落脑袋耷拉着,一上一下小幅度的晃,噗嗤笑出声——好个碧落,睡着了,这是多累?
      说到底他也就是个八岁的毛孩子。
      这也没法再给他撵回自己房间去,阿竹摇摇头,把碧落放平盖上被。他现在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干脆不睡了。
      外面雨势渐小,阿竹想着出去透口气,便把外袍拿过来想要披上。
      他只套上一只袖子,忽然眼神一凛,“啪”地推开窗子。
      绵绵雨丝和重重夜幕之后,那抹一闪而过的身影依然没逃开他的眼睛。
      和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不同,他能看见那人几乎瞬息即逝的身影与修为深浅无关,拜前世所赐,他仍旧拥有绝佳的动态视力。
      阿竹眯细了眼,轻声冷笑。
      青青是百年一见的王蛊蛇,虽然还没长成,毒性已经非常霸道。只有极厉害的毒物才能吸引它,它能自己从蛊罐子里爬出去已经很稀奇,最后居然爬到自己屋子里来就更蹊跷。
      ……从五年前重生到现在,他一直没发觉这幅小身子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有意思。”他闷闷地笑,久违的感到兴奋——狩猎的兴奋。
      早春的南疆下雨时还是阴冷,赶在刀子一样风穿透这小小的竹屋之前,阿竹又将窗子合上。
      烛火挣扎了几下,终于熄灭。

      第二天阿竹顶着两只熊猫眼晃到朱雀台,碧落识趣的闭上嘴憋笑,玄翊瞥一眼,肩头有点儿颤。训练他们的老三槐枝瞅瞅他:“被谁打了?”
      “没睡好。”阿竹懒得理他们,眯缝着眼睛擦刀,没憋住打了个哈欠。
      “那可不行,就现在这点儿训练你们都扛不住,再不休息,以后熬不过去别跟我哭。”槐枝皱眉。
      “知道知道。”知道三哥是关心他们,阿竹点点头,把刀架起来。
      碧落把青青盘到手上,掏出一只小小的木哨,玄翊冷着脸抬起手,惨白的手背上趴伏着一只不大的黑蜘蛛。
      “准备好了?”槐枝还是刚才那个闲散的站姿,眼神却锐利起来。
      阿竹猫腰抢先攻了过去,玄翊跟着在几步开外攻击,碧落站在原地,眼睛却一错不错的紧紧附在槐枝身上。
      没到一柱香的功夫,尘埃落定。
      槐枝看看胳膊上一道往外冒黑血的伤口和腰腹处破损的衣料:“有点儿进步。”
      被踹到台子底下的碧落跳上来,青青立起半个身子直吐信子,他倒是很开心:“谢三哥指点。”玄翊眯着眼睛站起身,视线从槐枝手臂挪到肩膀接着转向双脚,小黑蛛从他袖口里探出脑袋又缩回了回去。给扔的最远的阿竹浑不在意地拍拍灰,几个起落不太稳当地落在台子沿儿上,呲牙笑:“三哥也是越来越狠了。”
      槐枝不搭理他们,面无表情地轻功飞向南苑一片茂密竹林里。
      他一身和翠竹同色的碧绿衣裳,腾挪的又快,在那南苑竹林里怎么找得着?
      碧落气急,一边提气追上一边喊:“三哥你忒欺负人!”阿竹挑挑眉,收刀跟上。身边玄翊本就冷冰冰的黑眼睛里又蒙上一层霜,步伐微错忽然就窜到了前面去。
      阿竹都看在眼里,不说话就是笑。碧落横他一眼,也嘿嘿笑:“瞧见了?咱俩可慢点儿,赶到前头去就不妙了。”
      “可不是,玄翊保准往我菜里放巴豆。”阿竹打个寒颤,笑容却越来越大。
      “还有陈蛊皮啊,死虫腿儿啊。”碧落点点头:“玄大爷惹不得哟。”
      前面玄翊身形一顿差点踩空,反手丢过来一只蛊虫。
      俩人一左一右跳开躲过去,碧落嚷道:“玄翊,别甩下我们嘛慢点儿!”
      槐枝飞得更快了。
      玄翊眯了眯眼睛,盘算着自己那还真是有不少陈蛊皮和虫腿……哦还有虫壳。
      阿竹、碧落和玄翊因为天赋极高被挑出来单独训练,归他们的少庄主管,全体影魅轮流训练他们,方庄主每半月就考他们一次,和少庄主打不说,有时候庄主直接和他们打,虽然每次都是半招没走完就倒下。
      但按这方式培养下去,过不了几年他们三个就会被打磨成可怕的利刃。
      况且……他们不仅需要在朱雀台接受“特殊照顾”,还要在白虎园和别的孩子一样完成日常训练,完成不了,庄主罚人可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过了一年,今年他们三个每人又有一个单独的指导者,全是庄主安排,不属于内院影魅也不属于外院竹鬼的神秘人。指导时间不定,指导地点不定,指导内容不定,甚至连指导人的声音和样貌都不定!
      阿竹的指导人其实有两个,一个是个老人,因为前世的经历,阿竹对这种年纪一把身份神秘又厉害的老人从来都有种敬畏,第一次见老爷子就是一生恭恭敬敬的“先生”。
      可先生从没半点情面可讲,次次都打得阿竹以为自己半条命没了。
      亏先生七天出现一次,不然阿竹现在这小胳膊小腿儿连爬都爬不起来。
      他自己倒觉得没什么,因为以前他的教官就是这么训练他的。只有这种实打实的操练,才能锻炼出真功夫。和上战场一样,江湖厮杀可没有点到即止的斯文,稳准狠一击必杀才要旨。
      先生一身素灰的衣服,身形魁伟,上了年纪腰脊依然笔直如竹,鬓发灰白,握着一杆长枪只站着不动,都有一股凛然正气迫得人不敢不敬。
      阿竹第一次见他是在朗月高悬的半夜,老爷子立枪站在那儿莫名竟给他一种肃杀凄怆之感,把他唬的愣了愣,握枪的手都沁出汗来。
      当时他恍惚就记起原来自己有个下属,中国人,跟他讲的古代将领的样子,提着长枪驰骋沙场,征伐南北,血著汗青。
      大概就是这种样子,出于军人的本能他不禁肃然,继而敬穆。
      他从没见过先生的脸,因为先生带着面具,却又觉得先生莫名的熟稔亲近。或许是他能从先生那里感觉到那种军人的硬气,和军人的苍凉。
      阿竹无比怀念的这种感觉,大概这辈子是与他无缘了。
      话说回来,先生教的枪法也很有意思,平实得半点花俏都没有,看着简单却是相当凶狠实用。
      先生这边走的是刚烈霸道的路子,那边的花豹子教他的刀法倒是诡谲阴狠,看似相克却在阿竹长久地练习后在一些细小的地方相辅。
      原本只学过搏击的阿竹对此生出十二分的热情和好奇,这中国武功如此玄奥有趣,怎么到后世就失传了……是多大的损失!
      说到用刀,他们的少庄主也是用双刀……或许因为父亲是蓝家的第一刀,虽然他父亲早死了——据说是被下了解不了的蛊,所以少庄主心里应该是恨透了这些玩意儿才拒不养蛊,方庄主居然也没管他。
      至于是谁下的蛊么……阿竹冷笑,这苗疆的大姓氏就三个,互相明里来暗里去争斗了将近百年,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如老树根系,就算原来真留下什么证据,又能抓着到底是谁干的么?
      也不怪少庄主方梅渊打小就心机深沉,喜怒不显,一双碧眼里三分戾气七分霸气,不过十二岁,冷下脸就能吓哭白家那些个凶悍的姑娘——可都是白家族内养白蚕的厉害人物,下的蛊毒性极烈堪称苗疆一绝。
      不过,阿竹倒是和少庄主一样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谁叫他天天见着的碧落和玄翊,一个养着王蛊蛇,一个养出上古神话里才有的玄蛛……
      还有啊,阿竹眸色一沉——整个苗疆奉若神物的金蚕蛊,可没准真的存在呢。
      阿竹不养蛊不代表他不了解蛊,说到解蛊庄里还有不少人赶不上他呢。
      这本身没什么奇怪的,方家的千碧楼能成为苗疆第一大派,自然在蛊术上造诣极高。
      比较值得琢磨的是……白家世代以饲养蚕蛊为主。
      思绪飘的有点远,这些事儿还要以后慢慢观察,他现在还没有自由在山庄内晃荡的权力,被无处不在的护院抓着可是庄规处置。昨晚碧落那是运气好碰见四哥,要是别的护院肯定直接抓住送到庄主跟前——他们三个的事现在直接归庄主管。
      要是少庄主回来也是一样……对待他们这几个差不多一起从小看到大的小鬼,少庄主那三分戾气可就变成十分了。
      尤其是对阿竹,方梅渊可以说是狠绝,见面必切磋,切磋必见血……有时候还会断几根骨头。
      方梅渊将手里两把弯刀用得极为霸道,攻势凌厉几无破绽,阿竹不说半点还手之力没有,能打到他身上的绝不超过三招。
      ……阿竹真庆幸自己这回还和上辈子一样生命力旺盛,复原的比常人快不少,不然真经不起少庄主这跟拆一样的打法。
      不过阿竹却恨不起少庄主来,因为……少庄主不仅性格像自己上辈子的教官,脸长得也有几分像,尤其是那双冷到彻骨的绿眼睛。要不是少庄主一头黑发,他简直要以为和那个金发碧眼的恐怖教官是一个人了。
      教官是个非常难以理解也不屑让别人理解自己的人——纵然他是个非常好的人,关心部下和新兵,从来只做有用的事。
      少庄主还小,做事多少显得鲁莽冒进了些,可本质上几乎和教官相差不多。内心阿竹还是很信任他的,尽管每一次他确实都有要卸了这小子的冲动。
      不过他还没忘自己现在才“八岁”。
      也不知道究竟是异常冷静的性格,还是太过突出的习武天赋,阿竹隐隐已经成为这群孩子中山庄最花力气培养的一个。
      大概不出三年……就要见血了。
      他上辈子没少和职业杀手打交道,几乎都是十几岁就背上人命的冷血的家伙——哦其实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阿竹重感情,最重兄弟情谊,也有恩必报……他是和碧落和玄翊,和少庄主和这些孩子感情挺深,不过这不代表他会为了重碧山庄做一辈子的杀手。
      如果他不想,什么也别想束缚他。
      这再一次的生命,他一定要好好把握。
      当然,适者生存,有力量才有资格的法则他再明白不过。
      他有的不只是不受拘束的渴望和傲气,还有积蓄力量的耐心和头脑。
      提气,纵跃而起,入目是万顷随风翻涌的翠绿竹海和如洗的苍穹。
      阿竹深呼吸然后慢慢地吐出——来日方长,他终有一天能游历这浩浩天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哦,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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